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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以娶米娜為代價!」馬諾埃爾毫不猶豫地說,他的臉因憤怒而變得蒼白。

  「這個混蛋竟敢癡心妄想!……」貝尼托大聲說。

  「貝尼托,你已經知道你父親是如何答覆這個無恥的要求的!」

  「是的,馬諾埃爾,是的!……一個正直的義憤填膺的人的回答!他趕走了托雷斯!但是僅僅趕走他是不夠的!不!我覺得不夠。正是由於托雷斯的告發我父親才被捕的,是不是?」

  「是的,是因為他的告發!」

  「好吧,」貝尼托憤憤不平地指著大河右岸大聲說,「我必須找到托雷斯!我必須知道他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如果他拒絕說……我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你要幹的也正是我要幹的!」馬諾埃爾同樣冷靜,同樣堅定地說。

  「不……馬諾埃爾……不!……我一個人幹!」

  「我們是兄弟,貝尼托,」馬諾埃爾說,「這是咱們倆人的仇,應該一起去報。」

  這時,一直在觀察河流狀況的領航員阿羅若走到兩個年輕人身邊。

  「你們決定了嗎,大木筏是繼續停泊在穆拉島,還是駛進馬納奧港?」他問。

  這個問題要在天黑之前解決,必須仔細考慮一下。

  因為,喬阿姆·達哥斯塔被捕的消息已在城裡傳開了。它無疑引起了馬納奧城居民的好奇。但是,它是否僅僅引起人們對罪犯,對當年轟動一時的蒂如卡劫案的主犯的好奇呢?會不會引發一場針對未被處決的謀殺犯的群眾運動呢?鑒於這個假設,讓大木筏停泊在距馬納奧幾裡之遙的大河右岸的穆拉島,是否更穩妥一些呢?

  他們反復權衡利弊。

  「不!」貝尼托說,「停在這裡,就是拋棄我父親和懷疑他的清白!這樣會讓人覺得我們害怕和他同甘共苦!應該即刻去馬納奧!」

  「你說的對,貝尼托,」馬諾埃爾說,「我們出發吧!」

  阿羅著點頭表示贊同,然後開始做離島的準備。行船必須小心謹慎。現在要斜穿亞馬遜河。由於內格羅河河水匯入,這一河段的水量增加了一倍,大木筏向距亞馬遜河左岸十二裡的內格羅河河口駛去。

  解開了纜繩,大木筏離開小島,向河床沖去,開始斜穿亞馬遜河。由於阿羅若巧妙地利用因河岸的凹凸而形成的水流,再加上船員們長篙的配合,大木筏朝著既定的方向行駛著。

  兩個小時後,大木筏抵達對岸,停泊在內格羅河河口靠近上游的地方。這是借助水流的力量,大木筏才停靠在內格羅河左岸寬闊的河灣中的低窪處。

  晚上5點時,大木筏終於穩穩地停靠在左岸。這裡並不屬￿馬納奧港,但是距那裡還不到一裡地。水流的速度相當快,若非異常迅速地溯流而上,恐怕還到不了那裡呢。

  大木筏停泊在黑色的內格羅河上,在一處陡峭的河岸旁邊,岸邊長滿了帶有金色芽苞的名叫「塞羅皮亞斯」的植物,四周生著一叢叢筆直的「福羅克斯」蘆葦,印第安人用它們來製造攻擊性的武器。

  一些市民在岸邊漫步。顯然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們走近了大木筏。喬阿姆·達哥斯塔被捕的消息早已盡人皆知;但是好奇心並未使這些馬納奧人輕舉妄動,他們行事非常謹慎。

  貝尼托想當天晚上就上岸。馬諾埃爾阻止了他。

  「還是等到明天吧,」他對貝尼托說,「天馬上要黑了,我們不能離開大木筏!」

  「好吧!就等到明天!」貝尼托說。

  這時,雅基塔走出了屋子,米娜跟在她後面。雖然女兒仍在哭泣,但是母親卻已擦乾了眼淚,她看上去剛毅而果敢。大家感到這個女人已做好一切準備來行使權力和履行義務。

  雅基塔慢慢走到馬諾埃爾跟前,說道:

  「馬諾埃爾,好好聽我對您說的話,因為我的良心驅使我這樣做。」

  「您說吧!」馬諾埃爾說。

  雅基塔看著他,說:

  「昨天,您和我丈夫喬阿姆·達哥斯塔談完話後,您走到我面前叫我:我的媽媽!您抓起米娜的手對她說:我的妻子!您那時已經知道了一切,對喬阿姆·達哥斯塔的過去一清二楚!」

  「是的,」馬諾埃爾說,「如果我有一丁點兒猶豫,讓上帝懲罰我!……」

  「是的,馬諾埃爾,」雅基塔說。「但是,那時喬阿姆·達哥斯塔還沒有被捕。現在形勢已經變了,儘管我丈夫是無辜的,但是他已進了監獄;他的過去人盡皆知;米娜是一個死囚的女兒……」

  「是米娜·達哥斯塔,還是米娜·加拉爾,對我無關緊要!」馬諾埃爾大聲喊道,他不能再控制自己了。

  「馬諾埃爾!」米娜喃喃地呼喚著。

  如果不是麗娜扶住她的話,她肯定已經支持不住了。

  「我的媽媽,如果您不願殺死她的話,」馬諾埃爾說,「就稱我一聲兒子吧!」

  「我的兒子!我的孩子!」

  這是雅基塔的全部回答,她至此一直竭力抑制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大家回到屋裡。遭受了如此巨大的不幸,正直的一家人怎能安然入睡呢?長夜何其漫長啊!

  第三章 回首往事

  裡貝羅法官的死對喬阿姆·達哥斯塔是致命的一擊,本來他確信能絕對信賴他。

  在成為馬納奧的法官,即本省的首席法官之前,裡貝羅就已經認識喬阿姆·達哥斯塔了,那時年輕的職員正因鑽石劫案而受到起訴。裡貝羅當時是維拉·裡卡的律師。他負責在刑事審判中為被告辯護。他對這件案子很上心,仿佛是自己的事一樣。研究過案卷和案情細節後,他確信(不僅是職業上的信心)他的被辯護人是冤枉的,他根本沒有參與謀殺護送隊士兵和搶劫鑽石的行動,審判誤入歧途了。總而言之,喬阿姆·達哥斯塔是無辜的。

  然而,裡貝羅律師的看法並沒有得到陪審團的認同,儘管他才華出眾,熱情洋溢。誰還有可能是兇手呢?除了喬阿姆·達哥斯塔,還有誰能向強盜們透露護送隊出發的秘密時間呢?和護送隊同行的職員已經和大部分士兵同歸於盡了,不可能懷疑他。一切都偏向于確定喬阿姆·達哥斯塔為唯一的真凶。

  裡貝羅極其熱誠地為他辯護!他全心全意撲在這件事上!……他沒能挽救他。陪審團的裁決肯定了所有的問題。喬阿姆·達哥斯塔被確定為殺人犯,並且因為預謀而加重了判決,他甚至沒有獲得減刑,最後被判處死刑。

  被告沒有任何希望了。沒有任何減刑的可能,因為這是一樁鑽石劫案。罪犯完了……但是,在行刑的頭天晚上,在絞刑架支好後,喬阿姆·達哥斯塔成功地逃出維拉·裡卡監獄……後面的故事讀者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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