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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可這兩個人都不在這兒,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已經去了別的地方?

  他們押著惠爾頓夫人去了中非?

  儘管兩個壞蛋的出現就意味著迪克·桑德將受苦刑,可是迪克還是希望他們儘快出現,以確定惠爾頓夫人的去向!

  自從大狗丁克給自己送來埃瑞爾的紙條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丁克。

  迪克為了防備萬一,已經寫好了一封給埃瑞爾的回信,讓他全心全意地為惠爾頓夫人著想,要密切注意她們母子倆及拜蒂柯特表兄的去向,要盡最大可能使惠爾頓夫人瞭解周圍的情況。

  迪克沒有好辦法把回信寄給埃瑞爾。既然丁克能有第一次的深入「沙漠商隊」,那麼它就有能力來第二次、第三次,為什麼埃瑞爾不讓丁克再來一次呢?

  難道是丁克來這兒的途中出了事?死了?

  也許,埃瑞爾還在跟蹤惠爾頓夫人,迪克·桑德如果處在他的位置也會那麼幹的,在遍佈危險的非洲森林中,帶著丁克會安全得多!

  迪克曾非常有把握地認為,他在卡索塔一定能見到惠爾頓夫人他們三個人,可是現在見不到,這簡直是一場非常可怕的打擊。

  一種無法控制的悲觀情緒籠罩了他的心頭。他覺得如果真的失去了他的親人,那麼,他沒有理由再活下去,他只有去死!

  仿佛是一瞬間,迪克陡然成了一個成人,痛苦讓人成熟,而悲觀絕望只不過是人的自然情感的一種自然流露。

  突然,號叫聲和人喊馬嘶的聲音撕破了廣場上的寧靜,剛才還在地上癱坐著的迪克,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任何一種新的情況,都有可能為他尋找他的親人提供新的線索。

  迪克·桑德早已忘記了剛才的絕望。

  「阿菲斯!阿菲斯!」

  土著人和士兵們高呼著他們的老闆的大名,擁進了廣場。

  那個掌握著成千上萬的黑奴的命運的大老闆來了。

  他的走卒哈裡斯和尼古魯也會跟他一塊來的。迪克·桑德站直了身體,睜大眼睛,連鼻孔都張大了。

  我們年輕的見習水手,希望立刻見到那兩個壞蛋,他要大義凜然地直面他們,他永遠不會在以前自己的廚師面前發抖的!

  從中央大街的那頭走過來的,是一副擔架式的吊床,上面蓋著帶補釘的褪色粗布罩單,兩邊還耷拉著一些破布條兒。

  從床上下來的,是個老黑人,黑奴販賣商行的大老闆,約瑟·安東尼奧·阿菲斯。

  幾個隨從的僕人,前呼後擁,耀武揚威的樣子。

  跟著阿菲斯的一個傢伙,是他的朋友,叫科因蔔拉,是比耶地區長官科因卜拉少校的兒子。

  喀麥隆上校認為,科因蔔拉是本地區最有名的壞蛋,一個又髒又邋遢的傢伙,長了一頭又粗又卷的黑髮,臉上蠟黃,襯衣破爛不堪,系著一條乾草編的裙褲。

  別人還以為他是個戴著破草帽的醜老太婆。他是阿菲斯死心塌地的幫兇,善於組織殺人放火捕捉黑奴的「圍剿」,好像有點指揮士兵進行殺戮的天才。

  再看約瑟·安東尼奧·阿菲斯老闆,他穿著一身仿佛是剛過完狂歡節的土耳其老闆的衣服,比他的幫兇好像乾淨點兒,不過這絲毫也不能減少人們對這位大批買賣黑奴的老闆的厭惡。

  迪克·桑德感到很掃興,哈米斯和尼古魯誰也沒來。他們真的沒到卡索塔來?

  此時,「沙漠商隊」的領隊,阿拉伯人依奔·哈裡斯走過來跟老阿菲斯和科因蔔拉握了握手。

  這個阿拉伯人大受誇獎,雖然一路上黑奴的人數損失了百分之五十,這讓老阿菲斯皺了皺眉頭,不過,總的來說,這筆生意還不錯。加上他現在關在這兒的「黑貨」,足夠他這陣子的買賣需要了,他可以用這些奴隸換來象牙和被當地人叫作「阿納」的紫銅叉,就是像安德烈斜十字架似的銅料。在中非出口的紫銅,都鑄成了這種斜十字形。

  老闆大大地誇讚了一番「沙漠商隊」的小隊長們,說他們勞苦功高;又給腳夫們算了帳,交付了工資。

  阿菲斯和科因蔔拉說的是一種葡萄牙語與當地土語的混合語,即使一個在裡斯本土生土長的葡萄牙人也聽不懂他們的話。

  迪克·桑德聽不懂他們談的話,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談到了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們,是不是談到了他們這些被陰險地算進黑奴名單中的自由人?

