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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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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我太小心了吧。」雅各布故作生氣地說。接著他轉向薩拉:「我跟你說過,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有人在監視我,你知道吧,那些小紅燈一直在閃亮。我沿著牆邊走,那裡很好,很陰涼,可是我犯了個錯誤。那裡就像個城堡,牆有15英尺高,又是鐵絲網,又是攝像機,連沖著灌木撒尿都不敢,怕把什麼報警器給弄響了……」 薩拉和傑克聽了哈哈大笑:「好在你沒有。這花園裡所發生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我安裝了最先進的攝像機,紅外的、白天的,報警燈、探測器之類的東西一應俱全。我還有耶普。」就像是聽到召喚似的,一隻兇猛的約克郡牧羊犬竄了出來,跟在瑪麗埃拉後面從臺階上走下來。瑪麗埃拉正端著兩份早餐走來。 瑪麗埃拉放下託盤,責備了耶普一聲,然後又回房子裡去了。耶普大清早很興奮,歡蹦亂跳的。它見瑪麗埃拉走後,就過來打量薩拉。薩拉彎下身子,撫摸它的頸項,還輕言慢語地哄著它。耶普變得非常乖巧,它躺在地上,就地一滾露出白色的肚皮,用爪子在上面剔起癢來。 「你還真不簡單哪,」傑克笑著說,「它一般不喜歡陌生人。得讓它離得遠一點,被它咬一口很厲害的。」 「是吧,耶普?」薩拉直起身,對面前這兩個老人報以淡淡的微笑。雅各布真好,真難為他了。他並沒有對她說她的處境危險,而是以極為輕鬆的方式使她對自己的安全感到放心。而傑克很快就理解了這一點,也以輕鬆的方式向她做出了承諾。 她的心上依然像壓了塊石頭似地沉重,不過潛藏在內心的恐懼感至少被控制住了。她還能笑得出來。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她為之一驚,像是突然從夢幻中醒來。傑克又開了腔。 「今天上午瑪麗埃拉要去買東西。食品、雜貨之類的。你想要點什麼,只管跟她說,或者告訴我,由我來告訴她。」 薩拉一時也想不出要買點什麼,先是搖搖頭,而後她想起來了。 「哦,只要一樣東西。如果有可能,帶份報紙回來。我想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 「這沒問題,」傑克說道,「通常安傑洛1點鐘左右去買。報紙大概3點左右到,他走得早一些,到餐館裡跟朋友喝兩盅,他還以為我不知道呢。哈哈!他應當知道,在這個地方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下午4點鐘,安傑洛帶回來一大摞英國和意大利的報紙。 「喝得痛快嗎?你的朋友都好吧?」傑克打趣地笑著問。 「好好,謝謝,傑克先生。」安傑洛笑著回答。這個老玩笑幾乎跟他們的年齡一樣大了。他把報紙拿到屋後平臺上一張曬不到太陽的桌子上,像發牌一樣把它們一份份放好。傑克向他道了聲謝,讓他去告訴那個小姐說報紙已經買回來了。 過了幾分鐘,雅各布和薩拉一同走了出來。薩拉已換上瑪麗埃拉替她做的衣裳。這白亞麻布做的長裙和褂子穿在她身上顯得寬寬大大。傑克看見她吃了一驚。她的頭髮紮在腦後,雪白的臉上沒有塗脂抹粉,就像一個前去參加天主教堅信禮的年輕姑娘。可是等她走近了,他發現那是他的幻覺。她身上並沒有天真少女的輕鬆感,而是經歷所帶來的負擔和悲劇所造成的壓力。她的臉緊繃著,雙臂耷拉,步履沉重。可奇怪的是,她沒有絲毫的一蹶不振。她的頭昂著,眼睛裡露出挑戰的火花。 她和雅各布一起在桌子旁邊坐下,三個人開始有目的地看起報紙來。薩拉看的是意大利的《晚郵報》、《新聞報》和英國的《泰晤士報》。傑克看的是英國的《每日郵報》和《衛報》,而雅各布看的則是《獨立報》和《每日電訊報》。三個人都問聲不響地埋頭看報,都在尋找同一條消息。可是報上沒有什麼消息。 沒有任何標題或者段落或者任何文字提到卡爾·海因茨·凱斯勒、馬修·阿諾特或者卡拉·瓦塔伊爾被捕的消息。報紙剛打開不一會兒,他們就知道卡塔尼亞沒有被捕,否則,意大利報紙會用通欄大標題加以渲染報道的,這種事不可能不報道。不過他們仍然在逐行仔細地閱讀著。 過了半個小時,地上已經扔了不少看過的報紙。 「已經有24小時了,還不止呢。