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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二節 第一條法律

  賽羅尼一家三口:父親拉查爾、母親杜麗婭和女兒格拉茲愛娜,是意大利波埃蒙特人。十七年前,二十五歲的拉查爾和比他小七歲的壯麗婭,雖然都一貧如洗,卻也合二為一的成為一家了。兩人都一文不名,一無所有,但他們廝敬廝愛,真摯的愛情促使他們擺脫逆境,除掉生活艱辛,創造幸福的力量。

  令人惋惜的是,賽羅尼一家的境遇並不順利,老是坎坎坷坷,接二連三的打擊,特別讓賽羅尼苦不堪言,於是常常以酒澆愁,不久就成為癖好,加之周圍一些數不勝數的小酒館,無視於法,打著自由的幌子,招引那些失魂落魄的人下水,向他們兜售酒精。不久,他就常常喝得醉醺醺的,次數越來越多,程度越來越深,初時是悶悶不樂,繼之動輒發火,後來就變得寡淡無情和心狠手辣,把一腔怒火向他那個不幸的女人發洩。幾乎每天就有多次的拷打,不是拳打腳踢就是砸鍋摔碗,還夾雜著污言穢語,老婆受盡虐待,經常鼻青臉腫,與從前的那些不幸的女人差不多,只有痛苦的爬上死亡的十字架。

  實際上杜麗婭本來可以,而且也應該與這個已無人性的野獸分道揚鑣,可是她始終沒有這樣做,她似乎屬￿那種:一旦委身於人,就是讓她以身殉道也決不回頭的女人。從功利觀點而論,這種性格全屬￿荒誕不經。可是她這樣做了,並非於事無補,她終於以她的行為的真諦,讓其思想品德達到一種讓人感化的境界。

  格拉茲愛娜正是生長在如同目前地獄般一樣的環境中長大的。當她還是孩提時期,就親眼目睹他的爸爸撒酒瘋,媽媽挨拳頭的場面,這一幕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重複。她聽到拉查爾,當他體驗著拉查爾從那滿口酒臭的嘴裡發出一連串的惡言穢語,那將是她父母原來生活的重複!

  當她還是個天真爛漫,只知道嬉戲玩耍的少女時,她通過和見過的這種生活方式,於是她體會到,不得不時刻準備著抗爭。

  格拉茲愛娜,十六歲時已出脫成為一個不苟言笑,對事事都要加以提防的大姑娘了。她強烈地希望自己能夠改變這種痛苦的生活,她高挑的個子,一頭棕色頭髮,一雙富有魅力的眼睛,可透出她的靈秀,她幻想著,未來的命運不管如何坎坷,總不致於像過去那樣,從小就令人作嘔,受夠了的那種可怕的生活。

  拉查爾如此的胡作非為,使家裡入不敷出,還得花錢去買酒,不但不能外出賺錢謀生,還得花錢去灌黃湯。一步一步地由捉襟見肘到窮困潦倒,以至於暗無天日、走投無路,最後他們與其他敗落的家庭一樣,只得背井離鄉,飄泊異國,指望在新天地裡,求得好運,吉星高照。如此這般,賽羅尼一家於是馬不停蹄地穿法國、大西洋、美洲,終於在舊金山安下家,動盪的生活持續了十五年之久。在舊金山,家裡空空蕩蕩、一無所有,當拉查爾在清醒的時間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把好好的一個家給完全的毀了。加上妻子的苦苦哀求,他也聽得進了,這麼多年來,他居然開天闢地的滿口答應了,一定要棄惡從善,痛改前非。

  真還不錯,他的確是一諾千金,半年多以來,他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再也不光顧小酒店了,家庭生活開始有了生機,手頭也逐漸地寬裕起來了,並且還攢夠了一筆較大的數字,五百法郎交給拉名阿灣的移民公司。杜麗婭又重新燃起她那幸福的期盼和憧憬,可是又遇著約納丹號的遇驗,她自然以為她的一線希望又將會隨之破滅!

  拉查爾百無聊賴,為了打發時間,便出門找人接交,當然是找那些和他氣味相投、情趣一致的人來往。他們與他一樣地無所事事,這些人的生活放縱,一天到晚失魂落魄,他們都自覺不自覺地把勒柯吉看成領袖,於是當勒柯吉他們外出時,這些就有了機會,放肆的來做他們想作的事情,於是這群無賴便把從約納丹號船上搶救出來的一桶桶朗姆燒酒,拿來據為己有,在那裡狂歡豪飲。實際上這事件對這群無賴而言,並不足為怪,他們由於酒精的刺激而衝動,使他們的那種卑鄙齬齪的本性,故態復萌了,拉查爾喝完了酒決定回家,妻子和女兒都在等待著他,而且妻子正為他的行為傷心落淚,心冷腿軟而不知所措。

  從他一踏進門口,就開始重複著他已往的那種醉鬼時的罪惡行為,他大找藉口,說飯菜沒做好而大發雷霆,吃飯時他看著她們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更激起他酒精的興奮,於是開始破口大駡,繼之動手打人。

  格拉茲愛娜一動也不動,心裡一陣陣地發涼發痛,她看著卑劣可恥的父親,心情十分複雜,感到悲傷又感到可恥,然而見到她的媽媽杜麗婭一味的逆來順受,滿腹的苦水,已徹底的灰了心,因為她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將又要完全付之東流,她又一次掉進了痛苦的深淵,她那憔悴痛苦的臉上,淚水好像線珠一樣的往下滴著。

  「來,要不要我幫忙把你捏扁!」拉查爾暴跳如雷的大喊大叫。

  他卡住妻子的頸脖,格拉茲愛娜拼命地才把快要窒息死亡的媽媽救出來。

  一場悲慘的啞劇,除了拉查爾聲嘶力竭的辱駡以外,一切都是默默地在進行,格拉茲愛娜和她的媽媽都沒有呼喊或求救,父親打孩子、丈夫打妻子,並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家醜不可外揚,張揚出去毫無好處。

  當劊子手剛鬆開杜麗婭時,奄奄一息的她因疼痛難忍,刹那間發出嘶啞的哭叫聲,這時正巧被返回營地的勒柯吉聽到,可是這個瘋子更加氣急敗壞,他又一次的對杜麗婭卡住她的脖子,手愈勒愈緊。

  忽然,一支有力的手捉住了他的肩膀,使他疼得只好鬆開手,從帳篷的一頭,跳到了另一頭去了。

  「怎麼啦……怎麼啦?」他張口結舌說道。

  「老實點!」一種威風凜凜的聲音命令。

  不用說,酒鬼突然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下了頭,那火氣似乎早已跑到爪哇國去了,他癱倒在地,呼呼地酣然入睡了。

  勒柯吉彎腰看著這個昏迷不醒的女人,連忙地進行搶救。阿爾吉、洛德士和阿爾特勒布爾緊跟著也進來了,看到這種場面,每個人無不義憤填膺。

  杜麗婭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這些陌生的面孔,她開始恍然大悟,可是首先想到的是,還是必須原諒她那個剛才還用極其殘暴的手段摧殘了她的那個丈夫。

  「謝謝您,先生!」她忙忙地從地上站起來,「沒關係,事情已過去了,我嚇成這個樣子,看來是不是有點傻!」

  「換了任何人,遇到這種事,也會如此的。」勒柯吉說道。

  「絕不會這樣,」杜麗婭反駁道,「拉查爾不是個壞人,他是想開個玩笑……」

  「他常開這種玩笑嗎?」勒柯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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