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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回 黑幕上高張遁去妖道 病魔活躍累煞群雄(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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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小姑娘,倒也機靈之至,即向紅姑之前跪下,拜起師來。這一來,可又把紅姑喜歡煞了,當為取名鳳姑,後來也成為一個有名人物。暫且按下不表。 單說:當把那童男童女開刀之際,已是到了五更時分,後來,又經過了這一場的紛擾,早把這黑夜度過,又見一絲絲的曙光,從雲端中漏了下來,映照在山峰之上了。當下,鏡清道人既已逃歸洞中,這典禮也就不結束而結束。一般私來這個山上,伏在山峰間觀禮的人們,便也分路各自歸去。紅姑當然也挈帶了他那愛子和新收的徒弟,一齊回到了雲棲禪寺中。 這時候,為了邛來山擺設擂臺之日,已是一天近似一天,四方來打擂臺之人,確是來得不少。而來的,又以這雲棲禪寺為駐足之地者居多。這一來,這雲棲禪寺居然成為邛來派以外的各派能人,集合起來的一個總機關了。 不料,在這祭旗未成的一二二天后,又發生了一樁非常的事件,幾乎把這頂禮佛祖的梵宮,變成為一個容集病人的醫院。 原來:凡是住在這雲棲禪寺中的一般人,不論是那一個,就是道理高深如昆侖派的金羅漢呂宣良,笑道人,崆峒派的楊贊化、楊贊廷,素來不知道什麼叫作病的,如今也一齊的病倒了下來,而且病得非常沉重,都是呻吟之聲,不絕於口。 獨有一個智明和尚,不知是否為了他的道法更比一般人來得高深,還是為了別樣的緣故,他卻並沒有和別人一般的病倒。只是,病倒在床上的,有這麼許多人,不病的,卻只有他一個,旁的且不說起,只要到東邊去問問,西邊去瞧瞧,也就夠他受累的了。何況,他素來是善於替人家治病的,不論那一類的丹散丸藥,他都很現成的有著在手邊。 但這一次拿了出來,給這些病人服用時,不但是一點沒有什麼效驗,反而日見沉重。這怎教他不於受累之外,還要暗暗的生驚呢!經他仔細的推想上一陣後,不禁恍然有悟道:「嘿,真是該死,我也給他們鬧得胡塗了。他們現在所患的,那裡是什麼尋常的病症,定又是鏡清道人在暗中搗著鬼,真的布起那『落魂陣』來了,大家還以為他祭旗不成,已是把這件事情停止了進行,真是太不知鏡清道人的了。」 隨又在袖中占上一課,果然在卦象上,見到有被小人暗算的一種光景。這更把他著急得什麼似的暗道一聲:「這可怎麼好,講到我的能為,充其量,也只好說是對於佛典有上特異的一種澈悟罷了。若是要我立於對壘的地步,去和鏡清道人鬥著什麼法,這是絕對的幹不來的。如不經過一番鬥法,而把這『落魂陣』破了去,又怎麼能把這病倒在床的許多人救了過來呢。難道我竟眼睜睜的瞧著他們這許多病人,一天天的沉頹了下去,而不替他們想上一點兒的方法麼?」 當他儘自這麼的焦慮著,依舊束手無策;而這病倒在床的許多人,他們的病勢卻更是沉頹了下來,眼看得一個個都是去死已近了。就中,尤以甘瘤子病得最為厲害,只剩下了遊絲似的一口氣;只要這一口氣也不存留著,便要嗚呼哀哉了。在這時候,他的女兒甘聯珠,同著桂武,也到這雲棲禪寺中來了。 他們倆夫婦的到這裡來,原是為了陳繼志被人劫去,前來探視紅姑的,卻不料甘瘤子同著蔡花香都病倒在這寺中。甘聯珠自從那一回進出娘家以後,即沒有見過他父母的面。桂武也是同樣的情形,差不多已和岳家斷絕關係的了。 如今,忽然聽到了這一個惡消息,在桂武還沒有覺得什麼;甘聯珠卻究竟關於骨肉之親,這顆心就亂得什麼似的。便和桂武商量著,立刻要去省視她的父母一下,斷不能真把他們二老視作路人一般的! 桂武沉吟道:「在理,我們都得前去省視他們二位老人家一下的。只是自從我們一同逃了出來以後,你父親不是氣憤憤的在外面宣言著,此後再也不承認和我們有什麼的關係存在了麼?現在,我們前去探視他,倘然他仍消不去以前的這一口氣,對於我們不但是拒而不納,還要把我們大罵一場,這不是太沒有面子了麼。