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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國對你說什麼?


  山路路面堅硬平坦,清早時刻還沒塵土飛揚。下面是長著橡樹和栗樹的丘陵,山下遠方是大海。另一邊是雪山。

  我們從山路開過林區下山。路邊堆著一袋袋木炭,我們在樹叢間看見燒炭人的小屋。這天是星期天,路面蜿蜒起伏,山路地勢高,路面不斷往下傾斜,穿過一個個灌木林帶,穿過一個個村莊。

  一個個村子外面都有一起起葡萄地。遍地棕色,葡萄藤又粗又密。房屋都是白的,街上的男人穿著盛裝,在玩滾木球。有些屋牆邊種種梨樹,枝椏分叉,挨著粉牆。梨樹噴灑過殺蟲藥,屋牆給噴霧沾上一層金屬粉的青綠色。村子周圍都有一小塊一小塊的開墾地,種著葡萄,還有樹木。

  離斯培西亞①二十公里的山上一個村子裡,廣場上有一群人,一個年輕人提著一隻手提箱,走到汽車前,要求我們帶他到斯培西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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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斯培西亞:意大利西北部港市,海軍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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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上只有兩個座位,都坐滿了,"我說。我們這輛車是老式福特小轎車。

  "我就搭在門外好了。"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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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老式汽車車門外有踏腳板可以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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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不舒服的。"

  "沒關係。我必須到斯培西亞去。"

  "咱們要帶上他嗎?"我問蓋伊。

  "看來他走定了,"蓋伊說。那年輕人把一件行李遞進車窗裡。

  "照應一下,"他說。兩個人把他的手提箱捆在車後我們的手提箱上面。他跟大夥兒一一握手,說對一個法西斯黨員、一個象他這樣經常出門的人來說不會不舒服的,說著就爬上車子左側的踏腳板,右臂伸進敞開的車窗,鉤住車身。

  "你可以開了,"他說。人群向他招手。他空著的手也向大家招招。

  "他說什麼?"蓋伊問我。

  "說咱們可以開了。"

  "他倒真好啊!"蓋伊說。

  這條路順河而去。河對面是高山。太陽把草上的霜都曬乾了。天氣晴朗而寒冷,涼風吹進敞開的擋風玻璃。

  "你看他在車外味道怎麼樣?"蓋伊抬眼看著路面。他那邊的視線給我們這位乘客擋住了。這年輕人活象船頭雕飾似的矗出車側。他豎起了衣領,壓低了帽檐,看上去鼻子在風中受凍了。

  "也許他快受不了啦,"蓋伊說。"那邊正好是個不中用的輪胎。"

  "啊,要是我們輪胎放炮他就會離開咱們的,"我說。"他不願弄髒行裝。"

  "那好,我不管他,"蓋伊說--"只是怕碰到車子拐彎他那樣探出身子。"

  樹林過了;路同河分道,上坡了;引擎的水箱開鍋了;年輕人看看蒸氣和鏽水,神色惱怒疑慮;蓋伊兩腳踩著高速檔的加速器踏板,弄得引擎嘎嘎響,上啊上啊,來來回回折騰,上去了,終於穩住了。嘎嘎聲也停了,剛安靜下來,水箱裡又咕嘟咕嘟冒泡了。我們就在斯培西亞和大海上方最後一段路的高處。下坡路都是急轉彎,幾乎沒有大轉彎。每回拐彎,我們這位乘客身子就吊在車外,差點把頭重腳輕的車子拽得翻車。

  "你沒法叫他別這樣,"我跟蓋伊說。"這是自衛本能意識。"

  "十足的意大利意識。"

  "十十足足的意大利意識。"

  我們繞著彎下山,開過積得厚厚的塵土,橄欖樹上也積著塵土。斯培西亞就在山下,沿海擴展開去。城外道路變得平坦了。我們這位乘客把頭伸進車窗。

  "我要停車。"

  "停車,"我跟蓋伊說。

  我們在路邊慢慢減速。年輕人下了車,走到車後,解開手提箱。

  "我在這兒下車,你們就不會因載客惹上麻煩了。"他說,

  "我的包。"

  我把包遞給他。他伸手去掏兜兒。

  "我該給你們多少?"

