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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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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二年,英國海軍的詹姆斯·韋德爾船長——如果他的記述絲毫沒有誇張的話——於南緯74度15分的地方,抵達無冰凍的海洋——這導致了他否認存在一個南極大陸。我還提請各位注意,這位航海家走過的路線,正是六年之後阿瑟·皮姆的「珍妮」號所遵循的路線。 一八二三年,美國人本傑明·莫勒爾駕駛雙桅帆船「衝浪」號,於三月間進行首次遠征。他在自由流動的海面上前進,氣溫為華氏47度(攝氏零上8.33度),水溫為44度(攝氏零上6.67度)。——他的觀察結果與「珍妮」號在紮拉爾島海域所得觀察結果完全吻合。他首先到達南緯69度15分處,後來又抵達南緯70度14分處。莫勒爾船長十分肯定地說,如果不是因為給養不足,他即使不抵達南極,至少也會到達南緯85度。一八二九年和一八三○年,他又率領「南極」號進行第二次探險,從西經116度上,未遇任何障礙,直達南緯70度30分,發現了南格陵蘭地。 就在阿瑟·皮姆和威廉·蓋伊比他們的先行者前進得更遠的同時,英國人福斯特和肯德爾,擔負著英國海軍司令部的使命,要用鐘擺在不同地點擺動的方法確定南極的地貌。他們沒有超越南緯64度45分。 一八三○年,約翰·比斯科率領「低音喇叭」號和「倫敦自由市民」號出發,船主是恩德伯兄弟。他們擔負著極地探險並捕獵鯨魚和海豹的任務。一八三一年一月,他穿過南緯60度線,于東經10度線上抵達南緯68度51分,遇無法逾越的冰山而止步不前。他在南緯65度57分、東經45度處發現了大片陸地,以恩德伯為其命名。他並未靠岸。一八三二年,他第二次遠征,超過66度以後,只走了27分就無法繼續前進。但是他發現一個島嶼,命名為阿德萊德島,比他發現的連綿不斷的高地格雷厄姆地更向前一些。通過這次探險,倫敦皇家地理學會得出結論說,在東經47度和69度之間、南緯66度和67度之間,綿延著一塊大陸。阿瑟·皮姆認為這個結論絕對不合理。他言之有理。因為韋德爾曾經穿過這些所謂陸地的地方航行過,「珍妮」號也沿著這個方向前進,遠遠超過南緯74度線。 一八三五年,英國海軍上尉坎普離開克爾格倫群島,沿東經70度線前進。他駁斥了那一帶為地表的說法,到達南緯66度地方,發現了一片海岸。很可能這片海岸與恩德伯地是相互連接的。他未能向南挺進更遠。 最後,到目前,一八三九年初,巴勒尼船長率領「伊麗沙白—司各特」號,於二月七日在西經104度25分線上超過南緯67度7分,發現了一系列島嶼,連成一串,以他的名字命名。其後,三月份,他在南緯65度10分、西經116度10分處,發現了一陸地,命名為薩布賴納地。這位海員,僅僅是個普通的捕鯨人——我後來才知道這一點——就這樣補充了確切的材料,使人預感到至少在南極海洋的這一部分,存在著極地大陸。 最後,正如我在本故事開頭時已經指出的,就在「哈勒佈雷納」號考慮要進行一次探險,要比從一七七二年到一八三九年這一階段中的任何航海家都前進得更遠的時候,美國海軍上尉查爾斯·威爾克斯統率四艘戰艦的一個探險隊,有「文森斯」號 (作者在第三章中寫的是「凡庫弗」號,在這裡寫的是「文森斯」號)、「孔雀」號、「海豚」號、「飛魚」號和好幾艘同行艦,正在沿東經102度線,設法開闢一條路徑到達南極。總而言之,那時節,尚待發現的南極洲土地還有將近五百萬平方海裡之多。 蘭·蓋伊船長指揮的雙桅帆船「哈勒佈雷納」號出發遠征以前,在南極海洋進行過的歷次探險情形,已如上述。概括說來,上述發現者當中最勇敢無畏的人,或者說最受蒼天惠顧者,坎普超越了南緯66度,巴勒尼67度,比斯科68度,別林斯高晉和莫勒爾70度,庫克71度,韋德爾74度……而要前去營救「珍妮」號的倖存者,則要超過南緯83度,即要到五百五十海裡以外的地方去!…… 我應該承認,自從遇到載有帕特森遺體的浮冰以來,儘管我是個講求實際,天生缺乏想像能力的人,卻也感到莫名其妙地過度興奮。異常的激動使我日夜無法安歇。阿瑟·皮姆及其被拋棄在南極洲荒原上的夥伴,他們的形象時刻縈繞於我的腦際。要參加蘭·蓋伊船長計議中的遠征,這個願望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不斷地考慮這個問題,總而言之,並沒有什麼事非要我立即返回美國不可。