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九闕夢華·絕情蠱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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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鬱怒之極,右手電般提起,聚起全身功力,向辛鐵石的胸口插下! 突然,辛鐵石的身子筆直倒了下去,就在他的身後,升起了一個淡淡的人影。天行劍金剛行法般的一掌,就向這人影插了下去。 那人影亦絕不躲閃,天行劍心中更怒,他絕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人能擋得住他的全力一擊! 只聽一聲黯啞的聲音,這一掌結結實實擊在了人影身上,那人影巋然不動,天行劍卻怒吼一聲,急速抽掌、退身! 他的手掌上血淋淋的,被刺出了一個個的細洞。傷口並不是特別大,但天行劍這樣的高手,竟然也痛得臉上不住抽搐。 那人影淡淡道:「朽木真氣的滋味如何?」 天行劍的瞳孔驟然收縮:「星烈?」 那人影忽然發出了一聲尖銳而短促的笑聲:「你中了我的傀儡劍法,就應該知道是我了!」 天行劍的臉色登時更為難看:「傀儡劍法?」 他的頭猛然扭向辛鐵石,卻見辛鐵石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青色。宛如木一般的青色。他急忙低頭,就見被劍芒擊中的胸前竟沒有血流出來,只有一道道濃綠色的、宛如樹木汁液一般的粘物。他大吃一驚,急忙封了傷處的穴道,但覺傷處周圍一片麻木,竟然沒有半點感覺。 想起魔教十長老個個都是一身邪功,尤其是星烈長老的傀儡功,擊中人之後,勁氣立即封鎖全身經脈,肌肉血脈漸漸硬化,最終變成一塊鐵青色的木頭。除了星烈長老的獨門秘藥,再無物可解。 一念及此,天行劍的心底不禁一片冰涼。他的目光移到了江玉樓的身上。 星烈長老淡淡道:「你若是敢動一分一毫,我立即就殺死你!」 天行劍不由得一窒。他的武功本略高於星烈,但先創于荀無咎,再創于辛鐵石,一身功力已失去了大半,哪裡還能與星烈相抗衡? 他心計深沉之極,見形勢不妙,便一動不動。只是辛鐵石身上的青色越來越濃,看在天行劍眼中,不禁又是沮喪,又是歡喜。沮喪的是,辛鐵石死後,就無法以之羞辱九華老人了;歡喜的是,這一下魔教與九華山的梁子可結大了,只怕九華老人上天入地,都要殺了星烈。 星烈的眼睛盯著荀無咎。她的眼睛中透出一泓碧色,有著說不出的妖異。 荀無咎一挺身,將江玉樓護在了身後。 只有他,不知道這眼前縹緲的人影,乃是江玉樓的師父,是救她來的。 荀無咎重傷之下,神智已有些恍惚,他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保護江玉樓! 他手中緊緊握住那一截刀尖,全身都在戒備著。刀芒刺穿了他的手指,他一動不動。 星烈冷冷道:「小子,你讓開了!」 荀無咎嘶聲道:「想要我讓開,就先殺了我!」 星烈目中碧光大盛:「小子,莫以為我怕了荀府!你對我乖徒兒的所作所為,殺你十次都不夠!」 荀無咎厲聲道:「那你來殺就是了!」 星烈怒道:「你真是找死!」她跨上一步,一截玉白的手掌從黑袍中伸出,點向荀無咎。荀無咎短促地狂笑了一聲,刀尖爆出了一串厲芒,向前迎去。 這厲芒竟然絢爛無比,仿佛是荀無咎最後盛開的生命之花,足以照亮他這二十多年的生命。 刀花淒美而狂豔,星烈長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悵惘,刹那間,她的殺意竟全都消磨,不忍心去觸動這抹狂悍而脆弱的刀花。 就仿佛不願觸動荀無咎最後的傷心。 於是她只有退,疾退。 荀無咎一刀迫退星烈長老,刀勢也立即衰退下來。他的全部精力都在這一刀中消耗殆盡,一口鮮血噴了出去。他的身子搖搖欲墜,但卻又頑強地站了起來。他的心中只有一個意念:守住這一步,無論誰要逾越,都殺了他! 江玉樓看著他,她的眼神中盡是嘆息:「你……你又何必這樣?」 慢慢地,荀無咎佈滿鮮血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笑容,他的聲音仿佛是從沉淵中升起:「就讓我保護你一次,好麼?」 江玉樓漠然。 荀無咎緊緊握住斷刀。 第九章 星烈長空 山風凜冽、大地無言。 星烈長老身子顫抖著,她忽然一腳踩在了辛鐵石的身上,尖聲道:「都是你這混帳惹出來的事,卻讓我的寶貝徒弟受苦!你倒好,躺在這裡裝死!」她狠狠踩了幾腳,辛鐵石身上的碧青色忽然消失了。看在天行劍的眼中,不禁眼角跳了幾跳。他更是約束體內的真氣,不肯有半點妄動,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星烈。 他知道,自從二十年前,星烈經歷了一次大傷心事之後,心智就有些不正常。此後,授業于江玉樓,幾乎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極其寵愛。 這次江玉樓陰差陽錯地重傷,看在她眼中,自是極為痛心,不由得就遷怒給了大仇人九華老人的徒弟。天行劍決定繼續等下去。只要星烈相信自己真的已被她制住,他就有機會。拿到解藥的機會。 星烈長老一字一字道:「是男人就沖上去,把我的乖徒兒奪過來!」 江玉樓大驚,叫道:「師父,不可!」 星烈長老怒道:「有什麼不可的?你這麼喜歡他,難道不值得他為你拼命麼?」 江玉樓雖然生性曠達,也不禁臉上微紅,跺腳道:「師父,不可以的!」 星烈長老道:「我說可以就可以!快!上去,否則我用傀儡劍法控制住你,也是一樣要衝上去!」辛鐵石無言,他默默地撿起地上的青陽劍,跨上兩步,對著荀無咎與江玉樓。 山風鼓蕩,荀無咎長髮飛舞,將他的臉全都掩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點點鮮血,不斷從他蒼白的下顎滴落。 那究竟是他的血、還是他的淚? 辛鐵石心中一陣抽痛,目光慢慢抬起,望向江玉樓。 江玉樓目光與他一觸,急忙慌亂地移開,看著遠處的山巒。 暗夜遙舞,山巒如醉,但江玉樓的心卻怦怦劇烈地跳著。 ——他會怎麼想呢? ——他只是將自己當成朋友,還是…… 她的心刹那間一片紊亂,不由簇擁起殘破的狐裘,好掩住這火燙的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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