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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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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但有一點你必須知道,就是萬一事情砸鍋,我們就都要坐牢,包括總統也要完蛋。明白嗎?目前來說,我無能為力,也不願出力。依我看,你們倆都活該!」 「你就不會把話說得好聽點兒嗎?」 「不管用。」他穿上外套。「順便問一句,裡士滿把克裡斯婷·沙利文打得慘不忍睹,這個你知不知道?驗屍報告上說,他掐她的脖子,把她的脖子勒得和救火水龍軟管差不多粗細了。」 「聽說是這樣。不過這個很重要嗎?」 「你還沒有孩子,是嗎?」 拉塞爾搖了搖頭。 「我有四個孩子。兩個女兒比克裡斯婷·沙利文小不了多少。你替做父母的想想,他們的親骨肉受到一個畜牲這般的淩辱!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的頭是何等貨色,也就是說,當他跟你打情罵俏的時候,你該多長一個心眼。」 他走了,她獨自坐在客廳裡,想著自己的命運是多麼可憐和淒慘。 他鑽進車子,點燃一支香煙。最近幾天來,伯頓都在回想自己前20年的生活。現在,為了保全這20年,他付出的代價正在向天文數字發展,值嗎?打算付款嗎?他可以去警察局投案自首,向他們和盤托出。當然,如果這樣他的事業就走到盡頭了。警察局可以阻撓執法罪、謀殺罪、什麼狗屎玩藝兒的殺人罪(他槍擊了克裡斯婷·沙利文),以及其他各種各樣的小罪等罪名將他逮捕。當然,這些罪名都能成立。現在即使與警方做筆交易,他也逃脫不了坐大牢。但他可以坐大牢,可以忍受流言蜚語,可以忍受報紙上刊登的狗屎文章。他會作為罪犯被載入史冊,他會和臭名昭著、腐朽透頂的裡士滿政府難解難分地被人聯繫在一起。真的到了承受這一切的時候,他是能夠經受得住的。然而鐵石心腸的比爾·伯頓不能承受的是孩子們的目光。他再也看不到孩子們眼中對他的自豪和愛戴了。還有,在他們看來,爸爸——這個大塊頭男人毋庸置疑是個好人,然而他再也看不到這種完全徹底的信任的目光了。這一切簡直讓他無法承受。 和科林談話之後,這些想法在伯頓的腦海中反復縈繞。他有些後悔問了科林,真希望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傢伙的訛詐企圖。因為他知道之後,就等於給了他機會,而機會總是伴隨著選擇的可能性。伯頓最終作出了自己的選擇。他並沒有引以自豪。如果一切按原定計劃得以解決,他將努力忘卻此事;如果解決不了呢?哎,那就糟透了。不過,他如果要坐牢,大家都得跟著坐牢。 這個想法即刻觸發了另一個思想火花。伯頓伸出手,嘣的一聲打開了儀錶板上的貯物箱。他拿出了一個迷你盒帶錄音機,還有一摞磁帶。他吐著煙霧,一邊扭頭看著那棟房子。 伯頓發動了車子,從格洛麗亞·拉塞爾的房子前駛過。他猜想房中的燈光今夜是難以熄滅了。 第十六章 勞拉·西蒙差不多已放棄希望了。廂式貨車的裡裡外外都經過仔細除塵和煙熏以期獲取所需指紋。他們還從位於裡士滿的州警察總署帶來一種特製的激光器。可是,每當他們發現一個相仿的指紋,結果卻總是別人的。但他們總能夠辨明其身份。她自己就能憑記憶識別佩蒂斯的指紋。佩蒂斯真是倒黴,他手上的指紋全是箕,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紋理組合。另外,他的大拇指上還有個小小的傷疤,數年前他盜竊汽車獲罪就栽在那個小傷疤上。指尖上有傷痕的案犯是指紋鑒別術最好的朋友。 布迪辛斯基的指紋露過一次面,因為他把手指蘸在一種溶液裡,又按在廂式貨車後部的一塊膠合木上。這個指紋再完美不過,就像是她親自監督讓他按下的一樣。 她總共發現了53枚指紋,但沒有一個能派上用場。她坐在廂式貨車的中央,愁眉苦臉,目光在車廂內環顧,可能留下指紋的每個地方她都想過了。她手持激光器將車子的每個角落也都搜索遍了,現在已是一籌莫展,不知道還有哪裡可以尋找。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模擬那些人的動作,現在已是第20遍了。裝車,開車——所以後視鏡上極有可能留下指紋——搬動設備,拿出吸塵器上的容器瓶,拖水龍軟管,開門,關門。然而,時間拖得越長,她的工作難度也就越大,因為時間長了,指紋就會漸漸消失。具體的時間長短要看指紋所在物的表面和周圍的氣候。濕熱的氣候最為理想,乾冷的氣候最為糟糕。 她打開儀錶板上的貯物箱,再次查看裡面的東西。每件什物都已列成清單並經過仔細除塵。