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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又重新把岩洞搜了一遍,掏出最後的幾塊碎石片,竭力想找到木桶……

  仍然是徒勞……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鐵匣子,盒壁上刻著那朱紅色的雙K!

  昂梯菲爾和他的夥伴經歷了千辛萬苦,難道全付諸東流了嗎?……他們長途跋涉就是被一個騙子捉弄了嗎?

  如果不是叔叔那瘋子般的眼睛,抽動得可怕的嘴角以及從喉頭發出的嘶叫聲,不說他感到恐懼的話,朱埃勒真想開心地大笑一場。

  事後,吉爾達·特雷哥曼回憶說,那時他真以為昂梯菲爾會一命歸天呢。

  昂梯菲爾師傅忽然站起來,抓住尖鎬,高高舉起,像瘋子一般猛地一擊,砸開了小匣……一張紙從中散落出來。

  紙已發黃,上面的幾行字是用法文寫的,字跡仍清晰可見。

  昂梯菲爾拾起那張紙,用顫抖的聲音開始念前幾行字,他忘了還有別人在場,忘掉了可能把一個應保守的秘密洩露給他們。這幾行字的內容是這樣的:

  「本文提供了第二個小島的經度,望托馬·昂梯菲爾或在他身故之後,他的直系繼承人,將此經度告知銀行家贊布哥,地址是……」

  昂梯菲爾師傅停下來,揮動一下拳頭,立即閉上嘴巴,覺得洩露得已太多了。

  薩伍克很鎮靜,儘管他感到掃興,卻聲色不露。再多念幾個字,他就會知道第二小島的經度以及佔有那經緯度的銀行家贊布哥居住何地了。

  公證人大失所望,站在那兒,張著嘴巴,伸著舌頭,象一隻餓狗眼巴巴地看著舔盤被撤走。

  當聖馬洛人拳頭一揮,句子中斷時,奧馬爾直起身子,說道:

  「喂……那位銀行家贊布哥住在什麼地方?」

  「在他家。」昂梯菲爾答道。

  他把紙卷好,塞進衣袋裡。勃·奧馬爾絕望地伸開雙手,仰望著蒼天。

  顯然,財寶不在阿曼的小島上!這次航行的結局只是請昂梯菲爾師傅和一位叫贊布哥的銀行家打交道而已。這位新人物為何成為第二位合法繼承人呢?

  他將和聖馬洛人共同分享那筆財寶嗎?……看來是可能的。那麼勢必就會有這樣的後果:那億萬元遺產只有一半是屬￿昂梯菲爾師傅的。

  朱埃勒想,一半也有5千萬法郎,這相當可觀的數目,足以改變他倆婚姻的看法。他掃興了。

  至於吉爾達·特雷哥曼,他笑容似乎說明,即使5千萬法郎,那也是一筆可觀的財富呢。

  實際上,朱埃勒已猜到昂梯菲爾腦海裡掠過的念頭,一旦打定主意,它總會透露出來的:「別著急,即使愛諾卡特最終不能嫁給王子,也可以嫁給一位公爵,朱埃勒呢,也只能要一位公爵的女兒,而不是一位公主了!」

  第二部

  第一章 朱埃勒的來信,敘述了昂梯菲爾為主角的種種奇遇

  昂梯菲爾師傅出發後,高房街的那所宅子顯得格外淒涼,十分冷落!母女二人度日如年。臥室空閒著,整個住宅都顯得空空蕩蕩。至少愛諾卡特的感覺是如此。再者,舅舅不在家特雷哥曼也來不了!

  這天是4月29日。自「斯特爾斯曼」號把三個聖馬洛人送上冒險的征途以來,已足足兩個月了。他們旅行進展怎樣?……此刻又在哪裡?……到達目的地了嗎?

  「媽媽……媽媽,他們不會回來了!」少女說道。

  「哪裡……我的孩子……要有信心……會回來的!」

  年老的布列塔尼女人還是那千篇一律的回答,「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離不開我們的……」

  「是呀!就在我將要和朱埃勒結婚的時候!」愛諾卡特自言自語說著。

  不難想像,昂梯菲爾師傅的遠征在這裡的反響是多麼異乎尋常。他常常叼著煙斗,在大街上,沿著錫隆河,或在城牆上邊悠閒漫步。在他身旁略後一點,還總是走著一位名叫吉爾達·特雷哥曼的老人。只見他鷹鉤鼻子,兩腿略彎,穿一件每個衣角都打皺的短外衣,一副端正的面孔顯得溫和、善良!

  年輕的朱埃勒則是全城為之驕傲的人物。人們像愛諾卡特一樣喜歡他,確切地說,多數人像母親愛兒子那樣愛他。然而,眼看他要被任命為巴伊夫公司的一艘漂亮的三桅船大副時,卻遠走高飛了!

