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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回 老和尚演說正文 哭道人振興邪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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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趙五聽老和尚說了那一番話後,方瞪著兩眼,問上一句道:「你莫非就是無住和尚麼?」老和尚笑著回答道:「不錯,我正是無住和尚。我這麼的突如其來,大概是居士所不及料的罷?」趙五聽了,又是一怔。半晌,方才回答道:「的確是我所不及料的,這大概也是天意罷?我們再會了!」說完這話,好像突然發了瘋似的,飛步向門外奔去。 那班瞧熱鬧的人,知道這齣戲文已完,沒有什麼可瞧看了。而且他們師徒相逢,定有一番體己話要說,閒人留在這裡,究竟是不便的,也就一哄而散。這時余八叔早已迎出房來,走到無住和尚面前,雙滕撲的跪下,向師傅拜謝援救之恩。 無住和尚忙一把將他拉起,邊同著他走進房去,邊向那地上打落的飛劍及鐵匣望著,笑吟吟的說道:「這廝此行不但報不得仇,還把兩件法寶都打落在這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余八叔請無住和尚坐下後,方又問道:「弟子今日有難,大概已被師傅算得,所以特來相救麼?」 無住和尚道:「這個何消說得,但也是你命不該絕,否則我也無能為力呢。不過如今我要問你一句話:你的癱瘓在床上,完全是為了你自不小心,偶然運岔了一口氣,你以前自己也知道麼?」 余八叔現著疑惑的樣子道:「這個不是剛才聽得師傅對趙五說起那句話,我竟一點也不知道,總以為我的得到這種癱瘓之症,定是受了地上濕氣的侵襲,於練氣上是絕對無關的。而且不瞞師傅說,就是現在聽了師傅這句話,我依舊還有些兒疑惑呢。」 無住和尚道:「你這句話的意思,我倒是懂得的。你不是說你自己對於練氣上,是很有上幾年工夫的,怎麼會偶不小心,就把一口氣運岔了呢?不錯,這也是你應有的一種理想。而且你的練氣工夫,我也知道你的確是不壞的,把渾身筋骨練得軟綿綿的好似棉花團一般,無論怎樣粗大的拳頭,打在你的身上,絲毫也不覺得,不都是你練氣的好成績麼? 「不過你須知道,練氣這門工夫,是無窮止之境的。加之練習起來,更須謹漸而進,萬萬躐等不得的。譬如說,你所運的這口氣,平常只有五百斤的份量,如今驟然間要增至了一千斤,或八百斤,不是太嫌躐等麼?不是要出毛病麼?你的把這口氣運岔,也就壞在這個上頭。大概是因為知道有人前來報仇,急於要求得進步的緣故罷?」 余八叔這才恍然大悟道:「師傅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差。那是僅僅得上一個癱瘓之症,還是十分有幸的。萬一再弄得不好,一些,不是連性命都要送在這個上頭麼?不過還有一樁不解的事情,剛才怎麼如此湊巧,我突然把氣一運,又把岔著的那口氣複了過來呢?」 無住和尚道:「這並不是湊巧,照理是應該如此的。因為你在這三年之間,仍不住的在那裡練氣練到現在,已是大有進步,要比從前增加份量了,禁不住你奮然把氣一運,當然全身可以通行無阻。從前岔著的那口氣,那裡還會複不過來呢?」 這話一說,余八叔歡喜得幾乎要發狂道:「這真是至理名言,弟子豁然如開茅塞了。但是還有一樁事,我要請教師傅。」 無住和尚道:「什麼事?」余八叔便向他師傅手中拿著的那把扇子,指道:「就是這把扇子。剛才那鐵匣中的那派邪火,正自十分猖獗,把我的頭髮幾乎要燒個乾淨。只消這扇子飛了來,向他扇了幾扇,立刻煙消火滅,莫非這是一種仙人的法寶麼?師傅是從那裡得來的呢?」 無住和尚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那裡是什麼仙人的法寶,這也與那趙五的飛劍,和你的那只草鞋,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所練的工夫,各有高下的不同罷了。 「對你說罷,一個人練得工夫,只要把功勁注放在上面,不必定是飛劍,才可把他練得能大能小,飛行自如,千里取人首級。就是別的東西,也同樣可以練得指揮如意,得到他的一個用場的。否則,你這一隻小小的草鞋,還是未完工的。究竟具何神力,能把這淬礪無比的飛劍擋住?也只是你多年來朝也織草鞋,晚也織草鞋,不知不覺的,把全身的功勁,都注在這織草鞋的手上罷了。你只要如此的一想,就可知道我這扇子也平常得很,並不是什麼仙人的法寶了。」 這一說,倒又說得余八叔爽然如有所失。一會兒,方問道:「那麼,那鐵匣呢?難道也和這扇子,是具著一樣的道理麼?」 無住和尚道:「這倒又不是的,這確是帶上一點妖氣的。然而也只算得一個起端,以後像這麼妖氣森森的東西,比他更要厲害到十倍或百倍的,我們恐怕還有得瞧見呢。我索性爽爽快快的對你講上一講罷。我本意原想在破剎中閒居著,不願再出來了。不料妖氖滿目,使我瞧了觸目驚心,再也不忍袖手旁觀下去。加之一班道友,大家會議了一下,又都推我出來。我沒有法子可想,只得又到塵世中來走上一遭呢。」 當下就原原本本的,把一番事實說出來。在下卻因為行文便利起見,把他改作敘事文了。 原來在這時候,四川省榮經縣西面的邛來山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妖道,自號哭道人。他以前的事蹟,沒有人能夠知道得。不過他把哭字取作道號,卻也不是毫無根由的。據說他所最擅長的本領,就是哭。遇著與人交手,到了十分緊要的當兒,他就出人不意的,把看家本事拿出來,放聲哭上三聲。這一哭不打緊,不但是對方的神經受了激刺,變得昏惘失措,完全失了抵抗之力。就是天地日月,也立刻變了色彩,只覺得黯黯無光呢。此外更有一樁奇事,別人家哭的時候,眼淚是緣了面頰直淌而下的。他卻不然,他的兩個眼眶,好似兩道強有力的瀑布,只要哭聲一起,眼淚就圓得如珠子一般,十分有勁的從眼眶中飛濺而出。一射到對方的臉上,只覺又熱又痛,萬分難受,同時臉上又起了無數熱泡,不期然而然的,只好屈服在他的手中了。 他住在山上的萬妙觀中,收了不少的門徒。然而他如果只閒居在山上,規規矩矩的收上幾個門徒,沒有和外人爭競的意思,也就完了。誰知他偏偏不肯安分,常常要很誇口的對他的那班門徒說道:「你們大概都已知道,如今外面大家所盛稱的,只有兩派:一派是崆峒派,一派是昆侖派。他們兩派積不相能,各自水火。凡是一般知道的人,都把來當作談助,不是說昆侖的人才比崆峒來得多,便是說崆峒的人物比昆侖來得俊。雖是各阿所好,然而也見得他們的聲勢大了。其實照我瞧來,這兩派都是不足道的。把他們的西洋鏡拆一個穿,無非一派的虛張聲勢。倘然我高興和他們玩一玩,不問他是崆峒還是昆侖,定要被我一網打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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