我離開美國的時間延長六個月或者一年,都無關緊要。剩下的問題,就是要得到「哈勒佈雷納」號指揮官的應允,這倒是真的。無論怎麼說,為什麼他要拒絕留下我作乘客呢?……用真憑實據向我證明他是真理我是謬誤,將我帶到我本來認為是純屬臆造的悲劇舞臺上,到紮拉爾島上將「珍妮」號的殘骸指給我看,讓我在我本來否認其存在的島嶼上登岸,讓我站在他的哥哥威廉面前,讓我面對不容置疑的事實,這難道不是合乎情理的令人心滿意足的事麼? 作出最後的決定之前,我還要等待時機到來,好與蘭·蓋伊船長商談。 也無需過分焦急。自我們從特裡斯坦達庫尼亞啟航以後,有十天是理想的好天氣。此後便來了個二十四小時的平靜無風。然後風向轉南。「哈勒佈雷納」號逼風航行,因為風勢很大,不得不減帆。原來從一天日出到第二天日出之間平均行駛百十海裡,從此再也無法指望。這一段航程花費的時間,至少要延長一倍。這個預計還不包括遇到暴風雨。有時暴風雨襲來,船隻只好張最少的帆,頂風航行或順風漂流。 幸好——我已經親眼證實——雙桅帆船經受得住海上風浪,毫無問題。桅索牢固,即使滿風航行,也絲毫無需擔心。儘管大副勇敢無畏,操作技術堪稱第一流,每當海上狂風大作,可能危及船隻安全時,他仍然下令縮帆。無需擔心害怕傑姆·韋斯特會幹出什麼粗心大意、愚蠢無能的事情來。 從九月二十二日到十月三日,十二天之中,顯然沒走多少路。向美洲海岸偏航十分嚴重,如果不是下面有水流牽制著雙桅帆船,使船隻能夠頂住一些風,我們很可能已望見巴塔戈尼亞的陸地了。 天氣惡劣的這段時間裡,我千方百計尋找機會單獨與蘭·蓋伊船長談談,都是枉然。除了用餐,他在自己艙室閉門不出。他與往常一樣,將指揮船隻工作交給他的大副。他自己只在天氣晴朗紅日高照時,到甲板上來測量日高。我要補充一句,傑姆·韋斯特得到以水手長為首的全體船員的有力協助。要遇到十幾個人比他們更靈巧,更勇敢,更果斷,恐怕十分不易呢! 十月四日上午,天空與海水的情況發生了相當明顯的改變。風平了,高頭大浪逐漸平息。第二天,海風表現出風向要穩定在西北的趨勢。 這天由人願的變化使我們喜出望外。雖然風速開始加大,還是解開了縮帆帶,升起了高帆、第二層帆、第三層帆、頂桅。如果風力能保持下去,用不了十來天時間,桅頂瞭望員就會報告看到福克蘭群島最高的山峰了。 從十月五日到十月十日,海風吹拂,穩定而規律,有如信風。無需張緊或鬆弛哪一個下後角索。雖然風力逐漸減小,風向倒一直是順風。 十一日下午,我尋找多時的對蘭·蓋伊船長進行試探的機會,終於來到。他對我進行詢問,親自給我提供了這個機會,經過情形是這樣的: 我正坐在艙面室縱向通道的一側,下風處,蘭·蓋伊船長走出他的艙室,目光向船尾一掃,就在我身旁坐下。顯然,他很想和我談談。談什麼?當然是談他日思夜想的事。他比平時那耳語般的聲音稍高些,這樣開始了談話: 「傑奧林先生,自從我們從特裡斯坦達庫尼亞啟航,我還一直未能有幸與你談談……」 「我深表遺憾,船長,」我回答道,態度謹慎,目的是要使他更近前一步。 「請你原諒我,」他接口說道,「多少麻煩事折磨著我!……要安排一項遠征計劃,……不能有任何疏漏、考慮不周之處……請你不要怪罪我吧!……」 「我一點沒有怪罪你,請你相信……」 「那太好了,傑奧林先生。今天我算了解你了。我很讚賞你,我也很慶倖有你作我們的乘客,直到福克蘭群島。」 「船長,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激。這又使我鼓起勇氣要……」 我覺得時機已到,正要提出我的要求,蘭·蓋伊船長卻打斷了我的話。 「那好,傑奧林先生,」他問我,「你現在對於『珍妮』號探險的真實性確信無疑了吧?你還一直將埃德加·愛倫·波的著作當作是純屬虛構的事麼?」 「不了,船長。」 「你不再懷疑阿瑟·皮姆和德克·彼得斯確實存在,也不再懷疑我哥哥威廉·蓋伊及其五位夥伴還活著了吧?」 「如果我還懷疑,那我真是世界上懷疑心最重的人了。我現在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蒼天助你們一臂之力,保證『珍妮』號的遇險人員能夠生還!」 「我一定傾盡全力,傑奧林先生。有萬能的上帝,我一定能成功!」 「但願如此,船長……我甚至確信一定如此。如果你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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