所以,你還得好好的考慮一下為是。」 甘聯珠毅然的說道:「這一點也用不著什麼考慮的;你既然不太願意去,讓我一個人去也好。不要說他們二位老人家只是把我大罵一場了,就是把我打上幾下,甚至於怎樣嚴重的責罰我,也一點都沒有什麼要緊,究竟他們是父母,我是他們的女兒啊。至於什麼面子不面子的話,更是談不上的了!」 一個性情素來十分溫和的人,忽然間大大的變了樣子,竟是這般的固執己見起來,這當然要使桂武在暗地吃上一驚的。當下,也只能順著她的意思,說道:「我也只是這麼的說了一句,並不是真的不願意去。你既然如此的有孝心,我當然應該陪伴著你前往的。現在,我們就走罷。」 甘聯珠這才回嗔作喜,即同了桂武,向著他父母臥病的所在走了去。這是很大的一個僧寮,甘瘤子和著蔡花香分臥在二張床上。 當他們夫婦倆走入房去的時候,滿以為他們一雙老夫婦,定有上怎樣的一種表示。惟不知這種表示,究竟是屬好的一方面的?還是屬壞的一方面的?萬不料,甘瘤子僵臥在床上,好似死了去的一般,早已失去了一切的知覺;那裡還會對他們有什麼表示。 蔡花香的病狀,雖比較的要好上一些兒,但也昏昏然的睡著,並沒有聽見他們走進房去。經甘聯珠立在床前,不知叫上了好多聲的媽媽,好容易方把她從昏睡中驚醒,慢慢的把一雙倦眼張了開來。然當剛剛張開眼來的時候,一雙眼珠仍是呆滯無神,像似什麼東西都沒有瞧到的樣子,又歇上一刻兒後,方從眼瞳中射出些兒異光來,顯然的已是瞧到了甘聯珠,並已認識出她是什麼人了。立刻從喉際放出了很低弱的一派聲音來道:「啊呀,聯珠,原來是你來了麼,這真是我做夢也沒想到的。」 剛剛說完這句話,似又瞥見了立在甘聯珠肩後的桂武,便又接著說道:「哦,桂武,你也來了,你是陪他同來的麼?好,總算你們有良心的,在這個時候還來瞧視我們一眼,只恐……」她一說到這裡,大有悲喜交集的樣子,紛歧的情感,在她的胸間衝動得很為厲害,倒又使她說不下去了。 甘聯珠一瞧到這種情狀,頓時心中也覺得有說不出的一種難過。並又想到,媽媽待我究竟是十分慈爰的。當我從家中逃出來的那一天,他老人家雖也虛應故事的,在第二重門口攔截著廝殺,可是她所用的,卻是一個木槍頭。並在槍頭上面掛了一串珍珠寶玉,這是她何等真心的愛我呀!卻不料一別數年,今天得見他老人家的面,已是病到了這一個地步,怎教我不要十分的傷感呢! 於是,兩行熱淚,不自禁的從眼眶內掉落了下來。一壁說道:「媽媽,盡請放心,爹爹和媽媽的病勢,看去雖有些兒沉重,其實不是沒有救的。現放著有女兒一個人在這裡,不管要經過怎樣的困難音定要設法去乞取些靈丹仙露來,讓你們二位老人家可以早占弗藥呢!」 蔡花香一聽這話,不禁又低低的歎上一聲道:「唉,聯珠,你的這句話雖是說得很有孝心,不枉我平日疼了你一番,可是,在事實上卻有些兒辦不到。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所得的並不是尋常的病症,決非什麼仙露靈丹所能療治得好的麼?」 甘聯珠聽他母親竟是如此說,倒不免呆了起來,好半晌不能有什麼回答。蔡花香便又接著說道:「唉,聯珠,你難道還沒有知道鏡清道人『落魂陣』的這樁事情麼?現在病倒在這裡的,不止是我和你爸爸兩個人,便是有上高深的法力的幾位道友,都也免不了這一個浩劫。唯一對付的方法,除非去攻破這個『落魂陣』,否則,就沒有什麼挽救的方法了。然而,聯珠,這是何等不易辦的一件事。試問,又豈是你的能力上所能夠得到的呢?」 甘聯珠聽了,更為默然,像似在思忖著一個什麼好辦法。蔡花香又說道:「你的能力雖有些兒夠不到,但是我看你的那個媽媽,她的本領卻要比你好上幾倍,倘能從家中把她找了來,你們一同前去冒上一個險,這倒是無辦法中的一個辦法。聯珠,不知你也能幹這件事情麼?」 這時候,甘聯珠的臉上,突然的顯露出一派堅毅之色道:「為了要救你們二位老人家的性命,不論怎樣的險,我都情願去冒,就是不把那位媽媽找了來,也是一點沒有什麼關係的,請媽媽放心罷。」 不知甘聯珠究竟是獨個兒去破陣,還是邀了那位媽媽來同去?且待第一百四十四回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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