  "一個子兒也不要。"

  "幹嗎不要?"

  "我不知道,"我說。

  "那謝謝了,"年輕人說,從前在意大利,碰到人家遞給你一份時刻表,或是向你指路,一般都說"謝謝你",或"多謝你了",或"萬分感謝你",他卻不這樣說。他只是泛泛道"謝",蓋伊發動車子時,他還多疑地盯著我們。我對他揮揮手。他架子太大,不屑答理。我們就繼續開到斯培西亞去了。

  "這個年輕人在意大利要走的路可長著呢,"我跟蓋伊說。

  "得了吧,"蓋伊說,"他跟咱們走了二十公里啦。"

  斯培西亞就餐記

  我們開進斯培西亞找個地方吃飯。街道寬闊,房屋軒敞,都是黃的。我們順著電車軌道開進市中心。屋牆上都刷著墨索里尼瞪著眼珠的畫像,還有手寫的Vivas這字,兩個黑漆①的V字墨蹟沿牆一路往下滴。小路通往海港。天氣晴朗,人

  ①意大利語:萬歲。們全出來過星期日。鋪石路面灑過水,塵土地面上一起起濕跡。我們緊靠著街沿開車,避開電車。

  "咱們到那兒簡單吃一頓吧,"蓋伊說。

  我們在兩家飯店的招牌對面停車。我們站在街對面,我正在買報。兩家飯店並排挨著。有一家店門口站著個女人沖我們笑著,我們就過了馬路進去。

  裡面黑沉沉,店堂後面一張桌旁坐著三個姑娘和一個老太婆。我們對面一張桌旁坐著一個水手。他坐在那兒不吃不喝。再往後一張桌子有個穿套藍衣服的青年在寫字。他的頭髮晶光油亮,衣冠楚楚,儀錶堂堂。

  亮光照進門口,照進櫥窗,那兒有個玻璃櫃,裡面陳列著蔬菜、水果、牛排和豬排。一個姑娘上來清我們點菜,另一個姑娘就站在門口。我們注意到她的家常便服裡什麼也不穿。我們看菜單時請我們點菜的那姑娘就伸出胳臂摟住蓋伊的脖子。店裡一共有三個姑娘,大家輪流去站在門口。店堂後面桌旁那個老太婆跟她們說話,她們才重新坐下陪著她。

  店堂裡面只有通到廚房裡的一道門。門口掛著門簾。請我們點菜的那姑娘端了通心面從廚房裡進來。她把通心面放在桌上,還帶來一瓶紅酒,然後在桌邊坐下。

  "得,"我跟蓋伊說,"你要找個地方簡單吃一頓。"

  "這事不簡單了。複雜了。"

  "你們說什麼?"那姑娘問。"你們是德國人嗎?"

  "南德人,"我說,"南德人是和善可親的人。"

  "不明白,"她說。

  "這地方究竟怎麼搞的?"蓋伊問。"我非得讓她胳臂摟住我膀子不可嗎?"

  "那可不,"我說,"墨索里尼不是取締妓院了嗎?這是家飯店。"

  那姑娘穿件連衣裙。她探過身去靠著桌子,雙手抱胸,面帶笑容。她半邊臉的笑容好看,半邊臉的笑容不好看,她就把半邊好看的笑容沖著我們。不知怎的,正如溫熱的蠟會變得柔潤一樣,她半邊鼻子也變得柔潤了,那半邊好看的笑容也就魅力倍增。話雖這麼說,她的鼻子看上去並不象溫熱的蠟,而是非常冷峻、堅定,只是略見柔潤而已。"你喜歡我嗎?"她問蓋伊。

  "他很喜歡你,"我說。"可是他說不來意大利話。"

  "我會說德國話,"她說,一面捋捋蓋伊的頭髮。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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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原文是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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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你的本國話跟這女人說說吧,蓋伊。"

  "你們從哪兒來?"女人問。

  "波茨坦。"

  "你們現在要在這裡呆一會兒嗎?"

