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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其實我並不想這麼做。」德克爾把車停在黑沉沉的街道邊,轉過身去盯著布賴恩,一字一頓他說:「把你的左輪給我。」

  布賴恩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慢慢把手伸到茄克衫口袋裡,掏出了手槍。

  德克爾也掏出了他自己的手槍。

  直到布賴恩攥著左輪手槍的槍筒把它遞過來時,德克爾才松了一口氣。剛才在院子裡幫著布賴恩抬起他父親之前,他拾起了老人的手槍。現在,他拿著那把槍、他自己的槍和布賴恩的左輪,鑽出菲亞特,頂著冰冷的雨水,環顧了一下黑沉沉的街道,以防有人偷看。隨後,他繞到路邊石旁,跪了下來,假裝檢查輪胎的氣足不足,悄悄把三把槍全都扔進了下水道。

  隨即,他返回到車上,驅車離去。

  「這樣問題就解決了,是嗎?」布賴恩問。

  「是的,」德克爾忿忿地答道,「這樣問題就解決了。」

  16

  「他失血太多,」急診室的醫生用意大利語說,「脈搏既微弱又不規律,血壓也很低。我不想太悲觀,但恐怕任何結局都可能出現,你們必須做好準備。」

  「我明白,」德克爾說,「對你為他所做的任何事情,他的兒子和我都非常感謝。」

  醫生嚴肅地點點頭,回急診室去了。

  兩位神情疲憊的醫院官員正畢恭畢敬地站在候診室的一個角落裡。德克爾轉向他們說:「對你們在這件事情上的合作,我十分感激。我的上司將會更加感激。當然,我們會以適當的方式向每一位有關人士表示這種感激的。」

  「您的上司一向是最慷慨大方的,」其中一個官員摘下他的眼鏡說,「我們將盡最大努力,不讓政府當局得知這位傷員受傷的真實情況。」

  「我完全相信你們的謹慎。」德克爾跟他們握手時悄悄塞到他們手心裡的錢隨即被他們裝入了衣袋。「太感謝了。」

  兩位官員一離開,德克爾就坐到了布賴恩的身旁。「你一直沒插嘴亂講話,這很好。」

  「我們和這家醫院有默契嗎?」

  德克爾點點頭。

  「這家醫院是第一流的嗎?」布賴恩問。「它看上去規模很小。」

  「這家醫院是最好的。」

  「我們等著瞧吧。」

  「祈禱沒有壞處。」

  布賴恩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你信教?」

  「我不喜歡急於做出決定。」德克爾看了看緊貼在自己身上的濕衣服。「他們搶救你父親要花不少時間。我看我們最好回你的旅館換上幹衣服。」

  「可要是我們不在時出了事怎麼辦?」

  「你的意思是,要是他死了?」德克爾問。

  「是的。」

  「要是那樣,我們在不在這間屋子裡都沒有什麼區別。」

  「這全都是你的錯。」

  「什麼?」德克爾突然感到了壓力。「我的錯?」

  「是你把我們拖到這個一團糟的局面裡來的。如果不是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怎麼竟然會這麼認為呢?」

  「如果你星期五沒來催我倉促行動的話,我會很好地對付雷娜塔和她的同夥的。」

  「我們為什麼不在去你旅館的路上討論這個問題呢?」

  17

  「他聲稱,你一帶他走出醫院,就把他推到一條小巷裡揍了一頓。」德克爾的上司說。

  「他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吧。」這是星期一,德克爾又來到跨國房地產諮詢公司的辦公室裡。不過,這一次他不是通過防竊聽電話,而是在面對面跟他的上司談話。

  上司頭髮花白,鬆弛的面頰緊張得發紅。他隔著桌子俯過身來。「你否認他的指控?」

  「布賴恩是在公寓大樓事件中受的傷。我不知道這個我打了他一頓的怪念頭從何而來。」

  「他說你嫉妒他。」

  「沒錯。」

  「他說,因為他發現了恐怖分子,你很生氣。」

  「當然。」

  「他說,你為了向他報復,就誣陷他無意中打傷了他的父親。」

  「虧他想得出。」

  「他還說,事實上是他開槍打中的恐怖分子,而你卻試圖把這功勞竊為己有。」

  「聽著,」德克爾說,「我知道你必須保住自己的退休金,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大的政治壓力,你必須保住你的職位。但你為什麼要對我重複那個笨蛋的話,把他那些荒謬的指控當做事實呢?」

  「你為什麼認為它們是荒謬的呢?」

  「去問問布賴恩的父親。他身體十分虛弱,他能熬過來真是個奇跡。但他將能夠——」

  「我已經問過他了。」

  德克爾不喜歡上司嚴肅的口吻。「怎麼樣?」

  「賈森·麥基特裡克作證說,布賴恩所說的全部屬實。」上司說,「恐怖分子打中了他,但在此之前,他看見他兒子打中了三個恐怖分子。本來,檢驗彈道可以進一步證實賈森·麥基特裡克的話,但你十分聰明地把那天晚上使用過的所有武器都處理掉了。」

  德克爾的目光和他上司的一樣鎮定。「原來是這麼回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

  「從一開始,賈森·麥基特裡克就警告過我——不能讓他的兒子承擔責任。我很喜歡這個老傢伙,所以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我本來應該更當心些才對。敵人不是在外部,他就在我身邊。」

  「賈森·麥基特裡克的人格是不容懷疑的。」

  「當然啦,沒有人想跟賈森·麥基特裡克為敵。他那無能的兒子把一次重要行動搞砸了,也沒有人願意承擔用人不當的責任。但是,必須得有個替罪羊,是嗎?」

  上司沒有回答。

  「你是怎麼掩蓋住布賴恩在此次事件中的所作所為的?」德克爾問,「難道恐怖分子沒有把他有罪的證據寄給警方嗎?」

  「你打電話提醒我會發生這種事情後,我通知了我們在警察局內部的線人。確實有個包裹寄到了那兒,我們的線人把它扣下了。」

  「那麼新聞界呢?沒有給他們寄包裹嗎?」

  「寄給了一家電視臺,以前恐怖分子往這家電視臺投送過消息。我們也截獲了那個包裹。危機已經過去了。」

  「除了那23個被炸死的美國人。」德克爾說。

  「你不想在你的報告裡作任何修改嗎?」

  「有一處要修改。我的確把那個笨蛋揍得屁滾尿流。我真希望把他揍得更厲害。」

  「沒有別處要修改了嗎?」

  「我希望加上一句話。」德克爾說。

  「噢?是什麼?」

  「星期六是我40歲生日。」

  上司搖了搖頭。「我看這句話跟此事沒有什麼關係。」

  「如果你願意等一會兒,我會把我的辭職報告打印出來的。」

  「你的辭職報告——但我們並沒有要求你走得那麼遠。究竟你認為辭職能給你帶來什麼呢?」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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