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巴爾札克 > 大名鼎鼎的戈迪薩爾 | 上頁 下頁
十五


  「你這統統是狡辯,我認為我受了侮辱,先生,您必須向我道歉。」

  「那好吧,先生,如果您願意認為自己受了侮辱,我也不反對。不過我沒有什麼可道歉的,因為這件事沒有什麼理可賠。這個人不是無理取鬧嗎?」

  一聽這話,戈迪薩爾撲向洗染匠照臉就打,旁邊看熱鬧的伏弗賴人趕快插到他倆中間,把他們分開。大名鼎鼎的戈迪薩爾那一巴掌只打在洗染匠的假髮上,假髮正巧掉在克萊爾·韋尼埃小姐的頭上。

  「如果您不滿意,」他說,「先生,我在金太陽旅店恭候到明天早上,隨時準備教訓教訓您應該如何向受侮辱的人道歉。先生,我在七月革命中打過仗。」

  「嘿,那您就在伏弗賴再打一場吧,」洗染匠回答說,「而且您留在這裡的時間要比你預想的長得多!」

  戈迪薩爾走了,一路上琢磨著這個不吉祥的回答。那天晚上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悶悶不樂地吃晚飯。戈迪薩爾和韋尼埃先生的糾紛在伏弗賴鬧得滿城風雨,要知道在這愷悌之鄉還從來沒發生過決鬥呢!

  「彌圖弗萊先生,明天我要和韋尼埃先生決鬥,但在貴鄉我誰也不認識,您願意為我作證人嗎?」戈迪薩爾對店主人說。

  「好吧!」店主答道。

  戈迪薩爾剛吃完飯,豐塔尼厄夫人和伏弗賴的副鎮長就來到了金太陽旅店,要求和彌圖弗萊單獨談談。他們對他說,如果當地發生一起暴死事件該多麼令人傷心,還向他描繪了一旦出事,善良的韋尼埃太太要陷入多麼悲慘的處境中,最後求他出面調停這場糾紛,又不失當地的面子。

  「包在我身上好了。」機靈的店主人說。

  晚上,彌圖弗萊把筆、墨水和紙張送到推銷員的房間。

  「您這是給我送什麼來了?」戈迪薩爾問。

  「您明天不是要決鬥嗎?」彌圖弗萊說,「我想您會高興事先做些安排,可能您需要寫信,因為我們在這世界上總有些親愛的人。哎,這也不殺人。您的武功好嗎?您是否想練練手?我有劍。」

  「太好了。」

  轉眼間彌圖弗萊拿著兩把劍和兩副面罩轉回來。

  「來吧!」

  店主人彌圖弗萊和推銷員各據一方。彌圖弗萊曾當過投彈兵劍術教官助手,他毫不費力地刺了戈迪薩爾七、八下,把他逼到了牆角下。

  「好傢伙,您真夠厲害的,」戈迪薩爾氣喘噓噓地說。

  「韋尼埃先生比我還要厲害!」

  「見鬼,那我用手槍決鬥。」

  「我也建議您用手槍決鬥。你們都用大號手槍,把火藥裝得滿滿的,這樣從來沒有危險,因為那肯定是放空槍,然後每人都冠冕堂皇地撤下去。讓我來安排好嗎?怎麼樣?真該死,兩個真正的好人為點小事互相格殺有多蠢呀!」

  「您能保證手槍射出的子彈不會擊中目標嗎?不管怎麼說,打死這個人我會懊悔的。」戈迪薩爾說。

  「您就放心去睡吧!」

  第二天早上,決鬥的雙方在西茲橋下見面,臉色都有些蒼白。好漢韋尼埃先生一槍打去,差點打中十步開外在路邊上吃草的一條母牛。

  「啊,您放了空槍!」戈迪薩爾叫起來。

  說著兩個仇敵熱烈擁抱起來。

  「先生,您的玩笑開得有點過分,不過很好玩。我的態度也不好,請您原諒,當時我有些不能控制自己。我認為您是個重視榮譽的人。」

  「先生,我們要叫您征訂到二十份《兒童報》,」臉色還是慘白的洗染匠答道。

  「既然如此,」戈迪薩爾說,「我們為什麼不一起共進午餐呢?不打不相識嘛!」

  「彌圖弗萊先生,」戈迪薩爾一回到客店就對店主人說,「你們這裡大概有執達員吧?」

  「幹什麼?」

  「咳,我要法院傳訊親愛的馬加里蒂先生,叫他把家釀的兩桶葡萄酒交給我……」

  「但他沒有呀,」韋尼埃先生說。

  「好吧!先生,事情可以了結,不過要交二十法郎的賠償費。我不願意讓人說你們貴鄉欺騙了大名鼎鼎的戈迪薩爾。」

  馬加里蒂太太害怕官司敗訴,給寬宏大量的推銷員送來了二十法郎。人們請戈迪薩爾不要再光顧法國這塊最歡樂,也最不願意接受新思想的地方。

  大名鼎鼎的戈迪薩爾從南部地區回來時,坐在拉斐特-卡亞爾驛車的上首,他旁邊坐著一位年輕人,他把年輕人當作不懂事的孩童,從昂古萊姆開始就不停地向他講述人生的秘訣。

  車到伏弗賴時,年輕人大叫道:「這地方真美!」

  「是的,先生。」戈迪薩爾說,「但是此地人都不是善者。你到這裡來,說不定每天都要跟人決鬥。對,就在三個月前,我就在這裡與人決鬥過,」他指了指西茲橋對他說,「就在那裡,和一個可惡的洗染匠進行了決鬥,用的是手槍。不過……,我把他打翻在地了!……」

  巴黎,一八三二年十一月

  [劉恒永/譯  袁樹仁/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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