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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回 緻密意殷勤招嘉賓 慕盛名虔誠拜虎寨(2)


  一會兒,已進了水寨,並由一個嘍囉陪伴他到了掛號處,也有一個嘍囉專值著,瞧見柳遲到來,即欠了欠身,含笑相問:「是來本寨投效的,還是來訪問朋友的?有不有什麼熟人作介紹?如有,可將介紹的書信取出來。」

  柳遲最初聽了這番說話,倒就想把那少年所交給他的那件信物取了出來,好立刻就可會見這巾幗英雄的黎一姑,免去了一番麻煩,但是他還沒有將這件信物從身邊摸出,臨時忽又是一個轉念道:

  「且慢,我憑仗了這件東西作先容,就是會見了這巾幗英雄,也算不得什麼希罕。而況,她一見到了這件東西,就會連帶地知道我是什麼人,倒要有上一個準備,見面時也不免有上一番矜持,倒瞧不到她本來的真面目了。不如乘其不備的去拜見她,使她只當我是一個很平常的人物,或者反可瞧出她究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主意已定,即把他的真姓名掛了號,並說明要拜見寨主黎一姑的。這時伴他至掛號處的嘍囉,已管自走回原來駐地,另由掛號處派了兩個嘍囉,持了小小的一張單子,陪伴了他前往大寨。

  這水寨,恰恰建在青牛山的後山之下,而大寨卻建立在前山之上,所以要到大寨中去,須攀越後山而上。而水寨中也駐紮有不少的嘍囉,一棚棚的分開著,擔任防守巡邏之責;當他們經過這一所所棚子的時候,只見有幾個司值嘍囉,在柵外值著崗。其他的嘍囉,不見有一個在外面胡亂行走的。而且,棚內也不有一點點的聲息傳出來,真是肅靜到了極點。

  詢之陪伴他一起走的那兩個嘍囉,方知寨內紀律極嚴,凡是散了值,散了操下來的兄弟們,也只能在棚內靜靜的休息著,既不能在棚外胡亂行走,也不能喧聲談話,倘然犯了這個規條,輕則驅逐出寨,重則定要軍法從事的。

  柳遲聽了,不覺暗暗點頭歎息道:「黎一姑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個巾幗英雄。像這般好的紀律,不但是別個山寨中所不會有的,就是求之一般軍營中,恐怕也不易多得罷!」

  這時候,早已攀山而上,到了山腰的地方,有牌樓也似的一所,兀立在那裡,上面寫著四個大字,是「北門鎖鑰」。牌樓下也有幾個值崗的嘍囉。向內望去,是一所規模宏大的大寨。這兩個伴他上山的嘍囉到了這裡,便到一個值崗者之前,並把那張單子遞上去,即向柳遲說道:「這已到了中寨。我們都各有各的分段的,恕不能再送你上去了。」說完,又行了一個禮,管自走下山去。隨由值崗者又招呼了兩個嘍囉來,持了那張單子,陪他上大寨去。

  這一來,柳遲心中不禁更加嘆服,原來他們的分配職司,是這般井井有條的,那豈是尋常的一般綠林所能企及的呢!再前行了一會兒,忽發見了一片草地在眼前,在這草地之上,卻排列了許多很整齊的隊伍,正在那裡操練呢!柳遲不免駐足下來,遠遠的望了過去。

  只見他們目下所在操練的,正是種種陣圖變化之法,倏而變為一長排,好似一條長蛇,倏而幻成五小簇,又似一朵梅花,倏而變為一個方陣,倏而圍成一個圓陣,真是變幻迅速,神化無方。

  而默察各個人的姿勢,既是十分合法;舉動又十分敏捷,寓活潑於規矩之中,不是平日勤加操練,萬不能有上這個樣子!再瞧那教師時,濃髯繞頰,已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然而精神抖擻,一點也不見老態,想他在少年時節,不知更是怎樣精壯的了!並且,在那時候,洋操尚未盛行,這種操練的方法,要算最是新式的了!

  柳遲立著看了一會,暗中不住的在讚歎,方又同了那兩個嘍囉,到了大寨之前。也自有大寨中的值事人來招呼著,那二個嘍囉卻又走回中寨去了。

  比及引入一間客廳中坐待著,卻有一個老者出來相見,笑問道:「閣下是來會見寨主的麼?還是有別的事情,但寨主刻下不在寨中,不知她到了那裡去,大概不久就要回來的。」

  當下柳遲也便把自己的來意說出,惟仍不說明那少年介紹他來此的一節事。老者又略與寒暄上一番,即把他送至賓館中住下,說是一待寨主到來,就立刻會來請你去會面的;說完自去。

  柳遲走了這半天,依舊見不到這寨主的面,達時候雖覺得有些兒不高興;但要他在未見這美人兒以前,就此決然負氣而去,卻又有些不情願!心想:忍耐些罷,忍耐些罷,無論如何,我總得見上一見這個美人兒方走呢!大概她此刻的確不在寨中,不是向我搭什麼架子罷。也罷!就算她是向我搭架子,我將來也會知道的。一定要向她報復的呢。柳遲一想到這裡,即心平氣和的,在賓館中待了下來。

  不久,已是午餐的時候。又不久,已是晚餐的時候,統由小嘍囉送了很豐盛的酒菜來。不過,問到他們的寨主,總回說:尚沒有回來,大概在外面給什麼事情絆留著,今天不見得能回來的了。柳遲已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宗旨,也就不去管她究在何時方能回來,進過晚餐以後,又盤桓上一些時候,也就上床睡了。

  不料,當他正睡得甚酣之際,忽覺得蓋在上面的被頭微微的一動,似有什麼人在掣動著的;立刻把他從好夢中驚醒。跳了起來一看時,卻見有一條黑影,向著房門外直竄了去;顯然是有什麼歹人,乘著他在睡覺,走進房來窺視,現在,卻又驚得逃跑了。

  柳遲那敢怠慢,隨手取了一把短刀,也就追躡在後。不料,倏忽間已是蹤影全無,看來這歹人已上了屋了。當下,即把身上略略結束一下,想就要跳上屋去。但他還未實行得這個主張,忽見從屋上跳下一個人來。

  這一來,倒把他怔上一怔,以為這個歹人真是大膽,倒又反身來找著他了,忙把手中的短刀握定,準備著這歹人沖了過來。但是,這屋上跳下來的這個人,似已在這皎皎然的月光之下,把他瞧得清清楚楚的了,只聽得高聲的向他招呼著道:「原來是你老兄,你是何時到這山寨中來的呢?」

  柳遲覺得這一派的聲音好生稔熟,一壁仗著明月之光,也已把這人瞧得一清二楚。原來不是別人,卻就是在客店中所不期而遇,而要把他介紹到這裡來和黎一姑相見的那個少年,因也歡然的回答道:「哦。原來是你老兄,那麼剛才上屋去的,也就是你麼?」

  少年的臉上,不知不覺的又是瑟的一紅,答道:「不,這只是一個不足道的毛賊,我因為不願和他計較什麼,已放他逃走了。哈,你要知道,這青牛寨是一個什麼所在,僅僅走來了一個毛賊,又能幹得出什麼事情來呢。」邊說著,邊和柳遲走進了賓館中去。

  到得房內,又問道:「你已見過寨主沒有?也把我給你的那件信物呈了進去麼?」柳遲聽他問到此話,也不回答,即走至床頭,向高掛著的那件長衣中一摸,不禁輕輕的喊上了一聲:「啊呀!」

  不知柳遲為何要喊上一聲啊呀?且待第一百五十七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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