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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回 發孝心暗入落魂陣 憑勇氣偷窺六角亭(2)


  不一會,他們已到了山上,馬天池便悄悄的引著甘聯珠來到洞後,一到了西面的那個角上,即把腳步停了下來。甘聯珠知道已是到了剛才所說過的那個地點,只要從這裡走入洞去,那『落魂陣』便近在咫尺的了!

  可是,就這星月之光望了去,見這個石洞竟是實篤篤的,未有一些些的裂隙露在外面;又從那裡可以走進洞去呢?正想要向著馬天池偷偷的問上一聲,卻見馬天池在做上一個手勢之下,又悄悄的把小小的一個紙片遞了過來,正不知他在什麼時候寫好了這一個紙片的。隨又見他詭秘得同鬼魑一般的,向附近的一個山谷中沒了去,轉眼間即失其蹤跡。

  甘聯珠瞧到這般的一個情狀,倒不禁暗自好笑道:「這姓馬的也真是有趣,剛才在路上的時候,指手劃腳的說著,那是何等的起勁。現在一到了這個山上,又膽小到了這般的樣子,倒教人猜料不出他是一個什麼人呢?」一壁也就著星月光之下,把他遞過來的那一個小小的紙片望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道:

  「就現所立處,伸一掌過頂,試于石洞間捫按之,當可得其機括之所在;而暗藏之一石門,即可隨手而辟。入後,再伸掌過頂,於洞上一按,此石門即又密閉如前矣,出洞時,亦可依此辦理。

  「又由入洞處,行至陣前,尚有一程路;前進時,須踏准左三右四之步數;至一彎,循之左向而轉,則又變為左二右三,於是乃至陣前矣。」

  甘聯珠看完以後,便把這紙片向著衣囊中一塞,又暗自想道:「照如此看來這兩個妖道的本領,雖說是怎樣的大,怎樣的大,卻也只是具有順風耳的神通,對於千里眼的一種工夫,還不見得如何的高明,所以那姓馬的上山以後,雖不敢再說什麼話,卻還敢寫了這紙片遞給我呢。」

  其實,他尚不知道,這兩個妖道可真是了得,他們對於千里眼的神通,和順風耳的神通,卻是一般的來得高明的。只為了那姓馬的也有一道神符佩在身邊,便把他們的這兩種神通阻隔著,發生不出什麼效力來。而姓馬的所以上得山來不再開口,也只是慎重將事,唯恐有失的一種意思罷了。一壁甘聯珠也就按照著紙片上所寫的那些話,依著次序一步步的做了下去。

  果然,事情很是順手,一會兒,已是把這石門打開,接著,又把這石門重行闔上。然後,按著左三右四的步伐走了去,拐上了一個彎後,又把她的步伐變換為左二右三。最後,已是一無阻礙的,到得一個陣前,這當然就是那「落魂陣」了。

  甘聯珠到了這個時候,不免把全副精神都打了起來,忙先立在陣外略遠處,把全陣的形勢仔細一打量時,只見這陣的外形,是作八角式的;而在每個角上,都開了一個門,大概就是馬天池所說的那休,生、傷、杜、景、死、驚、開的八個門了。陣門和這連著的牆垣,都是十分的高峻,所以在陣外立著,卻瞧不見陣內是怎樣的一種情形,只覺得有一種森森然的氣象。

  甘聯珠看了一會,既然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便想走入陣去。可是,在這裡,卻發生了一個困難了!因為,按照馬天池所說,只有生,景,開三個門可走,其餘的五個門,走了進去,非死即傷,危險萬分,那是萬萬不可輕入的。但當她向著在她面前那個門的上面一望時,也只是這麼很高峻的一個門罷了,卻沒有什麼字樣標出,那麼,她怎又能知道這是生門?這是死門?倘然貿貿的走了進去,竟是遇到了那不可走的五個門,不是就要遭到非常的危險麼?於是,她不免呆了起來。心中只是不住的在忖想著,究竟是冒這個險的好?還是不冒這個險的好?