  他們三人現在哪裡?誰也不知曉。誰會想到「斯特爾斯曼」號已把他們帶往塞得港;只有愛諾卡特和納儂知道,他們還將順流而下,駛進紅海,或許要漂流到印度洋的北端。

  昂梯菲爾是很有心計的,一直嚴守秘密。有關那神秘小島的方位,他對勃·奧馬爾守口如瓶。而那計劃因談論太多,又那麼顯眼,鬧得滿城風雨,街談巷議。無論在聖馬洛,還是在聖塞爾旺以及迪納爾,到處都流傳著卡米爾克總督的故事:托馬·昂梯菲爾收到的那封信,那位遺產執行人的來臨;什麼小島的經緯度呀,上億法郎財寶呀,等等,等等。甚至還有人說,不是上億法郎,而是上百億!因此,人們急不可待地打聽發掘財寶的消息。似乎,那位船長變成的億萬富翁已經滿載鑽石,珠寶歸來了。

  愛諾卡特卻無此奢望。她只要她的未婚夫,她的舅舅一行人安全返回家園,即使衣袋空空,她也會感到心滿意足,感謝上帝的。她那無窮的憂慮將變成無限的歡樂。

  實際上,少女也曾收到過朱埃勒的來信。第一封信是從蘇伊士寄出的,信中詳細地向她敘述了他們旅途的見聞,她舅舅的精神狀態:越來越神經質。信中也提到勃·奧馬爾和他的見習生,說他們都按時赴約,受到了應有的接待。第二封信是寄自馬斯喀特,講述橫渡印度洋去伊斯蘭王國時,海上的種種遭遇,並告之他們還去蘇喀爾。關於昂梯菲爾師傅,朱埃勒說,他完全處於近乎癲狂的興奮狀態。

  她貪婪地讀著朱埃勒的來信。信中涉及的又豈止旅途見聞,豈止是她舅舅的精神狀態,這是未婚夫的少女傾吐別後的憂傷。就在結婚前一天,他離開了她,如今,真是天各一方啊!他渴望見到少女,即使叔叔滿載百萬財寶而歸,也不能叫他拆散鴛鴦。愛諾卡特和納儂一遍又一遍地讀著來信,卻無法回復,說上幾句安慰話。她們對那些見聞和遭遇作著各種評論,扳著手指頭算著背井離鄉的親人在天涯海角還將漂流幾時。她們在年曆上,日復一日地作上記號。終於又收到來信。於是,她們又沉浸在幻想之中,也許已進行了一半征途,也可能正在歸途中?

  第三封信是4月29日收到的,距朱埃勒離家大約兩個月。看到郵戳是突尼斯王國打上的,愛諾卡特高興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啊!親人們已經離開馬斯喀特,回到了歐洲海域!……他們正駛向法國……那何時能到馬賽呢?——最多3天!乘西部特快,抵達聖馬洛最多也只要26小時!

  她們母女二人送走了厚道的郵差,關上門,坐在一層的一個房間裡,無人打擾,她們的內心世界之潮可以放縱奔流了。

  愛諾卡特擦了擦略有濕潤的眼睛,撕開信封,取出信,高聲朗讀起來,句句抑揚頓挫,繪聲繪色,聽者字字入心。

  「親愛的愛諾卡特,

  吻你,此刻,我們天涯海角,人各一方,那漫長的遠遊幾時才能結束!我給你曾寫過兩封信,想必已經收到。這是第三封信,也是極為重要的一封,它告訴你,財寶問題意外地發生了變故,叔叔為此陷入了極度的苦惱之中……」

  愛諾卡特從內心發出輕微的一笑,她抬著手說:「媽媽,他們一無所獲,我不必擔心要嫁給一位王子了……」

  「念下去,我的孩子。」納儂說道。

  她接著中斷了的地方,繼續念下去。

  「……再者,我十分悲痛地告訴你,我們為繼續進行考察,迫不得已,將到更遠更遠的地方去……」

  信紙在她的手中抖動著。「繼續考察,到更遠的地方,」她自言自語地重複著,「他們不回來了,媽媽……」

  「勇敢些,我的孩子,念下去!」納儂說道。

  愛諾卡特接著讀下去,一雙美麗的眼睛充滿了淚水。朱埃勒簡單地談了談在阿曼灣小島上發生的一切,說那裡沒有財寶,只找到一張紙,紙上寫著一個新的經度。接著,朱埃勒寫道:

  「親愛的愛諾卡特,你可想而知,叔叔是多麼失望,多麼惱火我也感到失望,這倒與獲得那筆財富無關,而是返回聖馬洛,回到你身邊的時刻,勢必將要推遲!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覺得自己的心也在急劇地跳動,她完全理解朱埃勒那被折磨的痛苦心情。

  「可憐的朱埃勒!」她小聲說道。

  「我可憐的閨女!念下去,孩子。」母親也喃喃地說道。

  愛諾卡特又接著往下念,由於激動,聲音都有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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