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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是安傑洛和瑪麗埃拉,」傑克說著朝他倆點點頭,「為我工作有20年了,先是在西班牙,我到這兒來之後,他們也跟來了。」

  他倆與薩拉和雅各布相視而笑,接著就上臺階去了。

  薩拉慢慢地拾級而上。到了臺階頂上後,她停下來,凝望著眼前的景色。車道向下是一塊塊的臺地,每塊地上都種著各種植物和灌木,有的已經長到石頭小路上來了。臺地再向下是個幾乎無人管理的花園,在下午的陽光下,園中高高的棕櫚樹投下了短短的影子,滿園都是盛開的鮮花。在花園周邊離得比較遠的地方,有一堵高高的石牆,那兒的花草樹木也十分茂盛。在這一片綠色之中,在人眼睛看不見的地方,藏著帶刺的鐵絲網。不遠處是起伏的群山,山上長滿了低矮的灌木。薩拉轉身對著傑克。

  「我們這是在哪兒?」

  「維加恩,在阿特拉斯山腳下。」

  「這兒很美。」

  他也對她笑了笑,「你安頓下來,休息一段時間後,一定要到山裡去看看。」

  她微微點了點頭。他拉著她的手臂,領她朝房子走去。她過於疲勞,就由他帶著她走。雅各布跟在後面。

  他們三人走進房子,進入一個涼爽的門廳。那門廳有30英尺高,兩邊都有樓梯。門廳的另一頭通向一個庭院,庭院裡有許多奇花異草和噴泉。

  傑克領著薩拉從右邊的樓梯向上。這是一條陰涼的、側面有窗戶的通道。窗戶上典雅的百葉窗簾全是放下的,擋住了外面火熱的太陽,空氣透過百葉窗的葉片輕輕向裡灌。傑克在一扇色調暗淡的花梨木門前收住腳步,把門推開,把薩拉讓了進去。「如果需要什麼,你就叫瑪麗埃拉。她的電話是5號分機。我的電話是1號,雅各布的是4號。」他笑著轉身準備離開。雅各布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說:「一會兒見。」薩拉也捏了捏他的手,目送他離開。她的門哢的一聲關上了,四周一片寂靜。

  薩拉仔細看了看這個房間。這是個起居室,既寬敞又涼爽,木質地板上鋪著幾塊波斯地毯。書架上放滿了書。牆上掛著一些繪畫作品和照片。薩拉走上前去,仔細看起來。上面有山嶽,有花草,有大海,還有一些未標明姓名的人像。薩拉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人。在昏暗的光線中,她眯起了眼睛。房間裡太暗,只有正面窗戶的百葉窗簾中透進一點光線。

  她走進一間臥室。法式落地窗正對著一個栽著鮮花的屋頂平臺。麥斯林布的窗簾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床上的床罩已經拿掉,雪白的床單向下疊著,仿佛有人知道她非常疲倦。這簡直是她求之不得的。她把衣裳脫在椅子上,鑽進舒適的被子。她像往常一樣,說睡就睡著了。

  雅各布和傑克坐在小圖書館裡,一起喝著威士忌。

  「真謝謝你了,給我們安排了飛機和這一切。」

  「喲,這又何足掛齒。我跟你交往這麼多年了,你還從來沒有求過我呢。我想你有幾件事要謝……」

  雅各布笑起來。如果那樣看,那麼傑克說得還是有理的。他的朋友比他小10歲,早年曾經是他的學徒,學會了他所能教他的所有技能,不過學得不那麼好,有時免不了有些磕磕碰碰的。他不止一次地找雅各布提供他不在現場的證詞,或者請他幫助處理他自己一個人無法處理的棘手問題。想起這些往事,雅各布不禁哈哈大笑。他向四周看了看。

  「你幹得不錯,我看了之後很高興。早就大大超過你師傅了。」

  傑克聳了聳肩,表示出異議,「我這個人還是有些魯莽。不過,如果你能離開你在戈爾德斯—格林路那塊小天地,你也可能會這樣。」

  雅各布瞪大眼睛,不服氣地說:「我為什麼一定會這樣?我在那兒什麼都有。再說,說到這個問題,我並不需要在一個沒有參加引渡條約友好國家弄什麼藏身之地。」

  這下輪到傑克不服氣地來取笑他了,「嘿,我也不需要。我把這個地方買下來只是為了防止萬一。後來我覺得這地方比戈爾德斯—格林那邊更讓我喜歡,這一點也不奇怪。」他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嚴肅,「再說,有個藏身之地也可以用做不時之需嘛。」他頓了頓,顯得不大有把握,「如果你不想告訴我,你也不必非要告訴我……不管你說也好,不說也罷,你都可以呆在這兒,呆多久都可以。不過,如果我瞭解一些情況,也許能幫得上一點忙。」

