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007系列小說 > 不成交易 | 上頁 下頁
五四


  「也許是吧。不過這些傢伙裡面有人會幫助你的。」

  他朝一個無動於衷地站在門口的男人和另一位靠近窗口的男人點點頭。那兩個人都拿著手提機槍。米沙朝站在門口的那人拍了一下,對他說了幾句俄語。他把槍背在肩上,正要跟隨米沙出去,齊爾諾夫喊住了他們。

  「他能幫助你,但是,首先,我認為這位年輕的太太應當和她的同伴們待在一起。他們可能有很多話要談。你可能是他們的主要話題,」他說,對艾比笑一笑。這時他的眼睛裡露出一股明確無誤的寒光。

  米沙把她叫出來,看守用手槍戳著她。艾比點點頭,從椅子裡站起來。她先看了看邦德,然後又看看齊爾諾夫。然後她走近齊爾諾夫,沖他臉上吐了一大口唾沫。他厭惡地向後退去,但是反應卻是如此神速,連邦德都沒看見他揚起一隻手摑在她的左臉頰上,反手又抽在她的有臉上。艾比一聲沒吭,忍受著這些打擊,甚至也沒有用手摸摸自己的臉頰。兩名看守跳了過來,但她只是轉過身,順從地跟著皺著眉頭的米沙出了房間。一名看守跟在她後面,另一名又回到靠近窗口的地方。齊爾諾夫擦去臉上的唾沫。

  「愚蠢的姑娘,」他喃喃說道,「我本可以讓那不可避免的命運更容易些落到她的身上。」

  「儘管你看似老於世故,實際上,你只是個冷血的畜生,齊爾諾夫,不是嗎?」

  在攝政公園情報局總部,關於他的那一堆檔案充分描述了他的卑鄙和殘忍,但是,還沒有反映出他墮落的本質。顯然,齊爾諾夫完全可以和各個時期克格勃大多數鐵石心腸的邪惡的頭目們相提並論,比如,赫赫有名的拉夫倫迪·巴甫洛維奇·貝利亞。

  「我?」齊爾諾夫揚起眉毛。「我,是冷血動物?別冒傻氣了,邦德。這些小姑娘被你們自己的冷血的行動策劃者利用了。也許他們對她們說明了她們要冒什麼樣的危險。」他哼了一聲。「你我都知道,『奶油蛋糕』就是要保證讓那些受過高等訓練的有經驗的軍官叛變,比如,斯莫林和迪特裡希。為了把水攪渾,你們的人又增加了兩個目標。喂,這倒起了作用了。但是,克格勃和蘇聯軍事情報局不能袖手旁觀。那些姑娘有兩個已經被處決了。如果讓其他人只受到警告就溜走,那是不公平的。世界的情報界必須看到:這樣對待我們必須遭到報復。」他又聳了一下肩。「我從我們的主席那裡得到命令,在任何情況下,都要執行即決裁判。屍體要留下,以儆效尤,而且要有特殊記號:一種殘忍的記號。你懂嗎?」

  齊爾諾夫恬不知恥地說著,仿佛對海澤爾,艾比,京格爾,迪特裡希和斯莫林的謀殺就像處理違章超速一樣。

  「那麼,我們就不能談判了嗎?」

  「和死人是不能談判的。」

  「那麼我怎麼樣呢,將軍?」

  「啊!」

  他轉過身來,伸出右手,用手指指著邦德,但是,他還沒說話,傳來敲門聲,看守端著一個大盤子進來了,盤子上面有一把咖啡壺,幾個杯子,一籃麵包卷和一罐果醬。米沙拿著那人的手提機槍跟在他後面。顯然,他不打算當任何人的管家,即使是齊爾諾夫將軍的管家。

  齊爾諾夫放下了手指。「啊!」他又重複了一句。「早餐。」

  米沙和那個看守一起離開了。邦德注意到那個靠近窗子的大個子男人有些羡慕地看著那些食物。

  「你正在談話呢,將軍?」

  「哦,等我們吃完了吧,親愛的邦德。請接受我的盛情款待吧,如果你能夠的話。」

  說完這句話,他就不再說一句話了。事實上,關於邦德的命運,這是幾個小時之內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因為,他們剛一吃完早餐,齊爾諾夫就下達了一系列命令。另一個看守又回到房間裡,這兩個人事先沒有任何警告就架起邦德的手臂,把他拖到外面,推到兩段石頭臺階下面。他們打開一扇牢固的門,把他拋進一間小牢房裡,牢房裡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只有一盞用金屬罩子罩起來的燈,嵌在房頂上。那裡沒有窗子,也沒有家具,只有可以容一人站立、伸展手臂的空間。米沙在門口出現了。