  然而,甘聯珠畢竟不失為一個聰明人物;在一個轉念間,又給她想了過來道:「我瞧這馬天池,雖時常有點興奮過了度的神氣,可並不是怎樣魯莽的人物。在他的和我一番談話中,並在這紙片的上面,把這『落魂陣』的內容,都是敘述得何等的詳細,連小小的一些過門兒都不肯漏了去的。那麼,何處是生門,何處是死門,何處又是什麼門,那更是如何重大的一樁事情,他怎麼反會忘記了告訴我呢?哦,我明白了。定是我順著那邊走了來,現在我第一眼所瞧到的這個門,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門,必為生,景、開三門之一,他是知道這個情形的,所以不必再和我細講得了!」

  甘聯珠這麼的一想時,也就把新起的這一種心事放下。同時,又得到了十分有力的一個反證,那便是,那紙片上的末一句,又是這麼的寫著道:「於是,乃至陣前矣!」此下並不再有什麼話。這不明明是關照他,就從這個門中走了進去麼?當下,甘聯珠即也坦然的走入了那門中。

  第一件東西映入他的眼簾之內的,就是處在中央的那一個亭子,也就是這「落魂陣」靈魂所在的總機關部。甘聯珠瞧到以後,好似瞧見了什麼仇人似的,不免狠狠的瞧看了它幾眼。心中也恨不到馬上就沖到了那亭子的前面,那就可找著了那鏡清道人,有上一番作為的了。

  然在事實上講來,這是不可能的!於是,她也只能暫時耐著心腸,迂回曲折的向著陣中走了去,一遇到了有紅旗插著的地方,就拐上了一個彎。可是,如是的走了好半天,對於他那所視為目的的亭子,依舊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有時候看來相距得已很近了,不覺十分高興的,拐上了一個彎迎過去,以為這一下子定已到達了亭子的前面,誰知,反而又較前遠上了不少。這不免使她迭次的懊喪了起來,疑心馬天池把什麼要緊的一點,或者忘記了告訴他,所以會有這種的情形發見。

  一會兒,又是到了一個拐彎之前了。而前面又前紅旗招展著,照理,她又得向那邊拐了過去。但這一次,她比前來得細心了。在未轉彎之前,又把這地上插的紅旗仔細的打量了幾眼。在這仔細打量之下,卻又給她發見了一面綠旗,這綠旗和那紅旗是差不多一般的大小,而又插在那紅旗的前面。

  倘然匆匆的從後面望過去,而又是粗心一些的話。那是只能見到紅旗而不會見到綠旗的,如果是遇到了紅旗在前,綠旗在後,那又成了一個反例,只能見到綠旗而不能見到紅旗的了。

  於是,他有似發見了什麼寶藏這般的快活,知道她的所以這麼向前走著,而終不能到達那亭子面前的緣故,毛病完全是不在這個上面。原來,他們是把二面旗先後些並插著的,馬天池所說的見著紅旗即拐彎,定是指著插在前面的那面旗而言。如今,她匆匆的從後面望過去,竟誤紅為綠,又誤綠為紅,無怪要有這般的一個結果了。

  至馬天池的所以沒有把這話說清楚,大概也是得自一種傳聞,連他自己都不曾弄得明白罷?更進一步說,把紅綠兩面旗這麼的並插在一起,或者也是鏡清道人所使的一種鬼計。使得就是知道見了紅旗拐彎的這個訣門的,在一個不留意的時候,也要迷起途來,而不知道這個訣門,那更是不是不必說起的了。

  甘聯珠一把這個道理想清楚,便不再向那個彎兒上拐過去,毫不理會似的徑向前行。比到了第二個拐彎上,再仔細的一瞧視時,果然也是兩面旗一前一後的並插著,卻是紅旗在前,綠旗在後了。這一來,更把她先前的這個理想證實。

  從此,甘聯珠遇到拐彎的所在,即以插在前面的那個旗為標準。方向既是不誤,果在不久的時候,前所可望而不可即的那座亭子,已是屹然的立在她的面前了。再一細瞧,這亭子是作六角形的,除了正中是門外,四周都嵌有明瓦的大窗。這時候卻從這些明瓦上透出了一片的燈光來,顯然的,正有什麼人在這亭子中,並把燈火點得十分輝煌的呢。但甘聯珠卻好像毫不理會到似的,只見她坦然的向著靠上亭子左面的那一邊走了去,並把一隻眼睛置放在那明瓦的上面,悄悄的向著亭子的裡邊望了進去。

  誰知,不望猶可;這一望之下,卻望見了十分不堪入目的一種情形。不是她自己竭力禁止著自己的話,真使她又羞又急,險些兒要叫喊了起來。

  不知她究竟望見了些什麼不雅相的事情?且待經一百四十五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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