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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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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張,用青線繡出一座城,一座被稻穗包圍著的城。城中心,立著一具金色的鎧甲。 第二張,繡著一頂金帳,帳上是一隻展翅的雄鷹。 第三張,用淺淺幾筆,繡出一位皇室貴胄,但她的容貌,卻赫然竟是相思! 俺達汗吃了一驚,不知道重劫手中的唐卡是什麼意思。他能認出來,第一張唐卡描繪的是荒城,第二張唐卡上的金帳,屬於把汗那吉,第三張應該是相思。但他不明白,第一張唐卡中的黃金鎧甲是什麼?第二張為什麼要繡把漢那吉?第三張上的相思,為何要穿著明朝皇室的服飾? 重劫手指印在他額頭,緩緩重複道: 「你所求者,必能如願。」 俺達汗目光倏然抬起,重劫眸子中一片通明,似乎包容了他所有的疑惑。 莫名地,他仿佛看到了一縷光,讓他無限溫暖。 重劫緩緩跪拜,俺達汗心底升起一陣熱望,他竟然再也無法停留,打馬狂奔,沖向自己的金帳。 身後,白色的惡魔並未停止跪拜,依舊漠然行走在草原上。月色緩緩隱沒,將他的身影刻畫得那麼模糊,就像是一番風雨後的花。 註定沉淪。 俺達汗端坐在大帳中,琥珀色的玉杯裡,斟滿了上好的美酒,但他卻無心品飲。他的目光,盯在金案上橫鋪的那襲金色盔甲之上。 那是精緻的,純金打造的盔甲。精巧的花紋覆滿整座盔甲,鏤刻成無數道家的符咒。上面鑲嵌的明珠、美玉,每一枚拿出去,都足以換得中產之家的全部資產。俺達汗雖貴為可汗,卻還未見過如此豪奢的盔甲。 這副盔甲,精巧大於實用,與其說是為了衝鋒陷陣,不如說是裝飾。甲身曲妙,勾畫出一副女子的玲瓏身材,令俺達汗不由得一陣心亂。 這襲金甲何時被放置在他案上? 穿著這甲的究竟是誰?她又是什麼身份? 靜默中,把汗那吉走進金帳,跪倒在地。 俺達汗不語,把汗那吉看到那副金甲,臉上不由得微微變色。 俺達汗一字一字道:「你認識這副金甲?」 把漢那吉遲疑了一下,不敢欺瞞,緩緩點了點頭。 俺達汗不再問,等著他說下去。 「荒城的統帥、百姓中傳說的蓮花天女、與大汗及國師打賭的女子,是大明的公主、永樂公主。」 俺達汗倏然站了起來! 他一口氣吸入,竟忘了呼出,呆呆站立著,良久才靜靜坐下。 他只覺無法再做任何思考,心中自有一股狂喜盤旋著,說不出什麼理由來,卻總忍不住想笑。他想肅穆一點,嘴角的弧度卻暴露了他的心。 好在把汗那吉攝于大汗之威嚴,不敢看他。俺達汗強自鎮定,聽把汗那吉自天授村說起,一直說到荒城的一切。 俺達汗的心情豁然開朗。就算相思再提一千件、一萬件難以答覆的要求,他都不會再惱怒。他會攜著她的手,走到最高處,指著萬里江山,告訴她,只要她願意,這一切都將是她的。 由他和她,共同統治。 他手指翻起,第三張唐卡映入眼簾。皇室貴胄的裝束中,是一位水紅的女子。 公主,相思,卻原是一個人。 她娓娓敘來,向自己提出和親的建議,原來是存著這樣深的心意。青塚、王昭君,贏得了她如此多的欽歎,原來是她也要效仿古人,猶如自己效仿偉大的成吉思汗。 魯莽如自己,卻沒有體會到她的深心微意,讓她惶惑。 ——日後,所有青塚,都將以你為名。 俺達汗默默對自己說,輕輕將唐卡合上。 蒼白的身影,慢慢踱入金帳。 重劫靜靜站立著,臉上盡是明月一般的光輝。他是神之使者,為世間播下祝福。 俺達汗站了起來。此刻他無限感激這位為他解答了疑惑的祭司,願意盡一切王權的力量,為他的神權增添光輝。 重劫靜靜叩拜:「大汗,明朝吳越王派來使者,迎回他們的公主。」 俺達汗一怔。 一位身著黃衣的太監應聲進帳,跪倒在俺達汗身前,尖聲道:「我們王爺在互市上見到幾月前失散的永樂公主,竟似在大汗這裡作客。茲事體大,是以王爺當時不敢貿然相認,事後向把汗那吉王爺求證後,才確認為公主千歲本人。請大汗念在兩邦交好的情分上,讓小人迎歸公主。小人必在皇上及王爺面前稟奏大汗之威德。大明、蒙古世代交好,永垂青史。」說著,深深叩拜下去。 俺達汗心頭一片煩亂,竟沒有聽清楚他說些什麼。 要送她回去了麼?那豈不是要很久很久見不到她了? 他心中煩亂,只想命人將這個陰陽怪氣的使節轟出去。但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他是蒙古的大汗,她是明朝的公主。 用中原的話來說,這是名份。 他不能讓她就這樣在這裡,無名無份。這不能匹配她的尊貴,也不能匹配他的心意。 應該送她回去麼?他的心一時又是那麼煩躁。將她送回邊境容易,可萬一她從此不再回來,又當如何? 重劫輕輕走了上來:「大汗是否修書一封,讓他帶回去?」 修什麼書? 重劫蒼白的微笑,卻刹那間讓他明白了。那自然是答應她的事情,上書求和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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