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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消息人士說,進行交易的錢數比這個要大得多,非法所得可能超過了1億美元。」

  文章接著列舉了外匯市場和其他金融市場上的非法活動的實例。文章長度達500詞,將刊登在頭版左下方。整篇文章儘量使用一些合法的語言,在措辭上也比較謹慎。它只是進行客觀報道。

  斯坦普知道,它會引起來自世界各地的電話詢問:蘇格蘭場、欺詐要案辦公室、工商部、聯邦儲備銀行……還有英格蘭銀行,這家銀行雖然一直掌握著證據,但由於某種原因卻至今沒有動作,至少看不出它會有什麼動作。它的影響和衝擊將非常之大,薩拉·詹森將付出極大的代價。如果他把這事登出去,她就不可能平安無事地躲過這場災難。斯坦普久久看著這篇文章。從許多方面來說,不登更好。

  他看著另外兩個人疲憊的面容,笑了笑,然後伸手去拿桌上的記事簿。他找到那張電傳過來的賈恩卡洛·卡塔尼亞的聯繫電話。現在是意大利時間9點,斯坦普撥通了上面的號碼。

  卡塔尼亞正在意大利銀行副行長多托爾·尼科洛·卡拉布裡亞家裡吃晚飯。卡拉布裡亞並不喜歡他的這位上司。他認為行長的職務由他來擔任會更加合適。他忍氣吞聲地過了3年,他現在有些迫不及待了。巴結傲慢顯貴的做法是他所不齒的,可是這不失為一種很好的交際手段,所以每隔3個月他就在家裡宴請卡塔尼亞一次。唯一使他感到寬慰的是卡塔尼亞的夫人。他把注意力轉向她。大家都在餐廳裡,所以誰也沒有聽見電話鈴響。

  多托爾·卡拉布裡亞12歲的女兒尼科萊塔在自己的房間裡接了這個電話,並讓對方稍候。她喜歡打擾父母親的宴請活動。她從自己的房間跑出來,穿過走廊,來到餐廳。餐桌上12個人的目光一齊落到她身上。

  「爸爸,是卡塔尼亞行長的電話。是倫敦《泰晤士報》編輯打來的。」

  驚訝的目光一齊投向了卡塔尼亞。

  「啊呀呀,賈恩卡洛,你幹了什麼事啦?」

  卡塔尼亞微微一笑,告辭出來。他的心裡像揣了個兔子似地直撲騰,可是他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跟著尼科萊塔來到走廊上。小姑娘指了指靠牆放著的一張小幾。卡塔尼亞沒有在意她的手勢,朝別處看了看。

  「書房裡有電話嗎?」

  在這兒通話,被別人聽見的可能性很大。尼科萊塔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一個門,看見卡塔尼亞走了進去。

  房子中間有張桌子,上面有一部接了多根線的黑得發亮的電話機。卡塔尼亞如臨大敵似地看著它,他鼓起勇氣抓起電話。

  「請講!」

  他靜靜地聽著,身體似乎僵直了。他抓住聽筒,不置可否地聽對方說。他知道他們手上有什麼證據。他以前都看過了,而且當時他就應當採取必要的措施。他的估計錯了,現在他是又氣又惱,悔恨不已,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肯定是薩拉·詹森幹的。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來找他的不是警方,而是報界呢?他需要考慮的時間,然後才能做出評論。他讓對方給他一兩個小時。他們給了他一個小時。他回到餐廳。「也許是行裡有事。」他說他想先行告辭。大家很通情達理地看著他。「公事要緊。」

  卡拉布裡亞站起來,問他要不要什麼幫助。卡塔尼亞臉上勉強堆起笑容,說了聲「不必了,謝謝」就走了。

  他把汽車開出小街,開進薩拉裡亞大街的普利克斯大市場。晚上他已經放了司機的假。他喜歡馬力大的汽車,總覺得開起來很刺激,可是由於他的職位,他很少有這樣的機會,所以往往就找出各式各樣的藉口來。今天晚上他也感到很刺激。

  15分鐘後,他到了意大利銀行。他對值夜班的保安人員點點頭,穿過靜悄悄的走廊,來到電梯旁。他乘電梯上到4樓,到了15年來他非常熟悉的地方。難道就這樣結束這一切?真他媽水中撈月一場空啊,實實在在的一場空。他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用雙手捧著自己的腦袋。

  他怎麼也想不通。卡拉揭露他無任何好處,只會使自己倒黴。一定是薩拉·詹森。可是她是怎麼弄到那些錄像帶的呢?她為什麼要去找報紙呢?她大概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如果她當時跟他直說,他也許願出天價堵住她的嘴,並且取消派殺手殺她的計劃。

  他坐在黑暗中,默默地看著黑洞洞的窗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從此將落入深淵,知道那些冷面殺手將如何來找自己,知道當子彈打進自己的身體之後,血液將如何向外噴湧。他想到了妻子和孩子們。他們能活得下去嗎?

  他不禁打了個寒戰。他想到了一個主意,一個解脫的辦法,一個機會,雖然可能性很小,但還比較現實。他得試一試,他不會因此而失去什麼。他坐正身體,眼睛裡閃出希望的光。他從上衣口袋裡把那張皺巴巴的紙拿出來,按照上面的號碼撥出一個電話。他直接把電話打到斯坦普那裡。

  「你是在浪費時間,斯坦普先生。你不要去登那個東西,那是一派胡言。這你是知道的。」他頓了頓,「不管怎麼說,全面衡量一下,你不登它也許對你的朋友更有利些,是吧?」

  克萊門特·斯坦普表示不信,大笑起來。

  「你是想賄賂我吧?」

  接著哢嗒一聲,電話掛斷了。斯坦普憤怒地看著緊緊抓在手上的電話。他感到一陣噁心,漸漸地又覺得一陣輕鬆。卡塔尼亞犯了罪,是欺詐罪,謀殺罪。他拿起一張警方送來的照片,上面是丹特·斯卡皮瑞托那被燒毀的房子。他注視著照片,斯卡德和菲施看著他。他過了老半天才說話。

  「他有罪,罪大惡極。他什麼也沒有承認,說那是一派胡言說如果我們不登,可能對我們的『朋友』有好處。」

  「你是說如果我們登了,他會殺了她?」斯卡德問道。

  「是的,言下之意,如果我們不登,就可以饒過她。」

  薩拉在千方百計地設法消磨時間。到了10點鐘,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撥通了希爾頓家裡的電話。她聽到的是一段錄音。他又給《泰晤士報》報社打電話。過了很久他才接電話。

  「什麼?」她越聽越緊張。「你說不準備登是什麼意思?」

  希爾頓把電話拿得離開耳朵足有一英尺遠,等裡面安靜了一陣,他才漸漸地把它靠向耳朵:「聽我說,薩拉,克萊門特也在這兒,他想跟你說兩句。」

  斯坦普接過電話,「你好,薩拉。十分卑鄙,這是無疑的。簡而言之,卡塔尼亞的言外之意是,如果我們登出來,他就要幹掉你。」

  「所以就用沉默來換取我的人生安全,是吧?」

  「大概是這意思。」

  薩拉一陣沉默,「克萊門特,我倒不擔心卡塔尼亞。他是逃不掉的。」

  斯坦普笑起來:「但願我能說得這麼有把握。」

  「你會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

  「哦,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嘛。」

  沒等他再提什麼問題,她就掛斷了電話。

  薩拉轉過臉看著雅各布和傑克。她淡淡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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