他們怎麼還不採取行動呢?」薩拉看著他倆的臉,想從他們擔憂的眼神中找到答案。他們沉默了一陣,還是雅各布說出幾句道理:「他們也許已經逮捕了那幾個人。我不知道報紙發稿的最後期限什麼,很可能是已經發生,但今天來不及登了。」 「是的。是這個原因,」薩拉說。她希望這是真的,「如果他們是昨天晚上被抓的,到明天報紙上才會有。我們最好收看一下新聞,也許電視新聞上有。」 他們在一間很暗的房間裡從大屏幕彩電上收看了《空中新聞》節目。還是什麼消息也沒有。薩拉關掉電視,開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哦,上帝呀。這簡直讓我受不了。發生什麼事了?他們為什麼還不把他們抓起來?」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憂傷。兩個男人很快交換了一下眼色。 「事情也許沒那麼簡單。要動用警察,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他們都得有自己的行動安排,他們也許有充分的理由推遲行動。」傑克說道。 「還要什麼充分的理由!」薩拉抬高了嗓門,「已經有兩個人死了。他們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理由?」 「他們也許要對他們進行一段時間的跟蹤,看他們還跟什麼人有聯繫,」雅各布說道,「他們畢竟有許多情況還不瞭解嘛。這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哦是的,殺害丹特和正美的人現在還逍遙法外,還在找我。」薩拉不說話了。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我剛想起一件事……」 坐在椅子上的雅各布和傑克不約而同地直起腰,異口同聲地問:「什麼事?」 「巴林頓現在還沒有拿到磁帶。就是上面提到凱斯勒和卡塔尼亞是第三個人和第四個人的那些帶子。關於那兩個人的情況,我在電話上告訴過他,那樣的證據還不過硬。磁帶就能說明問題了。你把磁帶帶來了吧,雅各布?我記得你把它們塞進你的箱子裡了。」 雅各布點點頭。 「我要把磁帶複製一下。可以用特快專遞寄給他,然後觀察動靜。如果他把他們抓起來,那我就可以信任他。如果不抓,我就信不過他。」 傑克和雅各布不安地移動坐姿。薩拉言之有理,但他們不想表示贊同。看來她是想考驗巴林頓,甚至想設置一個陷阱,而且她是希望他經不起這個考驗。她似乎暗中想出了一個計劃,此刻正在尋求他們的認可。 「那你打算怎麼辦?」雅各布問道。 薩拉但笑不答。 薩拉·詹森的包裹於第二天上午被送到了巴林頓的辦公桌上。安傑洛一大早就飛到了倫敦,把包裹交給特快專遞公司,還讓公司推遲兩小時再遞送。他付的是現金,所以他們是無法跟蹤追查的。事情辦完他就趕了下一班飛往馬拉喀什的飛機。包裹放到巴林頓辦公桌上的時候,安傑洛已經到了西班牙上空。 包裹上面有手寫的藍墨水字:「私人密件,收件人親啟。」巴林頓將它打開。裡面掉出一張奶黃色的紙。上面寫著: 行長: 附上的磁帶將對我的證據提供強有力的佐證。現在你有了這個信息,我相信你會把它轉呈有關當局(不管是誰)的,該逮捕的就逮捕起來。你會明白的,只要這些人還逍遙法外,我就非常擔心自身的安全。我相信你會立即迅速處理。在此之前,我會呆在目前這個地方,至少要有保證我人身安全的措施。 薩拉·詹森謹上 巴林頓接下通話鍵對埃塞爾說:「在我通知你之前,任何電話都不要接進來。」他戰戰兢兢地打開抽屜,取出一台錄音機,把磁帶放進去。 聽了半小時後,他關掉錄音機,坐在那裡陷入了沉思:謝天謝地,薩拉·詹森還活著。她的重新出現是通過代理人實現的,否則至少也不方便。他希望自己能從這一片亂糟糟的情況中解脫。卡塔尼亞主動捲入的事,他管不著。可是卡爾·海因茨·凱斯勒卻是倫敦金融城一家主要銀行的首席執行官,在他的管轄之下。這件事被張揚出去,不僅會破壞金融城的聲譽,也將破壞他的管理能力記錄。他頗感垂頭喪氣,希望巴特洛普能阻止這些情況見諸報端,希望不要進行審訊,在暗地裡把問題解決掉。但他知道,由於那兩起謀殺,這一切已幾乎不可能了。如果他想保住自己的聲譽和職位,他的手段就必須十分巧妙。他坐在那裡冥思苦想了足足一刻鐘。接著他給巴特洛普打電話說:「你最好到這兒來一下。薩拉·詹森在設法和我們聯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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