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九闕夢華·絕情蠱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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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華老人沉吟著,靈柩之前燃著的兩隻白燭搖曳著,九華老人就盯在這兩朵燭光上,良久,歎了口氣,道:「我倦了。」 靈均立即踏上一步,朗聲道:「眾位請回吧,送客!」 隨著這一聲呼喝,韋雪衣、商赤鳳、君天烈同時踏上一步,齊齊向天行劍躬身。 天行劍雙眉陡然豎起!他冷冷盯著九華老人,九華老人卻負手背對著他,凝視著若華的畫像。 蒼白的燭光,蒼白的靈柩,蒼白的畫像。 天行劍的臉色變得鐵青,他的雙眉豎得越來越高,臉色也越來越青,青滲滲的有些怕人。忽然「咯」的一聲響,他身下的木椅竟然碎裂! 天行劍一言不發,突然走到了若華的靈柩前,深深一躬,道:「嫂夫人芳魂未遠,當銜恨枉死,小弟與九華兄多年知交,無一刻不在心,是以誓當為嫂夫人報仇。」隨即翻身道:「帶上來!」 門外有人轟然應了一聲,兩人押著一人搶了進來,使勁一推,那人撲倒在了若華的靈前。 天行劍對靈柩一揖,肅然道:「小弟在九華山腰截下此人,驗明是魔教孽子,又知他與嫂夫人之死干係極大,所以冒昧帶了來,以慰芳魂。」 那人雙手反綁,顯然已被點了穴道,幾乎行動不得,良久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笑道:「盧敖!你若不施暗算,未必是我的對手!」 辛鐵石聞聲變色,驚叫道:「江玉樓!」 那人回首見到他,臉上一陣驚喜,鼻子慢慢皺起,漾成一個笑容,舒了口氣道:「你還沒死。」 他臉上滿是血污泥塵,身上衣服一片淩亂,絲毫看不出原來那襲潔白的狐裘模樣。只有那笑容,還依舊那麼曠達,慵懶。 辛鐵石心中一痛,天行劍冷冷看著他們,聲音微微高了一點:「荀無咎,荀少俠。」 柳月刀荀無咎,解憂刀江玉樓,本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天行劍此時叫出荀無咎,所為何意,自然不言而喻。 人群分開,荀無咎慢慢地踱了出來,搖曳的燭光映在他臉上,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天行劍盯著他:「你與江玉樓的冤仇結了這麼多年,江湖共知。現在我給你個一了恩仇的機會,你殺了他吧。」 荀無咎低著頭,他沒有看江玉樓,也沒有看天行劍,他在沉吟。 江玉樓對著辛鐵石微笑道:「我們不妨賭賭看,荀無咎會不會動手?我猜他必定難以拒絕這等美差,因為他本打不過我的。」 他想要逗著辛鐵石笑一笑,但辛鐵石卻根本笑不出來。 現在又添了個荀無咎,他更沒有把握救走江玉樓!若是平時,荀無咎必定會幫他,但現在,他負罪之身,卻哪裡還有朋友? 天行劍冷冷道:「你還猶豫什麼?」 荀無咎緩緩抬起頭來,他的臉色有些奇異,他的目光緩緩轉到了江玉樓的臉上:「我的確打不過你,我跟你鬥的時候,每次都無法施展出我最強的一刀。」 他吐了口氣,仰頭望著漫天的白綾:「因為你是女人。」 四下頓時一片驚聲! 他霍然轉頭,對著天行劍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個習慣,我絕不殺女人。」 天行劍臉色一變,名滿天下的江玉樓竟然是個女人,這實在是他絕沒有想到的! 江玉樓呆了呆,怒聲道:「荀無咎,你答應過我不說的!」 這消息突如其來,最為吃驚的卻是辛鐵石。 江玉樓是個女人?他驚訝地看了江玉樓一眼,但見「他」眉目如畫,似乎頗為嫵媚,但行事蕭疏拓達之極,並無一絲兒女態,又可怎麼像是女人呢? 他們兩人相知多年,橫劍江湖,並肩做過多少豪邁之事,他一直將江玉樓當作最知心的朋友,但現在……他竟然是個女人! 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對,但生死相交的兄弟突然成了女人,辛鐵石無論如何都扭不過這個彎來。一時他只能呆呆地看著江玉樓,心中波瀾起伏,殊不下於方才逆抗天行劍時。 荀無咎冷笑道:「不說,我怎有理由救你?」他的刀突然出手。 冷月葬花魂。 這一彎冷月,就如天之眼,夜之心,合著搖曳的銀燭之光,在靈堂中驟然出現,霍然將江玉樓以及押解她的兩人罩了起來。銀光宛如最精緻的筆意,穿梭於三人之間,書寫著馴雅的文字。 只聽叮叮一陣密響,江玉樓身上束縛盡被斬斷,一股刀勁蓬勃而發,押解兩人不由自主震開三步,刀光隨之湮滅,荀無咎兩手空空,蕭蕭然踏上一步,站在了江玉樓的身前,淡淡道:「我的習慣是個好習慣,我希望各位也要有這個習慣。」 天行劍的目光變得淩厲無比,他深深盯著荀無咎,他實在沒有想到,荀無咎竟然會這樣做。這實在大削他的面子,如果不是因為荀無咎是當今風頭最勁的少年英俠,而他又是荀府的長子,他一定會立即出手,廢了他的武功! 現在,他只希望荀無咎能給他一個解釋。一個可以讓他還能顧忌荀府聲威的理由! 突然一人揚聲道:「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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