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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邦德爬進了車的後蓋,裝甲車的車門關上時發出沉重的撞擊聲。他向一個表情嚴峻的小兵點了點頭,對方挪動了身子,在硬梆梆的鐵板椅子上為他空出了一個位置。他坐下,和他並排的有五個人。車的另一邊也有同樣的一排椅子,對面的人對他擠了擠眼睛,微笑著表示歡迎。

  發動機的轉速提高了,他們開始顛簸著前行。

  「Bonne chance!(祝好運)」他用法語說,感到氣氛更加友好,而這些全副武裝的新同事則用英語說,「祝你好運」和「祝你健康」。

  用了將近20分鐘才趕到近處的入口。過了第一個10分鐘,年輕的布徹爾命令一個戰士到回轉炮塔上就位。又一個10分鐘後,他們緩緩地停了下來。布徹爾示意打開後蓋。

  邦德跟在軍官後面爬了出去。隧道兩邊一切正常。間隔一定距離的高亮度照明燈照亮了隧道,牆上是錯綜複雜的線路,電線接入金屬的反光燈座,燈座外只有細細的網罩作為保護。

  在他的腳剛剛接觸到地面,邦德就看見了隔離室的大鐵門。離他只有五六步遠,他剛想走過去,一陣爆炸的氣浪席捲了隧道。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那輛滿載各國首腦的列車爆炸了,這時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緊接著的是一陣機槍掃射,再清楚不過了,他們遇到了襲擊。

  威森的形象掠過他的腦海。他看見了那個矮胖子用腳敲著地板大笑,像一個畸形的、發育過快又不勻稱的嬰兒。他是怎麼找到混進隧道的方法並把列車員弄出去的?看來他們只有十個人在列車裡。他同時佔領了唯一能夠出逃的保養隧道。除非他另有辦法把人弄進隧道,他必須把帶進來的十個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列車那裡,另一部分在這兒,在保養隧道裡埋伏。

  其他別動隊的戰士相繼從裝甲車裡鑽了出來,炮塔上的加農炮開始發射,站在裝甲車的旁邊向前看去,能夠看到大約五十米。

  弗農上校乘坐的裝甲車被一團大火包圍著,車上的彈藥在火中劈啪地爆炸,它被擊中之後癱瘓在一旁,看不出有任何生命的痕跡。在這輛毫無戰鬥力的被炸毀的車後面,邦德看見有人影在活動。用不著任何解釋,VAB裝甲車是被一枚威力很強的反坦克導彈擊中的,有一枚一定就會有第二枚。

  來不及等待年輕的副官了,他大叫著讓所有的人趕快離開裝甲車,但沒有人理睬他。這些戰士只服從他們自己指揮官的命令。在多少年的訓練中他們作為一個團隊彼此瞭解,對於指揮官的每一個詞和動作都能作出反應。

  對於他們,他是個陌生人,雖然他們無可置疑是勇士,但他卻不會因此而與他們同生共死。他沖向隔離室的門,握住長長的門把往下用力一按,沒有費什麼力沉重的大鐵門就被他推開了。他剛剛邁進隔離室,第二枚導彈就擊中了他乘坐的那輛裝甲車。

  他相信自己一定看見了那枚導彈從燃燒著爆炸著的第一輛裝甲車的火焰中穿出,呼嘯而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在爆炸的中心,氣浪把燃燒成白熱化的裝甲車拋出了五米。最後,他明白了這些都是對於裝甲車被直接擊中後產生的可怕的幻覺。導彈擊中的那一刻鐵門已經被關上了,由於耳朵被爆炸的巨響和其他一系列可怕的聲音震撼,使他經歷了由此而產生的一種幻覺,幻覺清晰而生動,真有身臨其境之感。這時一塊鐵塊重重地打在鐵門上,讓他呆呆地愣了有足足的三十秒才確信自己仍然活著。

  他的耳朵裡餘音未盡,身上的肌肉感覺有些疼痛,他懷疑自己在導彈襲擊時拉傷了肌肉。環顧四周,他身處狹小的隔離室之中,對面有一扇同樣的鐵門緊閉著,外面就是北邊的主隧道。

  他慢慢搬動把手,門的潤滑很好,在他手下,這扇簇新的門一點點推開了,他把自己暴露在寬闊的隧道裡。

  「噢,看那,邦德上校,能夠有你來加入我們真是太好了。我們這只可愛的大花炮就要完工了,你和你所有的朋友可以一起欣賞它。」

  沃爾夫根·威森和其他四個人站著,身後是那輛豪華的法國列車。幾秒鐘後邦德定住了神,看見其中一個人手中握著烏齊自動槍,在最後一節車廂的後面,他們正在安裝一個方形的包裹。包裹上有幾條線連接著前面的車廂。他迅速向列車上掃了一眼,裡面是被他們關起來的囚徒,德國總理科爾和法國總統肯定在裡面,車裡的人面色蒼白,形容憔悴。

