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彼岸天都 | 上頁 下頁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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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美麗的蛇,毒性便越是強。電光石火之間,卓王孫飄身讓開。 妖蛇砰的一聲撞在他身後的石牆上,轟然一聲暴響,蛇身竟如炮彈一般炸開。那石牆是由整塊巨石砌成,被它一炸,竟生生撕開一個裂口,猩紅的蛇血噴出,全灑在了巨石上。一陣令人心悸的嘶響聲傳出,大片巨石竟被蛇毒腐成粉末,簌簌落下。 卓王孫眉峰微動。天下劇毒之物他所見甚多,但如此猛烈妖異之蛇,卻也從未見過。這些妖蛇非但不能擋,亦不容沾身! 那麼,該如何破? 卓王孫正在猶豫,簌簌聲不絕於耳,深淵之中又爬出了無數妖蛇。毒信閃爍,它們發出一陣無聲的嘶嘯,向卓王孫立身處惡撲而下。 滿空紅影閃動,妖蛇的赤角在空中劃出一連串豔麗的弧度,從四面八方罩下,宛如一枝枝亂墜的妖梅,簌簌插向漆黑的大地。 卓王孫身子陡然後退,如穿花巨蝶般,退出了地之城門。只聽城門內轟隆亂響,無數條妖蛇撞在一起,爆炸之聲如天崩地裂,連綿不絕。妖毒橫飛,濺得遍地飛紅,仿佛早春新雨後,一地殘梅零落。 耳中簌簌之聲不斷,也不知還有多少妖蛇從深淵中爬出來。且不說這道深淵,單是這些妖蛇,就足以埋葬千軍萬馬。 卓王孫心念突然一動。 一條妖蛇越過城門,向他飆射而至。他突然探手,仿佛在虛空中撫過一隻玉笛。 梅下橫吹。 長袖飛出,化為一片青雲,將妖蛇來勢全都卸去,反手揮了出去。勁氣柔如春水,將妖蛇包裹住,沒有絲毫衝撞,妖蛇劇毒也就無法爆散,被反送了出去,跟後面的蛇群撞在一起,頓時當空炸開,夭紅亂落如雨。 卓王孫飄身退回深淵邊緣,衣袖探出,將幾隻剛爬上來的妖蛇裹住,向深淵拋去。衣袖連揮,幾十隻大蛇被他拋起,首尾相接,連綿起來,宛如一株橫倒的巨大梅樹,直搭向深淵的另一側。 卓王孫身形微動,淩空向深淵躍去。足尖在那些蛇身上一點,已渡過了三四丈。幾次借力,已如飛仙虛度,踏在了翠石城門之下。 絕壑天塹,踏花而過。青衫落落,不起塵埃。 萬千妖蛇,畢竟無法阻擋他。 卓王孫淡淡一笑,步入了翠石之門。 他的腳步才踏入,卻倏然退出。 翠石之門光影斑駁,如水流轉,但城門之內,卻熾烈炎熱之極,卓王孫剛剛踏上地面,腳下頓時燃起一團烈火!若不是他退的快,只怕全身都會燃了起來。 卓王孫皺眉,伸手慢慢將翠綠城門推開。 城中,鋪著赤紅的石板,岩漿流淌其上,卷起無窮的熾烈之氣。火焰不時自岩漿中騰起,在空中撕裂出一道炎魔火幕。 這裡,是炎烈之魔域,一切進入之物,全都會被烈火岩漿焚成焦末。 九丈之外,是一道被烈火炙成通紅之門,城門上的大蛇通體如血,對著卓王孫發出獰厲的笑容,似乎要吞噬他化成的劫灰。 該如何越過這團烈火? 這顯然便是第二道機關,保護著三連城神明的第二屏障。 一定有過去的方法。 卓王孫正在沉吟,身後淅淅簌簌之聲不絕於耳,那些額頂紅角的怪蛇又從深淵的另一側爬上,向他攻了過來。 再將這些怪蛇拋出,用它們布成一座蛇橋,飛躍這座岩漿之城麼? 不行,因為烈火舞空,會將他連同這些怪蛇全都焚成劫灰。要過這道城,必須要有水,澆熄這些烈火岩漿的水才行。但此處似乎孤懸天地之外,卻哪裡找水去? 卓王孫沉吟著。 那些怪蛇爬上來,身子一曲,向卓王孫射去。卓王孫似乎動都沒動,怪蛇卻已撲了個空,身子落在了岩漿上。以怪蛇之勇悍,也無法經受岩漿炙烤。一陣淒厲的扭動,身子立即被岩漿炙成一腔毒水,濺了開去。卻眨眼間被蒸發得無影無蹤。 岩漿只暗了一暗,便又恢復成熾亮顏色。 卓王孫雙眉一挑。 他知道如何得到水了。 這些怪蛇,體內的劇毒,便是水。 怪蛇無目,不知道眼前是什麼景象,只知道侵入的敵人就在眼前,便前仆後繼地向他沖去。 卓王孫衣袖飄舞,玄功運轉,一條條毒蛇從他身側飛過,投到了岩漿地火上。 這是一場淒慘的殺戮。 無數毒蛇落在岩漿上,立即便被蒸發成灰末。它們體內的毒水禁不起地火炙烤,化成一小簇水霧,立即灰飛煙滅。這些從地獄中爬上來的毒蛇,在卓王孫的威嚴下,再入地獄。 終於,蛇屍化為的灰燼在岩漿上鋪成一座通道,將淩厲地火阻隔住。卓王孫淡淡一笑,身子飛縱而起,踏著那些蛇屍毒水化成的坦途,頃刻間越過炎火之城。 如蛇為妖,他便是群妖之王。 如蛇為魔,他便是破魔之神。 他將踏著它們的枯骨,走向地獄的終點,親手將毀滅種下。 他執掌一切,所有的生命,不過是他腳下的泥濘。 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便是將要流傳萬世的良將,誰又記得曾為他而枯的萬骨。 未死的妖蛇在火焰中淒厲地扭動著,卓王孫緩緩推開那道火焰之門。 漆黑。 什麼都沒有,只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的漆黑。 映著遠處岩漿地火的亮光,依稀可見其中仍是一道深深淵藪,與第一道天壑不同的是,無數縷黑氣沉沉懸浮在空中,輕輕舒卷翻湧,仿佛是正在流淌的浪濤。這種景象讓人不由產生一種錯覺,眼前的淵藪便是傳說中那道貫穿煉獄的冥河,在寂然永夜的天幕下靜靜流淌了千萬年。 無數尖銳的石林從深淵中穿出,支立在幽幽黑氣之上。 九丈之外,便是第四座城門。蒼之巨蛇盤旋的城門。 以卓王孫的輕功,只要稍有憑藉,便可渡過。這座深淵中既有石林,便不必再找別的憑藉。只是那籠罩一切的黑暗實在太過濃密,地火岩漿之光只能照進一丈多遠,便再也不能穿透。 只剩下幽深寂靜的黑暗,和石柱林立的河流,足以埋葬一切妄圖飛渡者。 沒有光,便無法確定石林的位置,更無法借力越過。他若想通過這道深淵,必須要在沉如永夜的地心中找出光芒。 卓王孫沉吟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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