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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他迅速將人員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由加拿大的礦工組成,沿著樹林邊緣分散開來,佔據整個邊緣地帶,並且保證有效地防禦南部的前沿;另一部分大多由比爾·斯特爾的人組成,他們轉身向後朝發出叫喊聲的帳篷走去。他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很大,並且以樹木為掩護向前運動。偵察兵加入這個機動的小隊,本·拉多、薩米·斯金和簡·埃傑頓在保衛運河的行列裡。

  偵察兵和他的人向北還沒有走出100米,就看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由7個騎兵組成的隊形密集的小組在奔跑,地形條件能使他們跑多快,他們就跑多快。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從後面包抄加拿大人。

  偵察兵非常明白發生的事情。顯然,在德克薩斯人留給對手36小時的休戰時間裡,他們想方設法在魯伯河上找到了一個可以涉水過河的地方。夜裡他們騎馬過河,從東北方向侵入營地,與此同時,他們的一部分人在戰鬥前沿實施牽制攻擊。

  這個計策理論上是正確的,實際上都是錯誤的。亨特在敵人的人數上估計錯誤,派出去這次大膽偷襲的人員數量太少。面對十幾支毫不留情的來複槍,他的騎兵和他自己又能怎麼樣呢?

  此外,倒黴的事也接踵而至。亨特本來打算進入一個被放棄的營地,這樣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營地,並且突然出現在大驚失色的敵人背後,然而,他在很遠的地方就被加拿大的哨兵發現,他自己並不知道。另一方面,馬匹被灌木和荊棘絆住,遲緩了他的行動;而不是像他希望的那樣速戰速決。因此,他無法加快事情的進展,反而受到前來反攻的偵察兵的一夥人的襲擊。

  現在,亨特必須放棄自己的計劃。南面的路被堵死了,他只好掉轉馬頭,奔跑著越過魯伯河。

  他沒有時間了。加拿大人的步槍在樹木之間開始發言了,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很少有子彈落空。幾分鐘之後,6個被致命地擊中的騎手從馬上跌落下來,3匹馬被打死,其他的人落荒而逃。對亨特來說,這不是失敗,而是一場災難。

  出於偶然,只有亨特一個人安然無恙,沒有受傷。他迅速地打定主意。他沒有在子彈前面逃跑,子彈比他跑得快多了;而是勇敢地向對手迎面跑去。對方因害怕傷到自己人而被迫停止了射擊。他冒著撞在樹幹上粉身碎骨的危險,一陣風似地從對手們中間跑了過去。

  轉瞬之間,他就毫不困難越過偵察兵的人,消失在草叢之中。後者奮起追趕。他在脫險之前,要越過面對運河的射擊者的防線,然後還要穿過將樹林與運河分開的開闊地。

  亨特想到第一個障礙時,只是略有不安。他認為:射擊的人十分分散,很容易從他們中間溜過去。但是,第二個障礙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他不會不知道:當他離開樹林,走上開闊地時,他很難逃脫他始料不及的彈雨。

  他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一個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這時,一個突如其來的希望使他渾身顫抖。

  此刻,他來到了小樹林的邊上。在最後一排樹木那邊,強烈的光線在樹幹之間閃閃爍爍。一個加拿大方面的人躲在樹後積極抵抗。他跪在地上裝彈、射擊,又裝彈、再射擊,一分鐘也沒有停止。他全神貫注地射擊,根本沒有聽見亨特已經來到他身後不足十步遠的地方。

  當亨特認出這個瘋狂的射擊者是個女人,並且是「足球號」上的年輕女乘客時,他抑制住勝利的歡呼聲。

  亨特勒緊馬的韁繩,然後用馬刺猛踢馬的肚子,使馬拼命向前奔跑;與此同時,他滑向馬鞍的右側,使身體懸在空中,手觸地面,像美國西部的牧童做的那樣。

  他離簡·埃傑頓很近了,後者還沒有發現他。馬飛馳而過時,他的手臂摟住姑娘的腰部,姑娘像羽毛一樣被抱起來,橫著丟在馬鞍上。然後亨特策馬狂奔,現在,因他帶著人質,其他的人不敢開槍了。

  簡·埃傑頓感到被抓住時大叫一聲,使雙方立刻停止了射擊。樹木之間露出不安的面孔,掩體上方現出好奇的面龐。此時此刻,亨特以比平時快三倍的速度騎馬沖出樹林,進入他不久之前非常害怕的開闊地。

  雙方陣營中沒有一個人明白發生的事情。美國人將上半身露在保護他們的土堆上面,看著自己的首領全速向他們沖過去。他們以為有什麼不知道的危險,轉身跑過平原,躲到金火山的頭一道山脊的後面。加拿大人全都從林子裡出來了,他們大吃一驚,竟然忘記用槍聲來歡送敵人。

  亨特利用了大家目瞪口呆的機會。馬跑了十五六步就來到了運河邊上。加拿大人有希望追上已經離他們這麼遠的狂奔的駿馬嗎?