  「把槍小心地放下,詹姆斯。我們不願意讓它走火,對吧?」和其他四個人一樣,威森也穿著法國國營鐵路公司列車員的制服,這身制服在他的身上顯得不倫不類,比以往更加滑稽可笑。「噢,我真高興你來了,這使得這件事在某種意義上說更完整了。」他接著說,「雖然我生你的氣,非常的生氣。事實上我剛剛感覺好了一些,你讓我醉得不省人事,我只好喝了好幾壺咖啡。槍,詹姆斯,放下,詹姆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而且我,在我起爆這輛列車之前,願意把一切弄得有條不紊。」

  邦德慢慢地把槍托遞到左手,槍管向下,慢慢地彎曲著膝蓋,但是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列車周圍的那夥人。他讓自己的腳儘量地遠離路軌,在手槍接觸地面的一瞬間,他的右手也觸及了HL-20的信號發射按鈕,他接了三次,三下,意味著恢復路軌電源。

  沒有立刻發生什麼事情,但僅僅過了幾秒鐘,那五個人,包括威森在內,在路軌當中開始了一場可怕的冒著煙的死亡芭蕾舞。

  他看見威森的一隻腳踩在路軌當中,為了站穩,用一隻手抓住了握著自動槍的人的手臂,另外三個人則弓著身子在最後一節列車的下面安裝炸藥包,他們都有互相的接觸,至少有兩個人用膝蓋跪在中心路軌上。

  他們所有的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僵在了那裡,好像是一群石雕。這時,威森的身體好像要飄了起來,接著所有的人都開始哆嗦,幅度越來越大,最後成了止不住的搖擺。他們的腿開始冒煙,衣服著起了火,每個人的動作像木偶一樣機械,背向後弓著,身上的衣服一片片地飄落下來,雙臂不停地搖擺,就像在大風中站立不穩。一片藍色的火焰在他們的身上游走,維繞,像是一層鬼火。

  威森的臉在一陣陣地痙攣,好像罩上了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具。眼睛向外凸出。嘴唇和面部肌肉開始萎縮,呲出了一排牙齒,脖子和下巴上的肥肉在顫動著。

  他們的頭頂上開始冒煙,最令人作嘔的是威森那沒有毛髮的頭皮,就像有人把溶化了的黑色的蠟一點點地澆在了他那粉紅的腦袋上,皮膚出現了皺紋,幾秒鐘後,一張嬰兒的臉漸漸變成了一個乾癟的木乃伊。

  他不知道究竟用了多長時間,最後,他們全都燒焦了,幾乎成了灰,餘下的像是風乾的肉。他又按了發射信號的按鈕,四下,要求切斷電源的信號。

  邦德對自己說,「這是一種全部電氣化的經歷。」

  這時他聞到一股惡臭,心裡一陣噁心,胃裡的東西就全都吐了出來。

  22.安息吧

  在威森死後的一個小時裡發生了很多事情。起碼有一件事是個奇跡。英國空中特別行動部隊接到了法國的警報,於是從英國的福克斯通入口一路掃蕩了保養隧道。

  他們抓住了威森的三個人,打死了兩個,收繳了不少武器,包括四隻LAW80近距離反坦克系統。兩隻已經發射過了,LAW80是一種一發裝,一次性發射的武器。而另外兩只是完好的。

  當他們行進到兩輛燒毀了的內部保安裝甲車的車殼前時,驚奇地發現法國別動隊還有六個活人,其中包括令人敬畏的亨利·弗農上校。他的傷很重,而在第二天,當邦德去醫院看望他時,他的眼睛裡仍然閃爍著嚴厲而不妥協的光。

  在邦德臨走時,上校抓住了邦德的手。「我理解你最後處理事情的方式,邦德上校。」他的眼光柔和了。「謝謝你。以我的部門和法國人民的名義,謝謝你。」

  「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在適當的時刻趕到了適當的地方。」邦德做了個手式,別人理解的意思就是,「這沒什麼。」007實在是個非常現實主義的人,他不願意沉溺於那種假惺惺的英雄主義中去。他確實是在說那件事裡幸運的成份要比技巧多很多,靠的是運氣與敏捷的思維。雖然後來聽到了事情真相,他仍把這一切歸功於幸運女神,而且感激上帝或者聖誕老人,反正他們之中有人關照過他。

  事情的真相是,威森安裝了不少於500磅的塑料炸藥,每50磅一包,固定在列車的底部,全部10包炸藥用電子起爆器連接在一起。當邦德到達北面的主隧道時,他們正在最後一節車廂的後面,固定最後一包炸藥。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安裝好起爆器,更沒有來得及與主要的起爆器,就是安裝在發動機下面的炸藥相連接。假如他們已經連接好了起爆器,那麼殺死威森與他的同夥的強電流同樣可能激活起爆器,那樣炸毀的就不僅僅是列車了,周圍的一切人以及隧道本身都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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