  "在斯培西亞這塊寶地嗎?"我問。

  "跟她說咱們一定得走,"蓋伊說。"跟她說咱們病重,身邊又沒錢。"

  "我朋友生性厭惡女人,"我說,"是個厭惡女人的老派德國人。"

  "跟他說我愛他。"

  我跟他說了。

  "閉上你的嘴,咱們離開這兒好不好?"蓋伊說。這女人另一條胳臂也摟住他脖子了。"跟他說他是我的,"她說。我跟他說了。

  "你讓咱們離開這兒好不好?"

  "你們吵架了,"女人說。"你們並不互愛。"

  "我們是德國人,"我自傲地說,"老派的南德人。"

  "跟他說他是個俊小子,"女人說。蓋伊三十八歲了,對自己被當成一個法國的流動推銷員倒也有幾分得意。"你是個俊小子,"我說。

  "誰說的?"蓋伊問,"你還是她?"

  "她說的。我只是你的翻譯罷了。你要我陪你出門不是做你的翻譯嗎?"

  "她說的就好了,"蓋伊說,"我就沒想要非得在這兒跟你也分手。"

  "真沒想到。斯培西亞是個好地方。"

  "斯培西亞,"女人說。"你們在談斯培西亞。"

  "好地方啊,"我說。

  "這是我家鄉,"她說。"斯培西亞是我老家,意大利是我祖國。"

  "她說意大利是她祖國。"

  "跟她說看來意大利是她祖國,"蓋伊說。

  "你們有什麼甜食?"我問。

  "水果,"她說。"我們有香蕉。"

  "香蕉倒不錯,"蓋伊說。"香蕉有皮。"

  "哦,他吃香蕉,"女人說。她摟住蓋伊。

  "她說什麼?"他把臉轉開說。

  "她很高興,因為你吃香蕉。"

  "跟她說我不吃香蕉。"

  "先生說他不吃香蕉。"

  "哦,"女人掃興地說,"他不吃香蕉。"

  "跟她說我每天早上洗個涼水澡,"蓋伊說。

  "先生每天早上洗個涼水澡。"

  "不明白,"女人說。

  我們對面那個活道具般的水手一動也不動。這地方的人誰也不去注意他。

  "我們要結帳了,"我說。

  "啊呀,別。你們一定得留下。"

  "聽我說,"儀錶堂堂的青年在他寫字的餐桌邊說,"讓他們走吧。這兩個人一文不值。"

  女人拉住我手。"你不留下?你不叫他留下?"

  "我們得走了,"我說。"我們得到比薩①去,辦得到的話,今晚到翡冷翠②去。我們到夜裡就可以在那裡玩樂了。現在是白天。白天我們必須趕路。"

  "呆一小會兒也好嘛。"

  "白天必須趕路。"

  ①比薩:意大利西北部古城,以斜塔聞名於世。
  ②翡冷翠:即意大利中部城市佛羅倫薩。

  "聽我說,"儀錶堂堂的青年說。"別跟這兩個多費口舌了。老實說,他們一文不值,我有數。"

  "來帳單,"我說。她從老太婆那兒拿來了帳單就回去,坐在桌邊。另一個姑娘從廚房裡出來。她徑直走過店堂,站在門口。

  "別跟這兩個多費口舌了,"儀錶堂堂的青年厭煩地說。"來吃吧。他們一文不值。"

  我們付了帳,站起身。那幾個姑娘,老太婆和儀錶堂堂的青年一起坐在桌邊。活道具般的水手雙手蒙住頭坐著。我們吃飯時始終沒人跟他說話。那姑娘把老太婆算給她的找頭送給我們,又回到桌邊自己的座位上去。我們在桌上留下小費就出去了。我們坐在汽車裡,準備發動時,那姑娘出來,站在門口。我們開車了,我對她招招手。她沒招手,只是站在那兒目送我們。

