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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你這個小人,」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逼視著我的眼睛。

  「怎麼回事?」我說。「我做什麼啦?」我能聽到自己那底氣不足嘶啞的聲音。

  「你這個十足的小人,」他又說道。「我遇見了一個我想與之共度今生的姑娘,我飛了6千英里趕到這兒來向她表白。然而,我發現了什麼?我的朋友已經捷足先登,奪我所愛。」

  「她把你的事全都告訴我了,」他痛苦地接著說。「最無恥的是,你明明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卻假裝你不喜歡她,試圖讓我放棄她,而你卻始終在打她的主意。」我看見眼淚開始湧上羅布的雙眼。

  「羅布,不是那麼回事……」我開口說道。

  「見你的鬼去吧,」羅布啐了一口。「我忘不了這事,你休想逃得了,你們倆都跑不了,我要殺了她,也要宰了你。」他大發雷霆,把擋住他路的一堆椰子果踢得四處亂滾,把一隻乳膠蜂鳥扔到地上團團打轉。

  我把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後又要了一杯,羅布有什麼權利對我如此發火?要是他以為凱茜會和他來往的話,那他一定是瘋了,她以前曾經告訴過羅布她對他的看法。再說,我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我沒有刻意追求過她,我告訴羅布,說我不喜歡她時,我說的完全是大實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反正已經發生了,我對此也無能為力。

  我以前從來沒見羅布發過火,可剛才他看上去非常氣憤。當他威脅說要殺我和凱茜時,看起來好像他真能說到做到似的,我不寒而慄,我想,羅布這傢伙說發火就發火,但他消起火來可沒那麼快,他深深地受到了傷害,他不會忘記的,我感到不安起來,我本應該克制住自己,我應該意識到羅布對我和凱茜之間的任何關係都不會高興的。

  我慢慢地開始為他感到難過。可憐的傢伙!到拉斯維加斯的機票一定花去了他一大筆積蓄,千里迢迢飛來求婚,卻遭到拒絕,是夠糟的了。不過,羅布以前曾多次被拒絕過,他對此已習以為常了,但發現一個朋友夾在他和他的求愛目標之間,一定使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我想到應該去找他道個歉,不,那不會有用的,至少目前不管用,他不會相信我的話。實際上,那可能會加深他對我的恨,也許最好暫時避開他,但願時間會癒合我們之間的裂痕。

  不過,可以放心的是,至少凱茜沒有答應羅布的求愛。實際上,他說她把我的事情全都告訴他了,她跟羅布說了些什麼?她一定承認了我們之間有某種關係,某種紐帶,不然的話,羅布不會如此大發脾氣,也許她已決定拋棄對「有悖職業道德行為」的顧慮,也許她為向韋傑爾屈服而感到內疚,我想弄個明白。

  我上樓回到房間裡,給她打電話,她接了電話。「喂?」

  「是我,」我說。「我不知道你對我們的談話是否又仔細考慮過了,今晚請你吃飯的邀請仍然有效。」

  「你們德瓊公司的男人都是怎麼回事?」她怒氣衝衝地答道。「你們都這麼粘乎,不,我今晚不想和你一塊兒出去,我只想一個人留下來,過我自己的生活,做我自己的事情。行嗎?」

  「好吧,好吧,」我說,掛斷了電話。

  那天晚上我十分痛苦,起初只是稍稍有些為凱茜的處境擔憂,到後來滿腦子都是這些憂慮,我感到一切都太過分了;我失去了清醒思考的能力。

  我從容房用餐服務部訂了一份牛排和一瓶津芬德爾葡萄酒,吃飽喝足便上床睡覺,我眼睜睜地輾轉反側好幾個小時,也許就一個小時。最後,由於酒精的麻醉以及混亂思緒和恐懼的攪擾,我的腦海停止了翻騰,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十七章

  陽光照射在格雷斯教堂大街上那一幢幢混凝土和玻璃混合結構的灰色大樓上,我加入了趕去上班的那熟悉的公司職員的行列。街道上的確擁擠不堪,因為此時已是9點差5分,比我平常上班時間要晚多了,我放任自己睡了個懶覺,以便消除時差帶來的不適和長途旅行的疲勞。

  我是從菲尼克斯飛到洛杉磯,然後從洛杉磯直飛倫敦。12個小時的飛行和在洛杉磯國際機場4個小時的候機使我疲憊不堪,不僅僅是體力上的疲勞,卡什、凱茜和羅布都在這同一架飛機上,由於羅布是自費,所以他坐在後艙。整個旅行都令人非常不舒心,在排隊登機時,我捱過了極其難受的兩分鐘,我和羅布彼此僅隔10英尺遠。他牙關緊咬,兩眼怒視著我。我扭過臉避開他,但仍然能感覺到他那目光仿佛穿透我的背部,一陣刺痛。

  上了飛機後,凱茜對我很客氣,但卻十分冷淡,這我認了,同時也報以她同樣的態度,羅布回避著我們兩人,獨自一人呆著,對這一切最感痛苦的莫過於卡什。他儘量對我們三人表示出友好的態度,但我們誰也沒領他的情。最後,卡什只得作罷,自言自語地咕噥著「呆板的英國人」什麼的。後來,當他發現與自己同坐的是哈裡森兄弟有限公司的一位老對手時,不禁高興了起來,他們極其友好,但相互逞強,說起過去做生意的事,一個比一個說得天花亂墜,結果我不時從睡夢中被他們吵醒。

  然而,當我上了畢曉普斯門大街朝德瓊股份有限公司走去時,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我對自己摸清特裡蒙特資金公司騙局底細的方法頗為得意。現在,就等著漢密爾頓去把錢弄回來了。

  我走進交易室,向屋裡各位點頭致意時,臉上依然掛著微笑,市場上很忙碌,人人都在忙著打電話。我走到我的交易台前,怒視著等了我兩星期的一堆研究資料。我看了看屏幕和交易表,看看在我外出期間我的老交易進展如何,以及增加了些什麼新交易。在漢密爾頓、我以及羅布不在期間,公司沒有什麼大變化,雖然戈登和傑夫一直非常忙碌。

  我在交易台邊剛剛呆了幾分鐘,漢密爾頓便走了過來。

  「你好,漢密爾頓,」我說。「你過得怎麼樣?我們有很多事要談。」

  看到漢密爾頓一臉嚴肅的表情,我不由得吃了一驚。「我們當然有很多事要談,」他說。「咱們去會議室吧。」我心神不安地跟著他走進就在交易場地旁邊的那間小屋。

  「出了什麼事?」我問道。

  漢密爾頓沒有回答。「先說說你此行的情況,」他說。

  我把所發現的情況很快敘述了一遍,漢密爾頓專心致志地傾聽著,並作了筆記。我說完後,他向後仰靠在椅子上。「幹得好,保羅,非常出色。這證實了我所發現的許多情況。」

  接著便是一陣沉默,漢密爾頓雙眉緊鎖,我想問問他發現了些什麼情況,但是我不能那樣做,房間裡彌漫著一種別樣的氣氛,似乎是什麼重大的事情,什麼不祥的事情。

  「保羅,」漢密爾頓開始說道,「跟我說說美國石膏公司的事。」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提這事,我認為我們以前已經討論過我購進的證券以及我購進該證券的原因。再說,自從我外出以來,該債券價格好像又上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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