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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小集自序


  山雞自愛其羽,每臨水照影,甚至眩溺死弗顧。孔雀亦自愛其尾,每棲必先擇置尾處。人取其尾者,挾刃匿叢篁,伺其過,急斷之,少遲,忽一回視,則金翠光色盡殞。此豈其靳惜之意,專致通于神,故人不能奪其所愛,而必還之於既去耶?此其於麝抉臍,蛇剖珠,又稍殊異矣。

  余夙學為古文詞,晚被少保胡公激作鹿表,已,乃百辭而百縻,往來幕中者五年。卒以此無聊,變起閨合,遂下獄,諸所戀悉捐矣。而猶購錄其餘稿於散亡,並所嘗代公若代人者,詩若文,為篇者若干,蓋所謂死且勿顧,奪其所愛而還之於既去,于孔雀山雞何異耶?昌黎為時宰作《賀白龜表》,詞近諂附,及諫佛骨則直處地然耳,人其可以槩視哉。

  故餘不掩其所代于公於人者。雖然,自妄羽之,而複自妄尾之,安能保人之必羽之而必尾之耶?誠如是,則吾之購之錄之也,其不見笑於山雞孔雀也幾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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