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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接著我打開較小的箱子。雖然茜兒·托提爾的屍體已發還家屬安葬,但我們先前便采下一些骨骼切片做為證據之用。這是涉及骨鎬傷害的謀殺案的標準處理程序。

  我解開16個密封塑膠袋,放在桌子的左邊。每個塑膠袋上都注記標明是身體的哪一個部分。右腕、左腕、右膝、左膝、頭椎、胸椎和腰椎。我把這些切片倒出來,按照解剖次序排好。兩塊大腿骨的切片脛骨、腓骨徘在一起,形成腿關節。腕關節則由六寸長的撓骨和尺骨組成。每塊切片都有明顯的手術切痕,不過我是不會和兇手造成的傷痕搞混的。

  我把混合墊拉過來,打開一條塑膠軟管,在紙上擠出一道天藍色的膏狀物。接著又用第二條軟管擠出一道白色物質。我選擇先從西兒的臂骨開始,把骨頭擺在我面前,拿起抹刀。我很快地把藍色的催化劑和白色的基本劑用抹刀混合均勻,然後刮下裝入塑膠注射筒,像做蛋糕時擠奶油一樣,把調勻的藥劑小心地擠在骨骼表面。

  我安置好第一塊骨頭後,把抹刀和注射筒擦乾淨,丟掉用過的紙張,然後開始重新做第二塊骨頭。等到骨骼模型一干,我便移去骨骼,仔細標上號碼、部位和時間,然後和原本的骨骼放在一起。我反復這些過程,直到所有骨骼都有了一個模型為止。這花掉我兩個小時的時間。

  接著我打開顯微鏡,調好倍率和通過視鏡的纖維光束。由伊莉莎白·康諾的右大腿骨模型開始,我細心地在顯微鏡下觀察每一個小缺口和劃傷。

  骨骼上的切痕看來似乎有兩種。每根臂骨上都有數道平行溝狀凹槽,凹槽的牆和底部呈九十度直角轉折。大部分的溝狀切痕都不超過四分之一寸長,寬度則不到五百分之一寸。在大腿骨上,也有同樣的溝狀紋路。

  另一種刀痕是V字型,比較窄,沒有像溝狀凹槽的牆和底。V型切痕與溝狀切痕平行分佈在長骨的尾端,但在胯骨和脊椎,則無別的切痕伴隨。

  我把每一個切痕的位置畫下來,記錄下長度、寬度,若是溝狀切痕則量出深度。接著,我從正面剖面,觀察每個溝槽和它對應的模型。這些模型可以使我看出一些細微部位的形狀,這是直接觀測溝狀切痕看不出的。微細的突起、紋路和刮痕,使得溝槽內的牆和底看起來就像失敗的三D圖案。

  死者的四肢都被從關節切割,而長骨則未受損傷。只有一處例外——下臂的骨頭自手腕處被砍斷。我研究橈骨和尺骨末端的切痕,注意這個呈突起狀的斷裂部位,並分析每一個切痕的剖面。我作完伊莉莎白的研究後,便繼續研究茜兒的骨路。

  不知何時,但尼斯跟我說他要關掉一些設備,而我沒多想便同意了,根本沒注意實驗室裡已越來越安靜。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背後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我嚇得差點摔掉剛從顯微鏡移下來的脊椎骨。

  「老天,萊恩!別故意嚇人了好不好!」

  「別生氣嘛,我只是看到實驗室裡還有燈光,想進來看看但尼斯是不是還在加班做切片而已。」

  「幾點了?」我動手把桌上的頸椎骨收進密封袋。

  萊恩看了一下手錶。「5點40分。」他站在一旁,看著我把密封袋收進紙箱裡,蓋上蓋子。「找到什麼能用的線索嗎?」

  「是的。」我把紙箱的封條貼好,然後開始收拾伊莉莎白的骨盤。「克勞得爾沒有注意傷口的細節。」

  「他認為兇手是用鋸子鋸的。」

  我把肩腫骨放進箱子裡,然後伸手拿起肱骨。

  「你認為呢?」

  「我不知道。」

  「你是男性,怎麼會不知道鋸子是用來幹嘛的?」我一邊說,一邊繼續把桌上的骨頭都收進箱子裡。

  「用來鋸東西。」

  「很好。鋸什麼?」

  「木頭。灌木、金屬、」他頓了一下:「還有骨頭。」

  「怎麼鋸?」

  「什麼?」

  「怎麼鋸?」

  他想了一下。「用鋸齒。在要鋸的物體上來回拉動。」

  「那麼圓鋸呢?」

  「喔,圓鋸的話當然就是不停轉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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