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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呂西安道:「我嗎,我來對付《憲政報》上的英雄,梅爾西愛軍曹,儒依先生的全集,以及有名的左派議員!」

  清早一點,撰稿人一致通過要跟自由黨拼個你死我活,一邊喝著火剌剌的雜合酒,把他們各種不同的見解和所有的主張淹沒了。

  在飯店門口,浪漫派中最出名的一個作家說:「我們為了頌揚君主政體和教會,說了不知多少廢話。」

  這句有歷史意義的話被參加宴會的一個出版商洩漏了,第二天登在《明鏡報》上,透露的人變了呂西安。呂西安叛變的消息引起自由黨報紙大叫大罵;呂西安變成他們的死冤家,受到最惡毒的攻擊:他們講他的十四行詩如何如何碰釘子,告訴讀者道裡阿寧可損失三千法郎,不願意印出來;他們稱呂西安為空頭詩人!

  有一天,就在呂西安發表輝煌的處女作的報上,呂西安讀到下面一段文字,顯見是寫給他看的,群眾不可能瞭解這種諷刺:

  未來的法國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詩,雖然出版家道裡阿堅決不印,我們做敵人的倒願意寬宏大量,騰出篇幅來發表。下面一首是從作者的朋友那兒得來的,我們讀了這件樣品,不難推想他的詩歌多麼有趣。

  說明後面登著一首十四行詩,呂西安讀了大哭一場。

  一株瘦小的植物,模樣兒鬼鬼祟祟,

  忽然有一天在花壇中探出頭來,

  自稱憑著華麗的色彩,

  將來能證明她種子高貴。

  大家也就勉強容忍。誰知她不知感謝,

  反而作踐比她美麗的姊妹。

  她們氣不過她耀武揚威,

  要她把家世細細交代。

  她居然開了花。誰知整個庭園

  對惡俗的花朵厲聲噓斥,

  連下賤的小丑也沒受過這種羞辱。

  主人過來,隨手把她連根拔起,

  黃昏時只有一匹驢子在她墓旁哀叫,

  原來她只是一棵不登大雅的薊草①。

  ①薊草是影射呂西安的本姓沙爾東,參看本書第56頁注④。

  韋爾努提到呂西安好賭,預告《查理九世的弓箭手》是一部反民族的作品,說作者袒護殺人不眨眼的舊教徒,攻擊受難的加爾文主義者。不到一星期,報上的叫駡更凶了。呂西安只道他的朋友盧斯托會替他解圍,盧斯托欠他一千法郎,還同他有過默契;誰知盧斯托也變了呂西安的死敵。內情是這樣的:三個月以來,拿當愛上盧斯托的命根子佛洛麗納,想不出辦法把她從盧斯托手中搶過去。那女演員沒有戲院聘請,境況艱苦,心裡焦急。拿當既是呂西安的同道,便去找柯拉莉,要她約佛洛麗納在拿當編的一齣戲裡當個角色,拿當負責安插她進競技劇場,作為編劇向戲院提的條件。雄心勃勃的佛洛麗納一口答應了。她早已看透盧斯托。拿當在文壇上政界上都有野心,欲望不小,魄力也大,不象盧斯托的意志完全被壞習氣消磨了。女演員只想登臺露面,重放光輝,把藥材商的信給了拿當;拿當叫瑪蒂法交出斐諾覬覦的六分之一股單,贖回信件。於是佛洛麗納住進高城街上一所華麗的公寓,當著新聞界和戲劇界的面投靠拿當。盧斯托為此大受打擊,朋友們安慰他,請他吃飯,吃到末了他哭了。在那次大吃大喝的席面上,在座的人認為拿當是明槍交戰。有些作家,如斐諾,韋爾努等等,早知道拿當迷著佛洛麗納,可是呂西安從中牽線,照眾人的說法,是違反了朋友之間最神聖的原則。黨派觀念和巴結新朋友的心思,使初進保王党的呂西安變得無可原諒。

  畢西沃道:「拿當是動了情,身不由主;外省大人物卻象勃龍代說的,完全出於陰謀!」

  於是呂西安成為混進隊伍的搗亂分子,想把所有的人一齊吞掉的小壞蛋,大家一致同意要打倒他,還定下周密的計劃。韋爾努素來討厭呂西安,決意釘著他不放。斐諾有心賴掉盧斯托三千傭金,怪怨呂西安不該把對付瑪蒂法的秘密告訴拿當,使他斐諾沒有賺到五萬法郎。事實上拿當聽著佛洛麗納勸告,為了要斐諾撐腰,仍把六分之一的股權賣給斐諾,得了一萬五。盧斯托三千法郎沒拿到,再也不肯原諒呂西安使他經濟上受這麼大的損失。一個人傷了面子,再加銀錢的氧化作用,創口越發醫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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