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九闕夢華·絕情蠱 | 上頁 下頁


  韋雪衣道:「不必謝我,我看出了你手中的是青陽劍,那是我們惟一的勝機。」

  傷痕滿滿的臉上,沁出了一絲笑容。

  韋雪衣:「我也試著相信那只燈籠,二師兄。」

  靈鈞、君天烈、商赤鳳的臉上都有一樣的笑容,辛鐵石忽然有了信心,就算有再多的敵人,再險的陰謀,他都不怕。因為他們兄弟又已結成了一條心。

  那麼九華山莊也就不遠了。

  幸好之後他們就沒受到別的襲擊,也許是出了天葉穀後,就已靠近九華山莊,而震懾于九華老人的威名,無人敢在臥榻近側犯案。

  五人一直走到滿天星斗時,才看到了九華山莊的大門,只見沙月雪正焦急地翹首盼望著,一眼見到五人,他臉上一喜,匆忙跑了過來,恨恨看了辛鐵石一眼,悄聲對靈均道:「天行劍來了!」

  靈均臉色一變,商赤鳳皺眉道:「盧老怪怎麼會來?這下麻煩了!」

  辛鐵石的心更是沉到了底,因為他深知,天行劍與九華老人有著很深的過節,而且這過節就是由弟子引起的。

  三年前,天行劍的得意弟子楚南城與武當俗家弟子慕星柯同時愛上了武林第一美人,長安洗家四小姐洗雲翹。但洗雲翹與慕星柯青梅竹馬,早已暗定終身。雖然楚南城相貌、武功都要強過慕星柯,卻仍然情場敗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投入到情敵的懷抱。楚南城一時想不開,在魔教長老淩雲、秋水的誘惑下,刺殺慕星柯,將洗雲翹搶了過來。

  但淩雲、秋風卻又以此事要脅楚南城,讓他暗算自己的師傅天行劍。楚南城雖然喪心病狂,但師徒恩深,斷然拒絕。淩雲、秋風冷笑而去,在楚南城與洗雲翹成婚當晚雙雙顯身,將慕星柯的屍體摔在喜案之上。楚南城刺出的劍傷在屍體上歷歷可見,暗殺慕星柯的罪行無可辯駁。

  作為主婚人的天行劍大怒,與淩雲長老硬拼三招,將二長老趕走。而後他卻猶豫了。

  楚南城是他心愛弟子,雖然犯下如此罪行,但心懷師恩,卻讓他猶懷舔犢之情,不忍處置楚南城。但當時身為武林盟主的九華老人也在場,九華堅持楚南城罪大惡極,此風不可長,親自廢了楚南城的武功。

  洗雲翹聞知真相,羞憤交加,突然奪劍殺了楚南城之後自殺。

  喜事頓成喪事。天行劍心痛得意弟子之亡,由此遷怒九華老人,絕跡不入九華山千里之內。此次既然進了九華山莊,想必是想借著辛鐵石之事,報此一箭之仇。

  天行劍在江湖中的地位雖略低於九華老人,但絕不亞於還劍山莊莊主謝鉞,尤其是辛鐵石叛師通敵之名已傳遍天下,此人銜恨而來,情況當真是糟到不能再糟。

  念及此點,六人都是心情極為沉重。

  然而,是禍躲不過,五人互看了一眼,還是慢慢向山莊大廳聚德堂走去。想到自己竟然給恩師帶來這麼多的麻煩,辛鐵石就覺得雙足宛如灌鉛,邁都邁不出去。

  一整匹白布結成一朵巨大的白花,罩在聚德堂上面。絲絲縷縷的白幔垂下來,點染出沉沉的哀傷,縈繞住整個九華山莊,仿佛是經年的雪,在這古山上凝結不化。

  一如一臉肅然的九華老人。

  他一身白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那太師椅也同他一樣衰老而蒼白,仿佛已失去了昔日的神光。

  辛鐵石心頭一陣沉重,九華老人喜歡若華,這是他早就知曉的,只是他並不知道這喜歡,竟已深到了如此的地步!

  九華老人久為武林泰斗,所經大風大浪何止十數百數,可從未見他形於顏色。但現在,他的心已亂,已死。

  或許是因為他太老了,已從若華的死亡中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搖曳而蒼白的燭光下,大堂中竟幾乎坐滿了人,大半不識。當先一人紫堂面容,頭生得很大,偏生身子瘦小,看去有些滑稽,他一雙手搭在桌子上,就宛如兩隻蒲扇一般,也是大到不可思議。此人雙目精光閃爍,一眼就盯在了六人身上。那些生面孔都坐在他的下手,看去不是他的下屬,也是他邀來幫忙的。

  辛鐵石見此陣仗,本來沉下去的心更冷了一分。

  他們的身形才現,堂中的目光一起齊刷刷地聚攏而來,大半盯在辛鐵石的身上。立時或嘿嘿、或呵呵、或哈哈、或嘻嘻,響起了一陣冷笑聲。

  九華老人勉強抬起頭來,他似乎沒有看到辛鐵石,淡淡道:「靈均,帶師弟們過來見過盧老前輩。」

  天行劍姓盧名敖,六弟子自然深知。

  六人還未行禮,就聽天行劍大笑道:「我一把朽骨了,哪裡值得諸位年少英俠拜見?還是讓老朽來認一認後起之秀吧。」

  他指著靈均道:「這位氣度深孕,豐神秀髮,想必就是九華兄的大弟子靈均了?武功尚且不論,此等煉氣功夫,就算江湖耆宿,也無幾人能及。後人可畏、後生可畏啊!」

  靈均含笑點頭,他轉向君天烈,道:「靈氣內涵,真陽外吐,看來你的內力已達紫府,就快破十二重樓了,我在你這個年紀時,可當真沒有這等修為。」

  君天烈本不想理他,但見大師兄並未作態,也就點點頭,沒說什麼,天行劍對商赤鳳道:「我那不成器的弟子蕭廉來了一趟九華山之後,就對我說他永遠不願跟九華山四弟子敵對,想必就是你了?不用說他,就連我這把老骨頭,也不願跟這麼神駿的人對敵。」

  商赤鳳長揖道:「老前輩謬獎。」

  天行劍轉頭對韋雪衣道:「我雖是第一次見你,但你卻給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因為你就像是一根刺,稍一疏神,你就會刺入我的要害!」

  韋雪衣淡淡道:「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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