  雅各布皺起眉頭,看著自己的手,接著抬起頭,看著他朋友的眼睛。

  「說來話長啊。其中有些事連我也不知道,而我所知道的也是一團亂麻。這個可憐的姑娘,現在處境非常危險。她的兩個朋友被『消滅』了。她認為殺手現在正在找她。她的判斷是對的。我想他們會這樣做的。在她這一邊本來應該有些好人,可是我不信任他們。我一直覺得她是被人利用了。至於怎麼被利用以及為什麼,我不得而知。這件事很怪。我覺得在把事情弄清之前,最好先從中跳出來,避一避風頭。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該幹什麼,不過在這裡我們的處境至少要安全些。」他本想說「暫時安全些」,可是話到嘴邊,還是把「暫時」咽回去了。他看著傑克那張疑慮的臉。他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只好把所知道的情況向他和盤托出。

  詹姆斯·巴特洛普獨自坐在辦公室裡,手裡不斷撚著一支鉛筆。隨著他的思路,他的眼睛不時熠熠閃亮。他的嘴角掛著微笑,心裡感到好奇。

  薩拉·詹森突然失蹤,她的兩個好友被人殺害。這些事非常可怕,但也說明事情已有了轉機。這一行動的代價將是政治性的。巴特洛普,或者代表他的C,將受到外交大臣、檢察總長,也許還有首相的嚴厲質詢。有兩個外國人被害,他的處境十分困難,但是,如果這兩起命案確實與菲埃瑞有牽連,如果他能證明這一點,那局面就不是無可挽回的。這兩起謀殺雖然令人髮指,但也給人以鼓舞,甚至使人看到了希望。這是兩起由冷靜的職業殺手幹的合同式謀殺,它們與黑手黨有關,與菲埃瑞有關。根據巴林頓的報告,詹森說到了菲埃瑞,現在巴特洛普對菲埃瑞的插手已深信不疑。

  任何能使他進一步瞭解菲埃瑞的事對他來說都是好事,所以這兩起謀殺使他產生了奇怪的複雜心理,他感到既擔心又興奮。他想儘量把擔心拋開。人已經死了,他也無法讓他們起死回生。他一時想到了薩拉·詹森,覺得她一定是又傷心,又害怕。他感到一陣無名的痛苦。可是,她也不是非常清白的嘛。她跨越了雷池,採取了一些危險的行動,拿性命當兒戲,招惹殺手。不過他絕對不可能知道這一點,而巴特洛普知道,這件事上他自己也有失誤。她畢竟是初出茅廬,他對她的使用有些不當,有些地方出了問題,所以她暴露了,現在她為了保命已逃之夭夭。這件事看上去血淋淋、亂糟糟的,不過已經有了一些蛛絲馬跡。

  詹森一定發現了與黑手黨有牽連的線索,也許是與卡塔尼亞有某種牽連,她自己也因此而暴露。為了殺人滅口,現在黑手黨要把他們認為可能從薩拉那兒瞭解到情況的人全部消滅。他必須先找到她,看她瞭解到什麼情況。他通知派到海外工作的幾十個特工,要他們找到她。國際刑警、美國聯邦調查局,世界各地海關都在對機場和港口進行監控。

  他早晚會找到她的。到那時,微妙的工作才會開始。如果他發現了她的行蹤,他不會把她帶回來。他將對她進行嚴密而謹慎的監視。如果運氣好,加上他們的手段,就有可能因此而抓住殺手。這是拿她的生命在冒險,但這是成敗參半的風險,從可能產生的後果來看,這樣做也未嘗不可。如果殺手供出了菲埃瑞,這樣做就值了。

  莫伊拉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C要找你談談。」

  巴特洛普站起來,走到樓上的局長辦公室,C的秘書示意讓他進去。他在C的橡木辦公桌邊的椅子上坐下。

  「什麼消息?」

  「恐怕詹森是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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