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彼岸天都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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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蝕骨的劇痛傳來! 一瓣蒼白的雪花,從杳不可知的空中飄落,墜落到了他的眸子中。 那雪花是如此白,並不是瑩潔清涼的白,而是空洞、虛無的白。 像雪,更像諸天劫滅後的灰燼。 奇寒徹骨,從眼底蔓延到全身。他忍不住重新跪了下去,緊緊捂住了雙眼。 所有人的笑容,卻在這一刻戞然凝結。 遠遠的城門處,一抹白色的影子在虛空中浮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盯在這抹影子上,無法挪開。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抹白色越走越近。笑容凝結在他們臉上。 諸天寂靜。 白色是那麼顯眼,仿佛天地間的塵埃都無法沾染。無論什麼樣的污穢,只要靠近它,就會立即變成與它一樣的蒼白。 一個飄渺如煙塵的人影,踏著遍地晨曦,踏著猩紅的氈毯,一步步向祭壇走來。 他身上寬大的白色斗篷在風中飛揚,仿佛無數條舞動的白蛇,在他身上纏繞廝磨,將他纖長的身體緊緊圍裹起來,只露出斗篷下同樣蒼白的面具。 妖異、孱弱,卻又高華、聖潔,就像是偶然脫離了輪回的白色幽靈,遊走在黑夜與黎明的邊緣。 每踏出一步,他的身體都在輕微地顫慄,仿佛不勝這晨曦的清寒,一雙纖瘦見骨的手,也為白色絲袖纏繞,輕輕撫在胸前。 他身後,是十七八個一行人,都跟他一樣的裝束,被蒼白緊緊圍裹。他們靜默地跟隨在他身後,抬著一隻巨大的轎子。 轎子,一樣蒼白如雪。 重重帷幕後,透出一個淡淡的人影。 祭台邊的人們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怔怔望向轎中的人影。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努力,眼前都只是一片透不開的白色迷霧。 荒涼、寂寞。一如死亡本身,讓人永遠無法看透。 驚愕和恐懼瞬間將他們籠罩,寧靜的小城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迷霧彌散,為首的白衣人退了兩步,對轎子謙恭一禮,緩緩抬手,蒼白的手指在迷霧中劃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蒼白的帷幕仿佛受到他的召喚,輕輕撩起,透出轎中人一線側容來。 那是世人無法想像的高華。 就仿佛西天諸神,在這一瞬間,具現在帷幕後。世間一切,都將最珍貴而聖潔的一部分供奉、薈萃起來,才如他一般完美、動人。 他全身也被蒼白縈繞,但在他身上,一切的蒼白都只是裝飾,絲毫不能遮蔽他絕美的容顏。 那是巍峨的大青山,在黎明前露出它柔媚的一面;是初秋的弦月,在迷霧中呈現了一絲妖嬈。 圖瓦人在這一瞬間,齊齊發出了一聲驚歎。 那是無法想像的美,他們從未想過,竟有人能夠承載、具現如此之美。 那只會是屬於長生天的,不會在凡人身上出現才對。 那一瞬間,他們忘記了那片白色的詭異,恨不得蜂擁上前,多看一眼,銘記下那容顏是如何的動人。 突然,一片蒼白的雪花飄過。 天地間一切顏色都仿佛被剝離,化為最純淨的慘白。 落雪紛揚,輕輕墜入圖瓦人的眼眸。 刺骨的痛楚與森寒襲來,他們禁不住紛紛跪了下去,顫抖著捂住雙眼,發出痛苦的呻吟。 眾人哀吟聲中,雪花無聲墜落,將白轎和眾人隔絕開。 漫空蒼白化為卷湧的雲霧,籠罩了整個小城,仿佛在提醒所有人,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對至高天的褻瀆,是他們的虔誠中最大的污穢。 那是不該屬於他們的美麗,連再看一眼都是如此僭越。 圖瓦人一起低下頭,直到眼底的痛楚漸漸消散,依舊不敢起身。他們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恍惚。他們仍無比清晰地記著曾見識到一份無上的美麗,但在低頭的瞬間,卻已遺忘。 他們完全不記得見到了什麼。只有震撼留下,在他們心底回蕩著,漸變為敬畏。 這,或許是長生天的降臨吧。 他們默默跪拜著,低頭,等待著蒼白的一行人,踏著他們鋪好的猩血氈毯,緩緩走向巍峨的祭台。 一行人無聲無息,走過鐵勒王子身側,將白轎輕輕放在祭台的正中央。 靜立在彌散的白霧中,久久無語。仿佛亙古以來,他們就是這座神聖祭台的主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鐵勒王子終於定了定神,艱難的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他的問話在出口的瞬間,猝然扼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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