  雨後

  我們開過熱那亞郊區時雨下大了,儘管我們跟在電車和卡車後面開得很慢,泥漿還是濺到人行道上,所以行人看見我們開來都走進門口去。在熱那亞市郊工業區競技場碼頭,有一條雙車道的寬闊大街,我們順著街心開車,免得泥漿濺在下班回家的人們身上。我們左邊就是地中海。大海奔騰,海浪飛濺,海風把浪花吹到車上。我們開進意大利時,路過一條原來寬闊多石而乾涸的河床,現在滾滾濁水一直漫到兩岸。褐色的河水攪混了海水,海浪碎成浪花時才變淡變清,黃褐色的水透著亮,被大風刮開的浪頭沖過了馬路。

  一輛大片車飛駛而過,濺起一片泥漿水,濺到我們的擋風玻璃和引擎的水箱上。自動擋風玻璃清洗起來回擺動,在玻璃上抹上薄薄一層。我們停了車,在塞斯特裡飯店吃飯。飯店裡沒有暖氣,我們沒脫衣帽。我們透過櫥窗看得見外面的汽車。車身濺滿泥漿,就停在幾條拖上岸不讓海浪沖到的小船邊。在這家飯店裡,你還看得見自己呼出來的熱氣。

  意大利通心面味道很好,酒倒有股明礬味,我們在酒裡攙了水。後來跑堂的端來了牛排和炸土豆。飯店遠頭坐著一男一女。男的是中年人,女的還年輕,穿身黑衣服。吃飯時她一直在濕冷的空氣中呼出熱氣。男人看著熱氣,搖搖頭。他們光吃不說話,男人在餐桌下拉著她一隻手。她長得好看,兩人似乎很傷心。他們隨身帶了一個旅行包。

  我們帶著報紙,我對蓋伊大聲念著上海戰鬥的報道。飯後,他留下跟跑堂的打聽一個飯店裡並不存在的地方,我用一塊抹布擦淨了檔風玻璃、車燈和執照牌。蓋伊回到車上來,我們就把車倒出去,發動引擎。跑堂的帶了他走過馬路,走進一幢舊屋子。屋子裡的人品了疑心,跑堂的跟蓋伊留下讓人家看看什麼東西都沒偷走。

  "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因為我不是個修水管的,他們就以為我偷什麼東西了,"蓋伊說。

  我們開到城外一個海岬,海風襲擊了汽車,差點把車子刮翻。

  "幸虧風是從海上刮來的,"蓋伊說。

  "說起來,"我說,"海風就是在這一帶什麼地方把雪萊①刮到海裡淹死的。"

  "那是在靠近維亞瑞吉奧②的地方,"蓋伊說。"你還記得咱們到這地方的目的嗎?"

  "記得,"我說,"可是咱們沒達到啊。"

  "咱們今晚可沒戲唱了。"

  "咱們能開過文蒂米格利亞③就好了。"

  "咱們瞧著辦吧。我不喜歡在這海岸上開夜車。"這時正是剛過午後不久,太陽出來了。下面,大海藍湛湛的,挾著白帽浪滾滾流向薩沃納。後面,岬角外,褐色的河水和藍色④的海水匯合在一起。在我們前方,一艘遠洋貨輪正向海岸駛來。

  "你還看得見熱那亞嗎?"蓋伊問。

  "啊,看得見。"

  "開到下一個大海岬就遮掉看不見了。"