然後她又百無聊賴地翻看著廂式貨車的維修記錄簿,上面有許多紫色的斑點,這使她想起可用茚三酮,但實驗室的茚三酮已所剩不多了。在廂式貨車運行的三年時間裡,發生的故障少而又少,可這本記錄簿的紙張卻已經破破爛爛。很明顯,他們公司信奉嚴格的維修計劃。每個條目都很詳細,注有縮略的經手人姓名,還標明了日期。該公司擁有自身的專職維修人員。 她一頁頁地瀏覽著,突然有一個條目映入她的眼簾。別的條目標注的經手人縮略姓名都是市蒸汽清潔公司所雇用的機械師,要麼是G.亨利,要麼是H.托瑪斯,唯獨這條登記旁標注的縮略姓名是J.P。那是傑羅姆·佩蒂斯。登記的內容是車上燃油不足,加注了幾夸脫的油料。可這個發現十分無聊,唯一有意義的方面就是其標注的日期正好是那些人清理沙利文寓所的那一天。 西蒙雙手交叉,祈禱好運,從廂式貨車裡走了出來。這時,她呼吸在微微加快。她砰地打開了發動機罩,開始查看引擎。她手握電筒朝裡面一照,很快就找到了。那是一個油乎乎的大拇指紋,在擋風玻璃自動清洗器的貯液筒一側,正對她洋洋得意地微笑呢。這裡正好是用力開關油帽時人們自然而然想要撐手的地方。但她瞥了一眼就判斷出這不是佩蒂斯的指紋,也不是那兩個機械師的指紋。她又抓起一張布迪辛斯基的指紋檔案卡。她原本就有99%的把握認為那也不是布迪辛斯基的,核對結果證明她是對的。接著,她小心翼翼地作除塵處理並揭下了指紋,填好一張卡片,然後就幾乎是一路小跑來到了弗蘭克的辦公室。弗蘭克還沒來得及脫去帽子和大衣,一見勞拉沖進來,趕忙脫了。 「勞拉,你嚇了我一跳。」 「你能不能跟佩蒂斯聯繫一下,問問他是否還記得那天羅傑斯加油的事?」 弗蘭克給清潔公司打了個電話,但佩蒂斯已經下班睡覺去了。又往他家裡打了幾個電話,但都沒人接。 西蒙看著那張指紋卡,就像是在欣賞世界上最為珍貴的珠寶似的。「算了!還是通過我們保存的檔案來查找吧!如果有必要的話,今晚我就不睡覺了。我們可以通過費爾法克斯縣方面接通州警察總署的AFIS系統,我們那個該死的終端壞了。」西蒙所指的那個系統叫做指紋自動識別系統,保存在裡士滿。在犯罪現場發現的隱指紋可以通過本系統與州電腦數據庫上的指紋作對照比較。 弗蘭克思忖了一會兒。「我想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怎麼辦?」 弗蘭克從衣兜裡抽出一張名片,拿起電話聽筒,撥號。「請找特工比爾·伯頓。」 比爾·伯頓開車去接弗蘭克。他們一同驅車來到坐落在賓夕法尼亞大街的聯邦調查局胡佛大廈。大多數觀光遊客只知道它是個醜陋的龐然大物,是參觀華盛頓特區不可錯過的景點,但很少有人知道這裡設有國家犯罪信息中心。這是一個由聯邦調查局操作的計算機信息系統,包括14個集中一分布式數據庫、兩個子系統,構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關於已知罪犯資料的儲藏系統。國家犯罪信息中心的自動識別系統可謂警察最為得力的助手,裡面存檔有幾千萬張罪犯指紋的卡片。這樣一來,弗蘭克打擊罪犯的命中率就大為可觀地得以提高。 伯頓和弗蘭克把指紋交給了聯邦調查局的技術員,並明確指示要把這個檢索任務儘量靠前。然後,兩人站在走廊裡,各自忐忑不安地呷著咖啡。 「塞思,恐怕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解決問題。電腦會敲出一大串可能的人選,然後技術員還要進行手工操作來加以鑒別排除。還是讓我呆在這兒吧,對上號的人一經查出我就向你彙報。」 弗蘭克看了看手錶。再過40分鐘,他的小女兒就要上場了,出演她們學校排練的一個話劇。她演出的角色是一個植物人,可是對他的小女兒來說,此時此刻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為重要了。 「真的嗎?」 「丟個號碼給我,到時我跟你聯繫吧。」 弗蘭克給伯頓留了一個電話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那個指紋有可能一錢不值,說不定是加油站哪個服務員的指紋,但某種情況在告訴弗蘭克,事實並非如此。克裡斯婷·沙利文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一般來說,這種極不確定的線索會像地面六英尺(這是他們每個人都要面對的人生最漫長的六英尺)下死者的屍骨那樣一直冷凍下去。可現在有一條冷凍的線索突然發熱,熱得冒火。它會不會閃爍一陣然後慢慢熄滅呢?還要等著瞧。此刻,弗蘭克正準備慢慢去享受溫暖。他想了一想,微微一笑,這時他想到的不僅僅是他那個年方六歲、打扮成黃瓜在外面又蹦又跳的小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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