  「邦德先生,」他說,第一次顯出女孩子似的口齒不清的語音。他抱來一堆衣服,往牢房的地面上一扔。那些衣服有深藍色的套頭工作服,尼龍襪子,內衣和一雙鹿皮鞋。「它們都是按你的尺寸拿來的,邦德先生。我們和莫斯科核對過了。將軍希望你換上這些。」他咧嘴笑了。「你可有點兒小名氣,據說像個魔術師,會一些花招,在袖子裡藏東西,等等。將軍覺得這樣比較安全。現在就換吧,請。」

  他沒說話。儘量放慢速度,邦德把自己的衣服丟掉,一起丟掉的還有那些寶貴的暗藏的器具。他鑽進了套頭工作服裡,覺得像個傻瓜。米沙拿走了他的衣服,砰地把門關上了。邦德聽到一把沒有彈簧的大鎖砸在門上。

  他觀察了一陣。在門上有個比鉛筆還小的小洞。他可以肯定,通過一套利用細小的光學纖維鏡頭的監視系統,他們對他進行監視。顯然牢房是在地面以下很深的地方,在別墅底下。這裡沒有逃跑的出路。他唯一的機會就是拿到那些藏在房屋外面的土地裡的備用器具。他知道無論如何這都是沒有用的,只好盤上雙腿,無動於衷地坐在那兒,頭腦中排除了一切思慮,一切焦急,準備進入空虛的完整的自我。

  他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少時間,那兩個看守又來了,帶來了更多的食物,他拒絕了。那兩個人不得不退了出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邦德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和心靈,他知道,如果他打算從死亡中把「奶油蛋糕」小組和他自己拯救出來,那麼,無論齊爾諾夫為他準備了什麼樣的苦難,他都要利用自己全部的經驗,精神與肉體上的勇氣去與它抗爭,甚至把它轉變為自己的有利條件。

  他本能地覺得日光漸漸暗淡下去了,最後,牢門被打開了,還是那兩個人把他拖出來,推上臺階,來到剛才他和齊爾諾夫坐著的那個大房間裡。這一次,那地方顯得小了些,裡面站滿了人。他看到房間外面,一抹長長的白色沙灘在落日的餘輝下正變得血一樣鮮紅。

  四周環顧了一下,邦德看到齊爾諾夫在房間正中央,坐在一把竹椅上。其他人被鏈子鎖在一起,他認出有兩張是新面孔。他知道那男人就是弗朗茨·瓦爾德·貝爾辛格——或者是京格爾·白斯裡。那張面孔肯定是他和M在布萊德斯吃過午餐後,第一個下午仔細查看過的那些照片中的一張。當他看到白斯裡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時,他感到驚奇。他肯定足有6英尺高,體格寬大,看起來比他27歲的年齡還年輕,這可能是因為他那一綹不受約束的紅頭髮吧。他用力咧開嘴朝邦德笑著,仿佛在歡迎他。

  「我想,除了迪特裡希小姐和白斯裡先生以外,每個人你都認識。」齊爾諾夫說。

  蘇珊娜·迪特裡希是個苗條的女人,比他想像的年齡要大些,頭髮的顏色比較淡,也不整齊。她膽怯地看了他一眼,京格爾像美國大學生那樣咧嘴笑起來。

  「嗨,邦德先生。我聽到很多關於你的事兒了。」

  那聲音帶有德語的潛在影響,但主要是句法上而不是重音上的影響,他肯定是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他內心裡有一絲恐懼。

  邦德點點頭,微笑著,試圖使他消除疑慮。他依次看著馬克西姆·斯莫林,海澤爾和艾比。海澤爾對他報以微笑,斯莫林眨眨眼睛,艾比朝他遞來一個飛吻。看到他們都準備以自己的尊嚴面對命運,是很愉快的。他問他們是否都好。他們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點頭。

  「喂,我們要開會了,請大家安靜點兒,」齊爾諾夫笑起來,仿佛他開了本世紀最大的一個玩笑似的。「也許,我應該把這叫做法庭,而不是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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