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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鬧上房從容自首 坐矮樓苦練輕身(4)


  劉恪欣然稱謝。忽想起一樁事來,問道:「昨日胡老師對祖師爺說,他要去看成大哥;成大哥是誰?現在甚麼地方?你老人家想必知道。」鄭五搖頭道:「不知道。這些於你不相干的事,你不用過問;將來若到了可以給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有人說給你聽。你初次見我的那夜,我不是曾說了,不許你問長問短的嗎?」劉恪聽了,也不明白自己何以不應該盤問這話,惟有低頭應是。鄭五這才從容將吐納導引之術,細細的傳給劉恪。劉恪道:「這導引之術,和練拳相彷佛。這地方大小恰好兼容,真是天造地設這所在給我學道。」

  鄭五笑道:「那裡是天造地設的所在?你瞧瞧對面那樹,如何成了那般模樣?」劉恪望著那株沒有枝椏的樹,說道:「前次我到這裡來踏青,就看了那株樹;心中正在猜疑,不知是甚麼人將枝椏劈掉了,並縱橫劈了許多刀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鄭五道:「這都是祖師爺夫婦在此山修道四十年的陳跡;那樹上的刀痕,是他兩老試劍劈成這個樣子的。」劉恪喜道:「我只在書上見過甚麼劍仙、劍俠;心裡雖是仰慕,然以為只古時有這種豪傑,現在是沒有了;誰知祖師爺就是劍仙、劍俠。我的道不用學了,專從祖師爺學劍,不知行也不行?」鄭五大笑道:「不學道,如何能成劍仙?劍是修道人除妖魔的利器,不學道就得了這利器,又有何用?處世豈有專教人殺人的道家?你不要胡思亂想,回洞去依我方才所傳授的努力用功便了。我不能時常到洞裡來,你功夫做到了甚麼火候,我自知道前來指引你。」

  鄭五說著,仍引劉恪下山,直送到洞口,便分手走入林中去了。劉恪進洞,只見鄭霖蒼正和一個發白如銀的老婆子,在裡面吃飯;看這老婆穿著一身破爛污垢的衣服;簡直是一個乞食相似的婆子。

  鄭霖蒼見他進來,說道:「你不餓了麼?快來吃飯!今日因前村鄉紳家辦喜事,我帶著我婆婆同去討了很多的飯菜來,足夠我們三人飽吃一頓。」劉恪便向老婆婆叩頭行禮,道:「弟子給太師母請安。」老婆子動也不動的,望著鄭霖蒼,笑道:「甚麼太師母?」鄭霖蒼道:「你不知道他是老五的徒弟嗎?」老婆子伸手向劉恪笑道:「起來,於今人家都叫我做鄭婆婆,你也叫我鄭婆婆就是;不要甚麼太師母,叫得怪難聽。」

  劉恪不敢答應。正苦腹中饑餓,也顧不得討來的飯清潔不清潔,胡亂飽吃了一頓。心想:我寄居在這裡,教他兩個老年人討來給我吃,我吃了,心裡如何能安?好在我身邊還有繼父給我的幾兩散碎銀子,何不交給他們,大約也可以買些柴米,供給幾日。想罷,即從身邊掏出一把碎銀子來,遞給鄭霖蒼,並委婉說了本意。

  鄭霖蒼看了一看,搖手笑道:「這東西我們用不著。我夫妻素來是討著吃、討著穿的。地方上好善樂施的人家,都認識我們,不愁討不著;若忽然拿出這雪白的銀子,去買柴買米,反使人家疑心我這銀子的來路不正。並且,我沒有口袋,這銀子也沒地方存放;討米籃、討飯缽,都不是放銀子的地方;你還是收藏在身邊的好。」

  劉恪見他執意不收,只得仍舊納入懷中。從此住在這土洞之中,日夜遵著鄭五所傳授的吐納導引之術用功。每日雖是吃的討來飯菜,然按時有吃,並不缺少。約莫經過了二、三個月,漸漸的覺得自己的身體輕了,不但洞裡的土樓,可以自由上下;就是很陡峻的岩壁,絕不費事的便可以縱跳上去。

  這日夜間,劉恪正趁著月色空明,獨自在山頂做導引的功夫,忽聽得離身不遠的一株樹上,枝葉瑟瑟作響。連忙朝著那發響的樹上看去,只見那樹梢正在搖動。暗想:此時微風不動,何以單獨這株樹這麼搖動起來?難道有大鳥宿在這樹上麼?一面思想,一面向那樹下走去。

  他剛走了幾步,只見那樹梢上忽湧出一個人影來,雙腳立在樹梢上;樹梢只微微的顏動,並不低垂下來。那人影回頭向劉恪望了一望,複伸手向劉恪一招。劉恪心想:我那有這種本領,能在樹梢上立腳?此人既有這般能耐,又招手教我上去,我豈可當面錯過?遂對著那樹梢聳身一躍。雖已躍上了樹梢,然樹枝柔軟,那裡受得起一個人身體的重量?既是承受不起,自然隨即滑落下來,還喜得不曾被樹枝掛傷身體。劉恪的腳才著地,那人也跟著飛身下來,哈哈笑道:「笨蛋,笨蛋,怎麼不知道把氣提起來呢?」

  劉恪一聽這說話的聲音,方知道來的不是別人,就是自己師傅鄭五。便趨前說道:「原來是師傅,怪道有這般能耐。師傅不傳給我提氣的方法,我怎麼知道呢?」鄭五笑道:「這個你就不知道也無妨;我剛才看你的能耐,已夠用了。你的胡師傅,此刻在河南嵩山頂上等你,特地托我來告知你前去。不過,你胡師傅曾說了,此去只能在夜間行走,白天須伏著不動,不可露面。」劉恪道:「外邊認識我的人很少,出了襄陽境,更無認識我的人,何必這般藏頭露尾呢?」鄭五道:「胡師傅是這麼吩咐,自有道理。」

  劉恪道:「既是如此,我即刻回洞拜辭了祖師爺,就動身前去。」鄭五搖手道:「要走就走,用不著再回洞了。趁著此時月色還好,正好上路,就此去罷!」

  劉恪此時聽得胡慶魁上嵩山,也急想前去學些能耐;見鄭五這麼說,便不再回洞去作辭了;隨即向鄭五問明瞭去嵩山的途徑,便舉步前行。走了幾步,忽想起:何玉山是跟著胡師傅走的,不知道於今也在嵩山沒有?正待向鄭五打聽,回頭看時,已不見鄭五的蹤影了;只得獨自向前行走。

  他的腳步很快,也不知走了多少裡路,看看天光將要發亮了,只見迎面是一條大河。心想:且渡過河去,再找地方藏伏。但是走到河邊,因天色還早,沒有人過河,渡船都靠在河對岸,不曾渡人過來。劉恪又不敢高聲喚渡,只心裡思量:此處是上襄陽的大道,早晚過渡的人必多,只好在河邊等等。

  這河邊停泊的船隻很多,劉恪立在河邊無事,隨意向各船上望去。忽見一隻大官船的桅柱上,懸掛了一面紅字長旗;那旗一落劉恪的眼,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退後了幾步。不知這船上是誰?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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