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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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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獵人沿著河岸在深草裡向前走。河身拐了一個彎向西南流去,再往上河床漸漸狹窄了,兩岸很高,上面的樹枝搭在一起形成一座拱門。為了不致迷失方向,潘克洛夫決定沿河往前走,這樣他們隨時都能回到出發點。但是岸上的障礙太多,有些地方柔韌的樹枝低拂水面,有些地方他們又必須用棍子在荊棘和爬藤之間開路。赫伯特在樹樁間跑來跑去,靈巧得像一隻小貓,在矮樹叢中一下子就不見了。一遇這類情況潘克洛夫馬上就把他叫回來,央告他不要走失。同時水手留神觀察著周圍的風土和地勢。河的左岸平坦而多沼澤,漸漸地向內陸平緩地高升上去。從這裡看起來像是一片水網,無疑地,這些水都從地下泉眼直通到河裡。有些矮樹叢中也有不費事就可以渡過的小溪流。河的對岸更加崎嶇不平,河水流過的一條峽谷地帶顯得分外突出。一座小山,上面長著層層迭迭的樹木像一層簾子似的擋住了視線。在河的右岸行走一定很困難,因為這裡地勢很陡,彎向水面的樹木全靠它們的根部牽扯著。 不用說,這片森林和他們已經視察過的海岸一樣,都是人跡沒有到過的地方。潘克洛夫只發現了獸類的腳印,動物新近遺留下來的腳印,但是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些什麼動物;赫伯特認為其中有得是兇猛的野獸留下來的,這些野獸當然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然而他們並沒有發現樹上有斧子砍過的痕跡,也沒有篝火的餘燼,更沒有人類的腳印。這倒是值得他們慶倖的,要知道在太平洋的任何一個島嶼上,都是有人反比沒人更可怕。由於走起來困難重重,前進得很慢,赫伯特和潘克洛夫顧不得談話了。出發一個鐘頭以後,才勉強走了一英哩多路。到目前為止,打獵還沒有一點收穫。還好,樹枝間有小鳥在亂飛亂叫,顯得非常膽小,似乎看見了人,才懂得害怕了。在森林的一片沼澤地帶,赫伯特看見一種類似魚狗的鳥,長著又長又尖的嘴,雖然羽毛發出金屬般的光澤,但是並不美麗。 「那一定是啄木鳥。」赫伯特一面說,一面打算走近些。 「這一回可有機會嘗嘗啄木鳥的肉啦,」水手說,「看它是不是願意讓我們烤一烤!」 正在說著話,赫伯特巧妙地拋出一塊石頭,打著了啄木鳥的翅膀,但是並沒有把它打倒,一轉眼它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我的手法真太不高明了!」赫伯特喊道。 「不,不,孩子!」水手說,「你扔得很准;別人恐怕連打都打不著呢!來吧,不要洩氣。早晚我們能捉住它的!」 獵人們繼續往前走,樹木愈來愈稀疏了,有很多樹看起來很美麗,但結的果子都不能吃。潘克洛夫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日常生活中用途很廣的棕櫚樹;這種樹在北半球一直到北緯四十度還有,但是在南半球卻只分佈到南緯三十五度。這片森林裡只有松柏科的樹木,赫伯特已經認出來的有:喜馬拉雅杉,類似北美洲西北部的那種洋松,和高達一百五十英呎的大樅樹。 這時忽然飛來一群美麗的小鳥,長著光彩的長尾巴,它們東一個西一個地停在樹枝上,身子一抖羽毛就紛紛落下來,地面上好像鋪上了一層上等的鴨絨。赫伯特撿起幾根羽毛,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這是錦雞。」 「我還是喜歡松雞和珍珠雞,」潘克洛夫說,「可是假如好吃的話……」 「錦雞很好吃,它們的肉很嫩,」赫伯特回答說,「還有,如果我沒有記錯,這種鳥不怕人,我們可以靠近去用棍子把它們打死。」 水手和少年從草叢裡爬到一棵樹底下,這棵樹靠近地面的樹枝上歇滿了錦雞。它們專等著吃爬過的昆蟲,因為它們就靠吃小蟲過活。這些鳥用它們的毛爪攀著小樹枝,停在樹上。 獵人們站起身來,他們的棍子像鐮刀割草似的把它們一連串地從樹上打下來,這些錦雞一點也不想飛走,呆呆地任憑人們把它們打落在地上。