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梵花墜影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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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 「水藏。」 「風藏。」 楊逸之手扣風月劍氣,默默思索著,沉吟不答。 火藏道:「傳說楊盟主的風月劍氣乃是當今劍術極致,我們鬼忍四人眾早就想見識一下了。」 他歎了口氣:「可惜的是,楊盟主只能出一劍。這一劍縱然能殺得了我們其中一人,但另外三人卻仍可要了楊盟主的性命。是也不是?」 楊逸之沉吟著,緩緩點頭。 這實在是他武功中最大的缺點。若是敵人的武功並不高,他雖不用風月劍氣,也可傷敵,但這四個人,卻無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他能殺得了其一,卻不能殺其三。那時,他只能任人宰割。 他忍不住望了一眼相思。 相思也望了一眼他。 只是一眼,沒有驚恐,沒有惶亂。 那是相信他,不管處境多麼艱難,敵人多麼危險,只要有他在,她都不用擔心的信任。 那是荒城之中,軍營之內,十萬殺陣,連綿鬼域的經歷,所歷練出的相知,相守。 只有他,只有她。 楊逸之忽然有了信心。 只要她相信他,他就能帶她離開。 不管處境多麼艱難,敵人多麼危險,只要有他在,她都不用擔心! 他淡淡笑了笑。手中的光芒驟然亮了起來。 光華,仿佛不受雨夜的約束,膨大成一團奪目的月華,倏然自楊逸之身上炸開。火藏忍不住一聲驚叫。 寒月般的光芒,侵體而至。他的忍術化成的護身火氣,竟不能抵擋分毫!這令他驚恐萬分,忍不住倏然後退! 地藏、水藏、風藏顯然與他有著同樣的感受,也都一齊後退! 楊逸之淡淡道:「你說的不錯,我只能殺一人。」 「但此招一出,必有一人死!」 地藏、水藏、火藏、風藏對望了一眼,沒有人敢反駁這句話。這個如月般溫煦的男子,令他們從骨子裡感到一陣恐懼。沒有人懷疑,只要微微一動,寒月便會立即侵入他們的身體,奪走他們的生命! 這種感覺如此真實,如此冰冷,在這一刹那,四位高手都像是凍住了一般,絕不敢動一絲一毫。 楊逸之靜靜地凝立著,眼中的神光是如此決絕。 他從不願傷害任何人,但當他決定守護之後,也從不吝惜付出任何代價! 慢慢地,他手中的光華收斂,輕輕攜著相思的手,步入了道旁殘損的驛站。 他們消失了良久之後,火藏才感到心底的冰涼緩解了,他「啊」的一聲,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風藏凝視著楊逸之兩人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寫滿了怨毒。 方才兩人離去的身形是那麼從容,仿佛不過是在春風裡攜手踏青而已。他們這四位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鬼忍,竟完全沒放在對方眼裡。 反倒是他們,殺人無數的鬼忍,竟被這麼一個溫煦的男子嚇倒了!這簡直是羞辱! 風藏眼中閃動著妒火,幾乎忍不住要衝了進去。 火藏悠悠道:「我們為什麼要衝過去送死呢!反正主公吩咐我們的,不過是困住他們而已。我們只要守在這裡,他們就哪裡也去不了,又何必擔心呢?」 他說得不錯。經過戰火之後,碧蹄館驛站的確已經滿目瘡痍。楊逸之跟相思踏入的那座房子,稍微完整一些,卻也只不過能遮蔽風雨而已。兩人無論躲在房中何處,鬼忍四人眾都會看得清清楚楚的。逃走的可能性是零。 但風藏就是壓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一見到兩人語笑晏然的淡雅姿態,她就忍不住想沖進去,將他們千刀萬剮。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恨他們。她只不過才見到他們一面而已,卻像是已經恨了千年萬年。 炮火幾乎已將驛站完全摧毀,從屋子裡望出去,一片片黑沉沉的天連著雨從破碎的屋頂透下,搖搖欲墜的屋樑掩在凋殘的磚牆上,風呼嘯著穿過這座房子,罅隙中全是雨的濕冷。 這座房子,並不能遮蔽什麼,連目光都不能。 火藏四人任由他們進入其中,雖是畏懼楊逸之的風月劍氣,但何嘗不是認為這座房子並不能讓他們的境地有任何好轉。 站在房中,地藏的殺氣,火藏的熾烈,風藏的迅疾,水藏的鬼魅,仍然迫人而來,壓迫著他們的呼吸。楊逸之從牆角拾起幾塊破布,勉強將屋頂裂隙遮掩了一些,雨漏得就不那麼緊了。楊逸之脫下長袍,鋪在地上,招呼相思坐下。 相思抱膝坐在屋角,臉上滿是愁容,她的心事似乎很重,並沒有楊逸之那麼淡然。 楊逸之望著屋外的風雨,淡淡皺起眉頭。 地藏、風藏、火藏、水藏。他有把握在一招之內搏殺其中的任何一人。如果只有兩人,那麼,他可以拼著身體受傷,將兩人全部重創。如果有三人…… 他就只能靠奇跡出現,才能勝。但現在,是四個人,他能勝的機會是零。 這四個人,看來早就習慣了協同作戰,彼此之間必定極有默契。若是讓他們成功聯手,也許楊逸之連一個都殺不死。 楊逸之徐徐歎了口氣,抬起頭來。 他連想了十幾種辦法,沒有一種方法能同時殺死這四個人。 雨絲濛濛,閃爍在他的眉睫上。四人仍分東南西北將這座驛站包圍住,透過牆上的破洞,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臉上妖異的笑容。幸好,他們實在忌憚楊逸之的風月劍氣,因此,儘管圍住了驛站,儘管這座驛站破爛不堪一擊,他們仍不敢闖進來。 楊逸之淡淡的神色,在他們看來,卻如死神之召喚。沒有人敢冒這個險。 尤其是當他們處在如此有利的情勢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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