  "咱們暫時還可以看見它好一陣子。我還看得見它外面的波托菲諾海岬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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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雪萊(1792-1822):英國浪漫主義詩人,客死意大利。主要作品有長詩《伊斯蘭起義》,抒情詩《西風頌》、《雲雀》等。
  ②維亞瑞吉奧:意大利北部漁業中心,沿第勒尼安海,雪萊淹死後葬此。
  ③文蒂米格利亞:意大利西北部城市。
  ④薩沃納:意大利西北部港市。
  ⑤波托菲諾海岬:地中海上一個漁港,意大利西北部利古裡亞區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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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終於看不見熱那亞了。我們開出來時,我回頭看看,只見大海;下面,海灣裡,海濱停滿了漁船;上面,山坡上,一個城鎮,海岸線遠處又有幾個海岬。

  "現在看不見了,"我對蓋伊說。

  "哦,現在早就看不見了。"

  "可是咱們沒找到出路前還不能肯定。"

  有一塊路標,上面有個S形彎道的圖標和注意環岬彎道的字樣。這條路環繞著海岬,海風刮進擋風玻璃的裂縫。海岬下面,海邊有一片平地,海風把泥漿吹幹了,車輪開過揚起一陣塵土。在平坦的路上,車子經過一個騎自行車的法西斯分子,他背上槍套裡有一把沉甸甸的左輪手槍。他霸住路中心汽車,我們開到外檔來讓他。我們開過時他抬頭看看我們。前面有個鐵路閘口,我們朝閘口開去,閘門剛下來。

  我們等開閘時,那法西斯分子汽車趕上了。火車開過了,蓋伊發動引擎。

  "等一等,"騎自行車那人在我們汽車後面大喝一聲說。"你們的牌照髒了。"

  我掏出一塊抹布。吃午飯時牌照已經擦過了。

  "你看得清了,"我說。

  "你這麼認為嗎?"

  "看啊。"

  "我看不清。髒了。"

  我用抹布擦了擦。

  "怎麼樣?"

  "二十五里拉。"

  "什麼?"我說。"你看得清了。只是路上這麼樣才弄髒的。"

  "你不喜歡意大利的道路?"

  "路髒。"

  "五十里拉。"他朝路上啐了一口。"你車子髒,你人也髒。"

  "好吧。開張收條給我,簽上你名字。"

  他掏出一本收據簿,一式兩份,中間還打眼,一份交給罰款人,另一份填好留作存根。不過罰款單上填什麼,下面可沒有複寫副本留底。

  "給我五十里拉。"

  他用擦不掉筆跡的鉛筆寫了字就撕下條子,把條子交給我。我看了一下。

  "這是一張二十五里拉的收據。"

  "搞錯了,"他說著就把二十五里拉的收據換成五十里拉的。

  "還有另一份。在你留底那份填上五十。"

  他賠了一副甜甜的意大利笑容,在存根上寫了些字,捏在手裡,我看不見。

  "趁你牌照沒弄髒,走吧,"他說。

  天黑後我們開了兩個小時,當晚在蒙托內①住宿。那裡看上去舒適可愛,幹淨利落。我們從文蒂米格利亞,開到比薩和佛羅倫薩,過了羅馬涅,開到裡米尼,回來開過弗②③利,伊莫拉,博洛尼亞,帕爾馬,皮亞琴察④⑤⑥⑦⑧和熱那亞,又開到文蒂米格利亞。整個路程只走了十天。當然,在這麼短促的旅途中,我們沒有機會看看當地或老百姓的情況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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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蒙托內:意大利北部城市,瀕臨蒙托內河。
  ②羅馬涅:意大利歷史地區,在意大利北部,東臨亞得里亞海,現包括在艾米利亞-羅馬涅區內。
  ③裡米尼:意大利北部城市,位於聖馬力諾東北的馬雷基亞河。
  ④弗利:意大利北部城市,位於亞平甯山脈東北麓,臨蒙托內河。
  ⑤伊莫拉:意大利北部城市,羅馬古城。
  ⑥博洛尼亞:一譯波倫亞,意大利北部城市,艾米利亞-羅馬涅區首府。
  ⑦帕爾馬:意大利北部城市,位於波河平原南側。
  ⑧皮亞琴察:意大利北部城市,位於波河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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