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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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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夾道香塵迎麗華 車駕在平壤去往漢城的道路上迤邐前行。 濃唯敬照舊猥瑣地坐在第一輛馬車裡,這一次,他並沒有高談闊論,只是不停地捋著自己那撇山羊鬍子,臉色憂愁,似乎在思考什麼。 七日的路途,足足走了十日,方才望見漢城。 沈唯敬臉上的憂愁開始增多。他在害怕,害怕接近這座城。因為日出之國最恨的兩個人,一個是卓王孫,另一個就是公主。 營帳中的那一幕,是日出之國的奇恥大辱。偉大的天皇陛下,因此也戴上了一頂春天的帽子,讓整個國家蒙羞。而日出之國對待讓他們蒙羞的人,向來都很殘忍。 不出沈唯敬預料,迎接他們的隊伍,跟他第一次到漢城出使時幾乎一樣,甚至更有過之。無數士兵站立在道路兩邊,白刃出鞘,惡狠狠地盯著他們。沉悶的鼓聲在道旁奏響,就像是死神的節奏。 沈唯敬的身子又開始顫抖起來。隱隱約約地,他聽到有人在低聲地咒駡。其語言之惡毒,讓他從心底感到恐懼。也許,下一刻,就會有被恥辱衝昏頭腦的士兵沖上前來,將他們碎屍萬段。 而他們,不過才三百多人而已。 不出預料,當他們到達漢城城門時,一群喧嘩的士兵將他們堵住了。他們高聲叫喊著,拒絕讓他們入城。唰啦唰啦刀響出鞘的聲音震耳欲聾,他們叫嚷著要就地處死這麼無恥的女人,為天皇復仇。 所有的隨從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第二座轎子的門,猛然被拉開了。公主一身盛裝,傲然站立在他們面前。 「日出之國,果然是蠻夷之邦嗎?」 所有的士兵都征住了。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無恥?做出這麼羞恥的事情來還敢大聲地說話?他們忍不住就要衝上去,將她拉下來痛打。 公主冷冷道:「我,一日還沒有辭婚,一日就是你們的天皇皇后。」 「誰敢動皇后一根毫毛,就是侮辱天皇! 眾人一窒。 公主的話並沒有錯。迎公主而為天皇皇后,是日出之國使者與大明統帥達成的契約,只要沒有正式解約,永樂公主就是日出之國的皇后。」 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羞辱皇后,就是羞辱天皇。 日出之國的武士,絕不允許任何人羞辱天皇! 這道理簡單得就跟一加一等於二一樣。所有的人都征住了。公主傲慢地看著他們,緩緩地向城中走去。他們竟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路,目送她就像是鳳凰般從他們中間穿過。 小西行長滿臉諂媚地笑著,迎了出來。 他準備了宏大的筵席,足以匹配皇后身份的禮節,來迎接公主。只不過,這一切,都像是匆匆準備好的。公主連看都不看一眼。 「這座城裡,只有一個地方可供我下榻。」 「天守閣。」 說完,她再也不理小西行長,向天守閣走去。 小西行長臉色慘變。 因為,天守閣只要兩個人可以進入。平秀吉,相思。他不確定天皇皇后有沒有資格進入。但他不敢阻攔公主,只好焦急萬分站在天守閤门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身為商人的智慧,完全不見了。 一個淡淡的聲音從閣頂飄了下來:「讓她上來。」 小西行長如釋重負,急忙讓開了道路。沈唯敬攙扶著公主,向天守閣頂上走去。 整座閣都靜悄悄地,顯然,那人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座閣的七層防護,都暫時停止了運轉。公主的弓靯敲著木板,發出篤篤的聲音,緩緩走到了最高層。 淺綠色的紗幛,墜著雕花玉墜,從屋頂筆直垂下。綠紗上繡著跳著樂舞的古國神靈。青色的茶煙循著綠紗嫋嫋而上,這些神靈鮮活欲語,靜寂地舞蹈。 相思,正隱在綠紗之後,隔著釜與甌之間。 正中的蒲團上,跪著一位十三歲的少年。他細長的眸子微微挑起,其中隱約可以看到悠遠的寂寥。 公主見到這位少年時,不由得征了征。天守閣並沒有第三人,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少年便是平秀吉。 這實在太出人意料。但公主並沒有表現出太多詫異,緩緩地,她跪坐在蒲團對面。她身上層層疊疊的禮服就像是滿地鮮花,在少年面前盛開。 緩緩地,她貼地行禮:「關白大人。」 平秀吉亦行禮。他神態中有著與他年齡絕不相襯的傲岸:「公主殿下。」 公主抬起身來:「我來,有一個請求。」 平秀吉:「請講。」 公主坐直了身子,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鄭重:「請關白大人允許我……」 她的話戛然而止。她本能地想要回過頭,全身力氣卻仿佛在一瞬間消失,竟不能負擔這個簡單的動作。 披在她身上的鮮花織錦,頓時被猩紅染滿。 沈唯敬發出一聲沙啞的尖笑,緩緩自公主身後站了起來。 「公主,你可知道,我們倆人是大明朝的恥辱啊!」 「你婚前失貞,我陣前賣國。我們兩人有什麼資格活在這世上呢?只有死,才是我們應該的歸宿啊!」 一柄尖刀,握在他的手中。刀鋒上閃爍著淒慘的綠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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