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馬丁·帕茲 | 上頁 下頁


  「我忙問她不安的原因,可小姐什麼也不想回答,沒讓我伺候就上了床,我只好退出來。」

  「這個印第安人常呆在她走的路上嗎?」

  「我不太清楚,主人;然而我在聖—拉紮羅的路上經常碰見他。」

  「可你對我什麼也沒說啊?」

  「他今天晚上在馬約爾廣場上救過小姐。」陪媼老太太補充說。

  「救過她!怎麼回事?」

  老婦人低著頭講述了廣場上那一幕。

  「啊!我的女兒想跪在這些基督徒中間!」猶太人生氣地說。「而我對這一切一點兒也不知道!你想讓我把你趕走嗎?」

  「主人啊,饒了我吧!」

  「滾蛋!」老頭兒冷酷無情地說。

  陪媼羞愧地出去了。

  「難道我們應該立刻結婚?」安德烈·塞爾塔於是說。「我沒睡著,薩米埃米老闆!但現在我需要休息,我會夢見我們的婚禮。」

  聽了這些話,老頭兒慢慢出去了。在回到他自己房間之前,他想查明她女兒的狀況,他輕輕地走進薩拉的房間。

  年輕的姑娘輾轉不安地睡在富麗堂皇的絲綢被裡;一個大理石雕的守夜燈吊在阿拉伯式的天花板上,柔和的燈光照到這張漂亮的臉蛋兒上;窗戶半開著,透過低垂的窗簾,能看到恬靜而清新的天空,一切都浸透了蘆薈和玉蘭的香氣;克裡奧爾人的奢侈,表現在千萬種藝術品上,他們的高雅情趣在於把這些藝術品擺在精雕細刻的多層架上;在朦朧的和沉穩的夜光下,有人說,孩子的靈魂在這些奇跡中玩耍。

  老人靠近薩拉的床,他俯下身子窺伺一下她睡覺中的秘密。美麗的猶太女孩好像受一種痛苦心思的折磨,馬丁·帕茲的名字,不止一次地從她的口裡吐出。

  薩米埃爾返回自己的房間,進行各種各樣的詛咒。

  早晨的太陽一照進來,薩拉很快就起來了。她的隨身僕人黑色印第安人裡貝爾塔就跑近她,按照她的吩咐,為他女主人的騾子和他自己的馬上好鞍子。

  薩拉有早晨散步的習慣,跟隨她的這個印第安人,對她忠心耿耿。

  她穿一件棕色裙子,大流蘇開司米斗篷;她沒戴平時的風帽,而是戴一頂寬沿草帽,讓她的黑辮子在她背上飄,而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憂慮;她在嘴上叨一支香煙。

  裡貝爾塔穿著山裡印第安人的服裝,準備陪伴他的女主人。

  「裡貝爾塔,」年輕姑娘對他說,「記住你是瞎子和啞巴!」

  一上了馬,薩拉就出了城,按她的習慣,開始在鄉間奔跑;她朝卡亞俄港而去。港口極其熱鬧;海岸巡邏艇需要在夜裡與一艘縱帆船進行爭執,帆船上來打定主意的勾當表現出欺詐性的投機。「天神報喜」號似乎在等著幾艘向裡馬克河口開的可疑的小船;但是在這些小船靠近它之前,在港口小艇面前不得不逃,小艇勇敢地把他們驅逐走了。

  小船終點處聲音鼎沸,它後面的船聽不到任何話。一些人認為,這艘滿載著哥倫比亞部隊的縱帆船,企圖奪取卡亞俄港口主要的船;因為伯裡瓦爾想必要報復他留在秘魯的士兵遭受的污辱,他們是被不體面地被趕走的。

  另一些人認為,縱帆船無非是在走私歐洲的奶制品。

  薩拉顧不上這些小道消息,她來散步不過是個藉口,她又來到利馬,到了裡馬克河岸邊。

  她溯江而上徑直來到橋上,那裡聚集著士兵、混血種人和印第安人,站在岸邊不同地點。

  裡貝爾塔把昨夜發生的事告訴了年輕姑娘。按她的吩咐,他去詢問在橋欄杆上欠著身子的印第安人,才知道馬丁·帕茲不僅淹死了,而且連屍首也沒找到。

  薩拉臉色蒼白,幾乎昏厥;她必須堅強才不致於陷入悲痛之中。

  在河邊踱來踱去的人中,她看到一個膽小怕事的印第安人,一個贊柏人!他蹲在岸邊,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薩拉走近這個山區老人身邊,聽到他淒慘而氣憤地說:

  「不幸啊!不幸啊!他們殺了我的贊柏兒子!他們殺了我兒子!」

  年輕姑娘堅強地站起來,做個手勢讓裡貝爾塔跟著她,而這一次,她不擔心被看見了,徑直向聖安娜教堂走去,把她的馬交給印第安人,進入天主教堂裡,求見善良的若阿希姆神父,跪在石板上,乞求耶穌和馬麗亞為馬丁·帕茲的靈魂保佑。

  第四章 一個西班牙大人物

  和印第安人說的不一樣,馬丁·帕茲實際上死在裡馬克河的水裡;為了脫離死亡,他需要有驚人的力量和不可戰勝的毅力,尤其是絕對的冷靜——這是新大陸潘帕斯草原自由的遊牧部落的待長之一。

  馬丁知道,追他的人把精力放到橋下來抓捕他;水流似乎是不能克服的,印第安人被迫向下游遊;但是,由於猛浪的衝擊,他終於被捲入激流中,他幾次潛入水下,覺得水下的阻力小,他就上了岸,蜷縮在樹叢後面。

  但後來怎樣呢?離開是危險的;士兵可能改變主意,溯流而上;印第安人肯定會被抓住;既會丟了性命,也會丟了薩拉。他很快打定主意;他鑽入深街小巷和人跡罕至的地方,甚至到了城市的中心;但是,最重要的是,大家以為他死了;因此,他不得不避人耳目,他那水淋淋的衣服,沾滿水草,很快就會把他暴露出來。

  為了避開幾個後來的當地人守不住口的眼光,馬丁·帕茲下得不走上城市中一條比較寬的路;他看見一所房子還閃著耀眼的燈光,一扇可進出車子的大門打開著,這樣的大門,是西班牙頭面人物的住宅為他們的豪華馬車出入才建的。

  印第安人飛快地溜進了這闊綽的住宅;他不能呆在大街上,大街上,受馬車出入的吸引,簇擁著一些好奇的贊柏人。一會兒,邸宅的大門認真地關閉了,印第安人不可能逃走了。幾個僕役在院子裡走來走去;馬丁·帕茲迅速地穿過一個裝飾得富麗堂皇的雪松木樓梯;照得通明的大廳,肯定不是他合適的隱蔽處;他飛快地躲過亮光,藏進黑得不見人的屋子裡。

  不一會兒,最後的燈光熄滅了,住宅裡又平靜下來。

  對於精力充沛的印第安人帕茲來說,時間太寶貴了,不安的念頭纏著他,他想去廣場瞭解情況,決定更穩妥的辦法逃出去;窗戶朝內院的花園開著;逃跑是可行的,當他聽到有人說以下這些話後,就要衝出去:

  「先生,您忘了有人偷了我放在這張桌子上的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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