  不過,當迪克·桑德看到那個阿拉伯人依奔·哈米斯作了一個手勢,一個小隊長立即向關押著湯姆、奧斯汀、巴德和阿克德洪的柵欄木房走過去的時候,他就完全肯定了自己剛才懷疑的問題。

  四個被作為黑奴的美國公民,立即就被帶到了阿菲斯面前。

  迪克·桑德慢慢地湊過去,想把一切盡收眼底。

  老阿菲斯看見四個身強力壯的黑人,樂得嘴都合不攏!

  四個黑人經過休息和較為充足的飲食供給,已經恢復了他們強壯的體魄。

  老阿菲斯根本就沒拿正眼看老湯姆,一看年齡他就知道不值錢了。可另外三頭「黑貨」,肯定能在卡索塔的展銷會上賣上好價錢。

  老阿菲斯想了半天,才崩出幾個英語單詞來。

  這些詞兒可能是他的那些爪牙,像美國人哈裡斯那樣的人教給他的。

  這個老鬼,想開開玩笑,調侃一下這幾個新到的奴隸。

  湯姆聽懂了他的話,立即走上前去,指了指自己和自己的同伴,說:

  「我們都是自由人,是美利堅合眾國的公民!」

  阿菲斯當然知道這一點了,他作了個鬼臉,和顏悅色地說:

  「啊,很好,美國人!歡迎!」

  「非常歡迎!」科因蔔拉也來湊趣。

  這個比耶地區長官科因卜拉少校的兒子,走到奧斯汀跟前,就像個牲口販子在挑牲口,捶了捶胸脯,捏了捏肩膀,爾後,他要撬開奧斯汀的嘴,看看「牙口」。

  就在這時,科因蔔拉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這可是這位少校長官的兒子從來沒享受過的待遇。

  他仰面摔倒,又就地滾出去老遠。

  幾個士兵撲了上來,把奧斯汀按在地上。奧斯汀要為這解恨的一拳付出沉重的代價。

  可老阿菲斯作了個手勢,讓士兵們別動,他大笑起來。

  他覺得實在可笑,科因蔔拉僅有的五六個牙,現在只剩下兩個了!他可真倒黴!

  老阿菲斯不想把自己的「黑貨」給毀了,他又非常喜歡開玩笑,許久以來,他沒這麼大笑過了。

  不過,他還是安慰了一番被打得嘴歪臉斜的科因蔔拉。

  科因蔔拉站起來,又回到阿菲斯身邊,向奧斯汀作了一個威脅的手勢。

  這時候,迪克·桑德被一個小隊長推了過來。

  很明顯,老鬼阿菲斯知道他是什麼人,從哪兒來,以及他是怎麼在寬紮河邊兒上給抓住的。

  他帶著明顯的惡意看了一眼迪克·桑德,用蹩腳的英語說:

  「你這個小美國佬!」

  「沒錯,是美國佬,你們要把我怎麼樣?」

  「美國佬,美國佬,小美國佬!」阿菲斯嘟嚷著。

  對於迪克·桑德的問題,他好像根本就沒聽懂,也許是他不願意懂?

  迪克又問了一遍。阿菲斯還是那副呆樣。

  迪克又問科因蔔拉。

  因為酗酒過度,科因蔔拉幾乎站不住了。不過,迪克·桑德還是能從面貌上看出來,他不是本地人。

  科因蔔拉也沒有回答,像剛才對奧斯汀一樣,對迪克·桑德作了一個威脅的手勢。

  老阿菲斯正和阿拉伯人依奔·哈米斯進行著相當激烈的爭論,內容自然是迪克·桑德和他的同伴們的事。

  他們大概又要分開了,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面了,有什麼話都倒出來了。

  「朋友們!」迪克·桑德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向他的同伴們開了口。

  「我只講幾句,我收到了埃瑞爾的一張紙條,大狗丁克送來的,他們一直跟著『沙漠商隊』。

  「哈裡斯和尼古魯押送惠爾頓夫人、小亞克和拜蒂柯特表兄。他們如果現在不在卡索塔,我們就不知道他們的去向了!

  「要耐心等待。要勇敢,要隨時準備抓住一切機會。上帝保佑!」

  「娜安呢?」湯姆問。

  「娜安死了!」

  「她,是我們中間的第一個!」

  「也是最後一個!因為,我們完全能夠……」

  正說到這兒,有人拍了一下迪克·桑德的肩膀,迪克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嘿!這不是我年輕的朋友嗎?沒錯吧,又見到你,我非常高興!」

  迪克轉過身來。

  哈裡斯就在他面前。

  「惠爾頓夫人呢?」迪克一步沖到了哈裡斯跟前。

  哈裡斯先是一笑,然後作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太不幸了,那可憐的女人,她沒熬過來……」

  「她死了?」迪克大叫著,「孩子呢?」

  「噢,他也早就……」

  這麼說,迪克·桑德的親人都沒有了!都死在那些惡魔的手裡了!

  無法抑止的沖天怒火在迪克·桑德的心頭燃燒,他憤怒到了極點,要不顧一切地去報仇!

  迪克·桑德一下子撲到了哈裡斯的身上,趁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從這個萬惡的美國人的腰上拔出了一把匕首,用力紮進了他的心臟!

  「你,你這該死的……」哈裡斯只說了幾個字,便絕望地倒了下去。

  哈裡斯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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