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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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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紅豆花開聲婉轉 申泣慌張張地向虛生白月宮奔去。 卓王孫正站在宮門外,看天上雲卷雲舒。申泣走近時,他並沒有動。 申泣跪了下來了:「大人……」 他鬼鬼崇崇地壓低了聲音:「卑職發現,相思姑娘跟楊逸之正在流花寺中相會……」 他的身體倏然飛了起來,咽喉已被卓王孫扼在手中。 申泣嚇得臉色蒼白,尖聲叫道:「大人!大人!卑職說的都是實話,沒有半點虛言啊!不信大人自己去看看!」 卓王孫凝視著他,目光中宛如藏著劍峰。良久,他手一抖,申泣摔倒在地上,就像是一攤泥一樣。直到卓王孫走出去了很遠,他才用力地呼出胸中憋住的那口氣。 他嚇了個半死。當卓王孫的目光遠遠地穿過流花寺的窗櫺時,正看到秋山流雲輕輕解開衣衫。 他看到的,卻是相思的側容。燭光搖曳中,那宛如蓮花的容顏,深深偎依在另一個男子胸前。 他的身體立即僵硬,有一種冰冷從心底深處攀爬而上,藤蔓般遍佈全身。 在那葉小舟上,他與她說起的一切,還猶在耳邊。那一刻,夕陽將整個小舟照得透亮,他抱著她,仿佛抱著透明的琉璃。 那一刻,他以為他完全看透了他的心。 那一刻,他的心也被照得透亮。他真心想補償給她一個婚禮。 就在三日之後。 他甚至已妥善地安排了一切,在與公主的聯姻的同時,他也會迎娶她。為此,他已準備好兩份嫁儀。為了不讓她感到失望,他下令平壤城中的所有人,暫時向她隱瞞真相。他要等新之時,親自向她解釋。他篤信她會接受,會穿起繡滿蓮花的嫁衣,幸福地做他的新娘。雖然,這幸福帶上了一點酸澀,但這算什麼?他真心想要的新娘是她,公主,只是一枚政治聯姻的棋子。 甚至在某一刻,他也曾想過,不懂冒欺君之罪,臨時將這場婚禮的新娘換作是她。那一刻,他心底竟湧起了一股多年未見的衝動。為了她,他甚至不惜忘卻這場戰爭,忘卻第三人和這個古老的民族。 只因他清晰地記得,那艘簡陋的小舟上,她睡夢中的笑容是那麼動人。 但,轉瞬之間,她就跟另一個男子糾纏在一起,衣鬢廝磨。 他感到龍被觸到逆鱗的痛。 楊逸之的身體僵住了。 秋山流雲的雙臂宛如開放的花蔓,輕輕循著他的身體攀附而上,纏繞住他的脖頸。她的頭偎在他的胸前,靜靜聆聽著他的心跳。她的衣衽散垂,半掩著凝脂般的肌膚,但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輕浮的神色。 只有一片寧靜,這份寧靜照得她全身透亮,如初生的皓月一般皎潔。 那是死亡前的平靜。她渴求的並非一刹那的滿足,而是永恆。 作為影武者,她的命運已經註定,這是她生命中看到的唯一一縷陽光。 她忍不住抬起頭來,讓陽光照入自己的眸子深處。 這並沒有任何褻瀆之意,反而淚流滿面。 楊逸之忍不住,伸手將她攬住。 他眼中,只有一個悲痛欲絕的靈魂,和一張與她同樣溫婉的面容。 而「相思」卻輕輕推開他,目光中是無盡的溫柔:「有了這一刻,我已死而無憾。」 「我去為你拿鑰匙。」 她含著微笑,默默注視著他,突然轉身離去。 卓王孫的手緩緩握緊,指節都因用力而蒼白。 四周山櫻花簌簌隕落,還未綻放就已凋零。 他眼前仿佛出現了另一幅畫面。他站在三連城下,望著相擁的兩個人。 他露濕青衣,望著那束月光在掠奪一抹水紅的微涼。 卓王孫束髮的金環瞬間斷裂,長髮逆著月光飛揚而起,在夜風中化為無盡的黑暗。 相思端著一杯茶走進了虛生白月宮。 宮裡面一片黑暗,沒有任何燈火,這讓相思微微覺到有些詫異。她將茶放下,點燃了桌上的燭臺。 她不由得驚叫了一聲。一個人坐在桌邊,悄無聲息。 那赫然竟是卓王孫。 燭光照在卓王孫的眉睫上,他緩緩抬起了眸子。 他注視著相思的時候,目光冰冷、淡漠。仿佛,他與相思只不過是兩個陌生人。 他審視著她,從她的眸子裡看不出任何的愧疚。 他禁不住想,她的身上是否還殘存著楊逸之的氣息。 自三連城之後,他一直相信,她與楊逸之沒有絲毫瓜葛,但顯然,他錯了。也許今晚這樣的劇碼,每晚都在上演。只不過他不知道而已。 她竟然還那麼純潔地跟他夢語,將他堅如鐵石的心打開,放進去一絲柔軟。 他靜靜地笑了起來。 這樣的笑容讓相思禁不住遲疑了一下。她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他的笑容讓她感到強烈的不安。 但她並沒有太在意,她習慣了卓王孫的冷漠。 她微笑著端起了桌上的茶,輕輕將茶舉到了齊眉處。 她微微學到一絲歉然,因為她在騙卓王孫。她不應該騙他的,但樸家鎮裡老者那淒慘的形容讓她不能遺忘,她必須要做些什麼,方能對得起他們。 正如她必須做些什麼,方能對得起那個曾為她出生入死的白衣男子。 卓王孫緩緩低頭,看著這杯茶。 茶面上水波的顏色,茶水浮起的水汽的味道,都在提醒他,茶裡有毒。 並不致命,但足夠讓他昏睡一刻鐘。 她拿了一杯有毒的茶,給他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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