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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潘克洛夫還有什麼好說的?他沒有什麼話可說了,因為實際上他也和他的夥伴們一樣信服賽勒斯·史密斯。在大家的心目中,工程師就是一個小天地,他是一切科學和全部人類智慧的綜合。和賽勒斯在一起,就跟在美國工業最發達的城市裡一樣。有了他就什麼也不缺了;和他在一起不會感到失望。假如有人告訴他們,這塊陸地將要被火山吞沒,將要下沉到太平洋的深處,他們就會鎮靜地回答:「有賽勒斯在這裡!瞧賽勒斯的吧!」

  工程師躺在擔架上,由於一路的顛簸,又昏睡過去,因此他們沒法請教他。晚餐只好將就一些。松雞肉已經吃光了,現在又沒有辦法烹調其他的野味。況且留下來的錦雞也不見了。他們只好考慮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他們首先把賽勒斯·史密斯抬到中堂裡去。在那裡給他用海藻鋪成了一個床鋪,海藻還很幹。工程師睡得很舒服,這可以使他很快恢復疲勞,無疑比吃任何營養品都更有好處。

  黑夜來臨了,氣候隨著風向轉為東北風而變得十分寒冷。潘克洛夫在通道裡分成的隔間都被海水沖毀了,寒風直灌進來,「石窟」裡幾乎冷得不能住人。幸虧大家把自己的外套和坎肩小心地蓋在工程師身上,要不然工程師的處境就更加困難了。

  赫伯特和納布從海灘上撿了一大堆茨蟹回來,晚上只好拿它們當飯。除了這些軟件動物以外,少年從高處岩石上搜集到一些可以吃的海藻,只有在潮水很高的時候,海水才沖得到這些高岩石壁的旁邊。這是馬尾藻屬的植物,是一種昆布,曬乾以後產生一種膠狀物質,營養相當豐富。通訊記者和他的夥伴們吃了不少茨蟹,又吸了一些昆布的汁,味道還不壞。亞洲沿海地帶有些地方的居民常常吃它。「不要緊!」水手說,「賽勒斯先生很快就可以幫助我們了。」天氣冷得更加刺骨,他們不幸又沒有禦寒的辦法。

  水手心裡非常焦急,千方百計地想要取火。納布也幫助他試驗。他找到一些乾燥的地苔,用兩塊鵝卵石砸出火星來,但是地苔不容易起火,點不著,其實這種火星只不過是達到白熱時發出來的一點光,完全不像用同樣方法從火石裡迸出來的火星那樣穩定。因此試驗的結果沒有成功。

  潘克洛夫雖然一點也沒有把握,可還是接著做,他模仿著土人的方法,用兩塊乾柴摩擦起來。他和納布進行了一番劇烈的運動,如果根據新的理論把這種運動轉化為熱的話,那麼肯定地說,連輪船的鍋爐也可以燒開了!但還是沒有結果。小木塊固然磨熱了,可是比起這兩位勞動者身上的熱來,還差得很遠。

  做了一個小時以後,潘克洛夫渾身大汗,賭氣把木塊摔在地上。

  「不管他們怎麼說,我也不相信土人是用這個方法取得火的,」他大聲說,「再摩下去我的胳膊倒先要燒著了!」

  水手否定摩擦取火的辦法是沒有根據的。土人經常用劇烈摩擦的方法使木柴著火。但並不是每一種木柴都能起火。此外,除了一般的方法以外,還有個「秘訣」,潘克洛夫摩不出火大概就是由於不懂這個「秘訣」的緣故。

  潘克洛夫發了一頓脾氣,一會兒就好了。赫伯特撿起他扔下的小木塊,用力摩起來。這位健壯的水手看見少年還抱著成功的希望在做他已經失敗的事,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摩吧,孩子,摩吧!」他說。

  「我是在摩,」赫伯特笑道,「可是我也就是想使身體暖和一些,免得凍得直抖,並沒有說要摩出火來;馬上我就要和你一樣熱了,我的好潘克洛夫!」

  不久,少年果然累得滿頭大汗。他們只好放棄這項工作,至少是當天晚上不再作取火的嘗試。吉丁·史佩萊重複了足有二十次,說不能為了這一點小小的困難去打擾賽勒斯·史密斯。說完之後,他就躺到一個隔間裡的沙鋪上去了。赫伯特、納布和潘克洛夫也同樣躺了下來,托普睡在它主人的腳邊。

  第二天是三月二十八日,早上八點鐘,工程師醒來了,他看見夥伴們都圍在旁邊看著自己,他還是像前一天那樣,開口就問:「荒島還是大陸?」

  他最惦記的就是這個問題。

  「我們還一點也不知道哩,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答道。

  「你們還不知道?」

  「等你帶我們到內陸去察看過以後,」潘克洛夫補充說,「我們就知道了。」

  「我想我是能夠試一試的。」工程師說,他不費多大的力氣,就站了起來。

  「太好了!」水手大聲說。

  「我感到渾身軟得厲害,」史密斯說,「給我一點吃的,朋友們,不久就會好的。你們不是有火嗎?」

  他們沒有馬上就回答。隔了幾秒鐘,潘克洛夫說:「唉!我們沒有火,說得更正確些,我們現在沒有火!」

  於是水手把前一天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他把那根獨一無二的火柴的趣事也告訴工程師了,然後又談到他打算用土人的方法取火而沒有成功的經過。

  「我們可以想辦法,」工程師說,「假如找不到跟火絨差不多的東西……」

  「那怎麼辦呢?」水手問道。

  「那麼,我們就自己做火柴。」

  「化學火柴嗎?」

  「化學火柴!」

  「這並不比昨天你那樣做更困難。」通訊記者拍了一下水手的肩膀,大聲說。

  水手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可是他也不反駁。大家都出去了,天氣變得非常晴朗。太陽正從水平線上升起來,高大的懸崖上一層層的岩石被照得一片金黃,十分美麗。

  工程師匆匆向周圍看了一眼,就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赫伯特遞了一些蛤蜊和馬尾藻給他說:「我們只剩下這些了,史密斯先生。」

  「謝謝你,孩子,」史密斯說,「夠了……至少今天早上夠吃了。」

  他津津有味地吃著這粗糙的食品,喝了幾口淡水,這是用一個巨大的貝殼從河裡舀來的。

  夥伴們默默地看著他。賽勒斯·史密斯總算吃飽了,就叉著兩臂說:「那麼,朋友,你們還不知道命運把我們扔在荒島上還是大陸上,是嗎?」

  「是的,史密斯先生。」少年說。

  「明天我們就知道了,」工程師說,「到那時候就沒有別的事了。」

  「有的。」潘克洛夫說。

  「什麼?」

  「生火。」水手說,這個念頭牢牢地佔據了他的腦海。

  「我們一定要生火的,潘克洛夫。」史密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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