  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沒有離開樹林邊緣,不打算進行無用的追擊。他的雙腿仿佛在地下紮了根,站得穩穩的;他鎮靜自若,舉槍射擊,子彈如閃電一般飛了出去。

  這位大膽的射擊者,只能是薩米·斯金。薩米對自己的射擊技術就那麼胸有成竹,在打算擊中綁架者的時候,不怕誤傷簡·埃傑頓嗎?說實在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沒有瞄準,本能地,以一個條件反射地動作估摸著開了一槍。

  但是,我們知道薩米·斯金的射擊是百發百中的。這次也一樣,他再次,並且比前幾次更令人驚訝地證明了他的技術。他的槍剛一響,亨特的坐騎就沉重地打個踉蹌,要麼因為亨特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放開了簡·埃傑頓,要麼因為其他的原因,簡從馬鞍上滑下去,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馬繼續跑了三四步之後,一下子栽倒在地上。這時,亨特也摔在地上滾了幾下不動了。

  這個迅速發生的悲劇使加拿大人呆若木雞,他們那邊鴉雀無聲。薩米·斯金不知道他這個舉動的結果,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平原,一動也不動。亨特躺在運河另一側五十米遠的地方,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的馬在稍近的地方作臨死前的掙扎。馬艱難地喘著氣,鮮血從肺部噴湧而出。更近一些,在離堤壩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躺著簡·埃傑頓,在寬闊的地方只是一個小點子;薩米可能將簡打死了。

  不過,亨特的那夥人看見自己的首領落馬,就亂七八糟地從山下隱蔽的地方跑出來;這時,加拿大人也鎮靜下來。一陣彈雨迫使強盜們向後退去,並且向他們表明今後別想再踏足平原。

  不幸的是,這種情況對雙方都是一樣的。本·拉多的射手們(偵察兵及其手下的人剛剛加入了他們的行列)可以阻止德克薩斯人離開金火山的隱蔽之地,那麼後者同樣也可以不讓加拿大人離開重新佔領的運河岸邊的掩體。實際上,雙方都無法進入平原。

  對這種局勢似乎毫無辦法。加拿大人的腦袋只要露出掩體,就會招來一排子彈,他們開始煩躁不安;本·拉多擔心會發生什麼不謹慎的事情。方才還頗為平靜的薩米·斯金現在也特別令人感到十分激動。他看見簡·埃傑頓躺在那裡和死人一樣,離自己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離,卻無法去救她,他真得要急瘋了。必須強力阻止他,甚至和他動手才能制止他跑向路障,拆下石塊,去冒生命危險。

  「咱們就這樣讓她死去嗎?……咱們是膽小鬼!」他怒不可遏地大聲嚷嚷。

  「咱們不是瘋子,就是如此,」本·拉多嚴肅地回答,「薩米,安靜些,給我們一點時間來思考。」

  不過,工程師左思右想,本來很有獨創性的腦袋未能向他提出令人滿意的解決此問題的方法,局勢有拖延下去的危險。

  是帕特裡克找到了這個方法。

  這種令人心煩意亂的等待持續了將近一刻鐘之後,大家看見帕特裡克從樹林裡出來。他利用一個不尋常的機會返回了樹林,而沒有引起美國人的注意。他走得不快,首先因為他倒著走,其次因為他在地上拖著一個十分沉重的、磕磕絆絆的物體,原來是剛才被偵察兵的小隊打死的一匹馬的屍體。

  帕特裡克的計劃是什麼呢?他拖來這匹死馬幹什麼用?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運河的另一邊,隱蔽在金火山山脊後面的美國人也看見了那個巨人從樹林中出來。

  他的出現引來了野蠻的叫喊聲和一排子彈。然而,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叫喊聲和子彈。他沉著冷靜,堅持不懈地將死馬拖向堤壩,他真是令人難以解釋的幸運,竟然毫毛未損地到了堤壩。

  這時,他在路障上扒開一個口子,這對於他來說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然後,他抓住馬的兩條前腿,讓它屁股向下立起來,再一使勁,就把馬扛在了肩膀上。

  儘管局勢嚴重,愛爾蘭人的同伴們仍然被這個展示神奇力量的場面所震驚,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馬的個頭不大,但是是相當沉重的,帕特裡克表現出超乎常人的力量。

  除一人之外,沒人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太好啦,帕特裡克,」薩米·斯金大叫一聲,迅猛地擺脫保鏢的控制,站起身來,毫不在乎在四周呼嘯的子彈,跑到巨人正準備穿過的堤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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