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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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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她好像是走錯了! 相思窘得臉立即紅了起來。急忙躬身行禮:「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她抓住書包,向外跑去。楊逸之微微笑了笑,站起身來,雙手撐在課桌上,微微欠身看著她。秋日的陽光越過彩色玻璃,投照在他臉上,帶起一片溫暖的暈光: 「相思同學,我恰好也有心理學碩士學位,能不能讓我幫你分析一下呢?」 相思回過頭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那一片暈光。楊逸之的笑容是那麼溫柔、真誠,沒有半分譏嘲的意味。她忽然有種感覺,無論她做了多麼荒謬的事,他也不會嘲笑她,他只會相信她,幫助她,不離不棄。 她不知不覺中已轉過身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呆呆地看著楊逸之,臉上還掛著方才的羞紅。 這一刻,陽光也傾瀉在她的身上,讓她黑框眼鏡後的臉變得生動起來。 楊逸之的心中也不禁一怔。 他似乎看到了一場其妙的幻境,不知何年何月,不知哪個遙遠的國度裡,他曾在秋水對岸,白衣勝雪,為她彈奏著流傳千古的琴聲。 這一刻,他竟不懷疑這是錯覺,而是曾真實存在過的記憶。 風間水上,一瓣瓣飄落的蓮,就是她靨上的嫣紅。 在同樣的幻境中,他們同時沉默了。 陽光輕輕流過。 一股淡淡的憂愁的情緒,隨之在他們中間漾開。那是曾經記憶,歲月滄海桑田,已遺忘了來生相守的上古誓約。 只是凝望,便足以沉醉。生命,卻像是已有了一次繾綣的纏綿,雖仍陌生,卻已熟悉,宛如契合多年的好友。 相思的神情更迷惑了。她更加確信自己的確得了病,而且是很重、很古怪的病。 「我……我走了……」 她喃喃道,雙足卻沒有分毫挪動。 楊逸之默默吸了口氣。他的思緒飛速地穿梭著,將一切所感所覺組合在一起。隨即有了判斷:「相思同學,我想,我們應該先去酒吧看看。[Microsoft3]」 相思迷迷糊糊地回答:「哦,是要去勘察犯罪現場嗎?」 如此專業的回答,讓楊逸之不禁對她刮目相看。他當然不知道相思正在一家偵探事務所打工:「是的。」 「查案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就是案情複述。你是在喝完這裡的一杯酒之後醉倒的,是嗎?」 「是的。」 「醉倒了之後,你就做了那個夢,是嗎?」 「是的。」 「醉倒之前,或者做夢之前,你還記得你做過什麼嗎?比如說吃過什麼?喝過什麼?或者遇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沒……沒有。」 「也就是說,在喝酒之前,你都沒有覺察到任何異狀,是嗎?」 「是的。」 「你還能不能回想起來,你喝完酒多久,就醉了?」 「大概……一分多鐘吧。」 楊逸之輕輕點了點頭。夜色已漸漸沉醉,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時候。他跟相思只能坐在一個角落裡,因為幾乎所有的桌子都被坐滿。木蘭酒吧的生意本沒這麼好,但是經過玄田田一鬧之後,被華音大學的BBS爆炒,木蘭酒吧的知名度立即飆升,幾乎所有聽到這個故事的人,都想來這裡看看,見識一下這位能踩平一個酒吧的哥特蘿莉、金剛芭比。 可惜,沒有人知道這位傳奇人物正在宿舍裡備受煎熬,再也不肯出門半步了。 楊逸之微微蹙著眉,沉吟著。 從目前得到的線索來看,這個案子並不複雜。案情的開端,應該就是那杯酒。但,這個案子又似乎不應該這麼簡單。 任何案子,都必須有動機。否則就沒有作案的必要。這件案子的作案動機是什麼呢?相思是個很普通的女學生,沒有錢,沒有家庭背景,沒有得罪過人,一向低調而平凡地生活著。平凡的受害者,離奇的案件,的確看上去很不相配。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杯酒。 楊逸之招手,點了兩杯木蘭特飲——火山。老闆已經忙得顧不上招呼他們了,替他們點單的是一位剛應聘不久的女服務生。 過了三分鐘之後,服務生回來了:「對不起。特飲已經賣完了。」 相思驚訝地看了看表,顯示才剛剛8點鐘:「你們今天生意這麼好?才8點而已。」 服務生很抱歉地笑了笑:「本來還有的,但是這位先生點完之後,就沒有了。」 楊逸之:「這樣說來,我們點的時候至少還有一杯才是。如果沒有兩杯,那麼就一杯好了。」 女服務生禁不住有些愧疚,她猶豫了一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點完後,有位客人將我叫過去,問我你們點了什麼,然後,她就買下了所有的火山特飲。」 「她還讓我把這張餐巾紙交給你。」 說著,她輕輕遞上來一張餐巾紙。這是木蘭酒吧慣用的紙巾,上面印著一朵綠色的花。在中間的空白處,寫著一行字: 「想喝酒,就來找我。」 字跡是用唇膏寫的,帶著淡淡的花香。 楊逸之抬起頭來。長長的吧臺上,只坐了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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