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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克爾愣了片刻,才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他坐直身體,握緊了話筒。「不是你的責任?那是誰的責任?是我的責任嗎?你要把這個責任推卸給我?」

  「你聽我解釋。」

  「我跟這件事毫無關係。你是在最後一刻才把我派到這兒來的。我曾經向你報告,我認為這次行動要出麻煩了。你不理睬我的意見,而且——」

  「並不是我不理睬你的意見,」德克爾的上司說,「麥基特裡克的父親接管了這項工作,現在由他負責。」

  「什麼?」

  「這次行動由他負責。他一接到他兒子的電話,就開始動員每一個欠他情的人。現在他正在飛往羅馬的途中。他抵達羅馬的時間應該是……」

  11

  午夜剛過,表面上看起來像是私人所有的銀河號八座位噴氣式專機降落在達·芬奇機場。德克爾守在海關和移民局外面,等著一個高個白髮、貴族氣派十足的男人在裡面和那些官員辦手續。據德克爾看來,飛機上沒有其他乘客。這個男人已經72歲了,身體卻驚人地健壯,寬寬的肩膀,古銅色的皮膚,面部線條粗獷,儀錶堂堂。賈森·麥基特裡克身穿三件套的灰色混紡毛料西裝。這套衣服,以及他本人,都看不出絲毫急匆匆長途旅行的痕跡。

  德克爾以前曾三次見過這位傳奇人物。麥基特裡克朝他走過來時,沖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飛行順利嗎?我替你拿箱子吧。」德克爾說。

  但是,麥基特裡克緊緊抓住手提箱,從德克爾身邊走過,一直朝機場出口走去。德克爾追上他,他們的腳步在空蕩蕩的機場大廳裡迴響著。夜這麼深了,機場裡幾乎沒有人。

  德克爾已經租好了一輛菲亞特。在停車場上,麥基特裡克看著德克爾仔細檢查汽車,以確保在他進入機場的這段時間內車沒有被人裝上竊聽裝置。只是當麥基特裡克坐進汽車、德克爾驅車穿過黑漆漆的雨霧朝城裡駛去時,這位大人物才開口說話。

  「我的兒子在哪裡?」

  「在一家旅館裡,」德克爾說,「他使用的是另一種身份的護照。在那個事件發生後……我想你在途中已經聽說了?」

  「你是指爆炸事件嗎?」麥基特裡克憂鬱地點點頭。

  德克爾越過來回擺動的擋風玻璃刮水器朝前望去。「爆炸事件發生後,我認為你兒子再待在他的公寓裡是不安全的。恐怖分子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

  「你懷疑他們會襲擊他?」

  「不。」德克爾瞥了瞥後視鏡裡的那串汽車燈光。天很黑,又下著雨,很難斷定是否有人在跟蹤他們。「但我不得不假定,他們會把有關他的情報和證據洩露給警方。我相信這正是問題的關鍵——他們要把一個美國情報特工與針對美國人的恐怖襲擊活動聯繫起來。」

  麥基特裡克的表情繃緊了。

  「我一旦確信沒有人跟蹤我們,立刻就把你送到他那兒去。」德克爾說。

  「你似乎把一切都考慮到了。」

  「我在盡我的全力。」

  「那你考慮過沒有,這次事件應該由誰承擔責任?」麥基特裡克問。

  「對不起,你說什麼?」

  雨點拍打著汽車的頂篷。

  「比方說,你來承擔?」麥基特裡克問道。

  「我決不打算承擔這次責任——」

  「那麼想出一個什麼別的人來吧。如果有什麼是你可以確信無疑的,那就是我的兒子決不能承擔這次責任。」

  12

  這家普普通通的旅館坐落在一條普普通通的街道上,沒有一點引人注目之處。德克爾朝旅館的夜班門衛點了點頭,出示了證明自己住在這裡的旅館客房鑰匙,隨後陪著麥基特裡克穿過窄小的門廳,從電梯前走過,上了鋪著地毯的樓梯。麥基特裡克兒子的房間就在三樓上。只要有可能,德克爾一向避開可能成為陷阱的電梯。

  麥基特裡克似乎認為這種防範措施很有必要。這位年逾古稀、身材高大的老人緊緊拎著自己的手提箱,沒有表現出絲毫疲勞的跡象。

  他們來到312號房間,德克爾在門上敲了四下。這是通知麥基特裡克的兒子是誰來了的暗號。然後,他用自己的鑰匙打開了門。房間裡黑洞洞的,他皺起眉頭,輕輕打開一盞燈的開關。當他看到床上根本沒有人睡過時,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媽的!」

  「他在哪兒?」麥基特裡克問道。

  雖然德克爾知道找也是白費勁,他還是仔細檢查了浴室和客廳。「你兒子有個不遵守命令的壞習慣。這已經是今天一天裡的第二次了,他不按照我的吩咐待在他自己的房間裡。」

  「他肯定有充足的理由。」

  「要是那樣,這房間裡會有變化的。他沒有帶走他的手提箱,這大概意味著他打算再回來。」德克爾注意到床頭櫃上有封信。「喏,這封信是寫給你的。」

  麥基特裡克顯得有點不安。「你告訴過他我要來?」

  「當然啦。為什麼?怎麼啦?」

  「也許這不是最明智之舉。」

  「告訴他他的父親就要來了有什麼不對?」

  麥基特裡克已經打開了這封信。他眯縫起蒼老的眼睛,但除此之外,對他正在讀的這封信,他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應。

  最後,他垂下拿信的手,長長出了一口氣。

  「怎麼?」德克爾問。

  麥基特裡克沒有回答。

  「寫了些什麼?」

  麥基特裡克仍然沒有回答。

  「告訴我。」

  「我不能肯定,」麥基特裡克聲音嘶啞地說,「也許這是自殺前的遺書。」

  「自殺?什麼——」德克爾從他手裡接過信。信是手寫的,看到信首的稱呼語,德克爾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永遠長不成大人的常春藤名牌大學學生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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