等到剩下的錦雞要飛走的時候,地面上已經堆了一百隻左右了。 「好,」潘克洛夫說,「這種野禽倒很適合我們這種獵戶。只要伸手就可以拿到它們!」 水手用柔韌的細枝把它們穿成串,彷佛是一行飛行的雲雀。穿好以後,他們繼續前進。河流在這裡向南轉了一個彎,但是這個彎大概不會延長多遠,因為河源一定就在前面的深山裡,河水是由主峰的積雪融匯而成的。 他們遠征的主要目的已經說過了,是要多找一些野味供給「石窟」裡的居民吃。必須承認,到現在為止這個目的還沒有達到。因此水手積極地繼續向前搜索。忽然有一隻動物跑到草叢裡去了,他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東西,不禁喊道:「假如托普在這兒多好啊!」然而托普和它的主人同時失蹤,大概他們是死在一處了。 將近三點鐘的時候,樹林間又飛來了另外一群鳥,它們在林中的杜松上啄食芳香的松子。突然森林裡傳出喇叭似的一陣長鳴。這種奇怪而響亮的鳴叫是由美國常見的一種帶頸羽的松雞發出來的。他們很快就看到好幾對,這些松雞有著鮮豔的栗色羽毛,中間點綴著深褐色的斑點,尾巴的顏色也是一樣。有幾隻松雞脖子上有兩片像翅膀似的肉瓣,赫伯特認得這是公的。這種鶉雞類的動物大小跟普通雞差不多,而肉味卻比家雞還要鮮美,潘克洛夫打定主意至少要捉一隻。然而要想捉到它們卻很困難,因為這種松雞不容易接近。試了幾次,一隻也沒有捉到,只是把它們嚇得一陣亂飛。於是水手對赫伯特說:「既然它們會飛,逮不著它們,我們就只好用繩子來釣了。」 「像釣魚似的釣松雞嗎?」赫伯特聽了這個提議以後,驚訝地喊道。 「是的。」潘克洛夫一本正經地回答說。他已經在草叢裡發現了六個松雞窩,每個窩裡有三、四個蛋。水手十分小心地不把雞窩弄壞,他知道松雞一定會回來的。他就打算在這些窩的旁邊佈置繩索——不是圈套,而是真正的釣絲。他把赫伯特帶到離雞窩幾步遠的地方,在那裡小心地安排了一套奇特的裝置,這只有依薩克·華爾頓的門徒才會使用。赫伯特很感興趣地看著他工作,但是還不大相信他能成功。釣絲是用細爬藤接起來的,每根長十五到二十英呎,潘克洛夫從一棵矮小的刺槐上把粗大結實的倒刺扳下來,綁在爬藤的一頭當作鉤子。把在地面上爬動的大紅毛蟲當做釣餌。 安排完畢,潘克洛夫悄悄地從深草裡走過去,把繩子帶鉤的一端放在雞窩附近,然後拿著繩子的另一端走回原處,和赫伯特一起藏在一棵大樹後面,他們耐心地在那裡等待著。必須說明,赫伯特覺得潘克洛夫的這個發明是不見得能夠成功的。 整整過了半個鐘頭,還沒有動靜,又過了一會,果然不出水手所料,有好幾對松雞回到窩裡來了。它們一面走,一面在地上找東西吃,毫不懷疑附近有獵人,原來獵人考慮得周密,躲到下風去了。 這時赫伯特覺得非常有趣,他屏住了氣。潘克洛夫瞪著兩眼,張著大嘴,撅著嘴唇,好像正要吃松雞肉似的,幾乎連氣也不敢出。 這時候,松雞在鉤子附近走來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地上的釣餌。於是潘克洛夫輕輕地拉了幾下繩子,釣餌微微一動,蟲子就好像還活著似的。 水手心裡顯然比釣魚的人著急得多,因為釣魚的人看不見水裡的魚。繩子一動,松雞就被吸引過來了,它們用嘴啄食鉤子上的食餌。幾乎是同時,有三隻貪吃的松雞,連蟲帶鉤地把食餌吞了下去。潘克洛夫敏捷地把繩子巧妙地一抖,三隻松雞撲著翅膀被鉤住了。 「哈哈!」他一面喊,一面向野禽跑去,馬上把它們捉住。 赫伯特高興得直鼓掌,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用繩子釣鳥,但是水手卻很謙虛地說,這在他已經不是創舉了,而且發明的榮譽也不屬他。 「不管怎麼說,」他補充道,「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必須多找些竅門。」 他們用繩子綁住松雞的爪子。潘克洛夫很高興,現在不至於空手回去見他們的夥伴了,加上天色已晚,他認為最好馬上就回去。 河流就是他們的方向,他們只要循著河走就行,將近六點鐘的時候,赫伯特和潘克洛夫筋疲力盡地回到了「石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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