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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誅旱魃連響霹靂聲 取天書合用雌雄劍(2)


  且說小和尚雙手捏了那兩道符,一口氣跑到那座山底下,只將咒詞念了兩遍,就聽得山上一聲狂叫,接著便是一陣呼呼的響聲,與房屋失火被風刮著火嘯的聲音相似!小和尚朝山上一望,只見一個丈多高的紅人,渾身射出二三尺長的火焰,兩目如電光閃爍,血盆大口裡伸出寸多長的四個獠牙,好像能將整個的人囫圇吞下去的樣子!

  小和尚看了,不由得不害怕,掉轉身軀便跑!並不知道這怪物追來沒有,那敢回頭望一眼呢!才跑了半裡多路,耳裡已經聽得那呼呼的響聲,跟在後面來了。默念兩手只有兩道符,若照早了,跑不到壇跟前,豈不誤事。又跑了十來丈遠近,呼聲更響的大了,漸漸的覺得背上彷佛有火燒得肉痛,再也忍耐不住了。舉左手往後一照,不提防脫手就是一個霹靂。

  小和尚驚得回頭一看,只見那怪物被霹靂震得倒地打滾,身上的火焰,也減退了尺多!小和尚趁他沒立起來,掉頭又跑,又跑了半裡來路,聽得那怪物在背後哇哇的亂叫,叫出來的聲音,非常尖銳。那聲音無論在甚麼人聽了,必知道是因很著急才那麼叫喚!

  小和尚仗著右掌中還有一道靈符,膽量比先時大了些!旋跑旋回頭看那怪物身上的火焰,又高到二三尺了,行走不像人的腳步,周身骨節彷佛木一像,不能轉動,兩腿硬綁綁的,只能聳著肩頭,一上一下的向前蹦躥。頭頂上亂叢叢的紅發,分披在肩窩上;兩隻耳根上似乎懸掛了一些紙錠;紙錠上也有火焰射出,卻沒有把紙錠化去。相差還有五六丈遠,那怪物就朝前伸著兩手,準備捉人的樣子,兩爪尖銳與鷹爪相似!

  小和尚原打算等他追到切近,才放霹靂的,無奈火氣太盛,隔四五丈遠,就炙的痛不可當!勉強向前再跑了百十步,將右手霹靂放出,跟著一陣傾盆大雨。只見那怪物倒地打了一滾,雨點打在他身上,就如火上加油,火焰更射出七八尺高下,轉眼就住了雨,地下沒留一點水跡。不過那怪物有些現出累乏了的樣子!

  小和尚不敢停留,剛跑到離壇十來丈遠近,那怪物從口裡噴出火來,火尾向小和尚背上直射。小和尚跑到壇前霧蓋之下,實在支撐不住了,撲地便倒。怪物趕上前,正待伸手捉小和尚。碧雲禪師舉手向怪物一指,怪物登時打了個寒噤;抬頭看見碧雲禪師,便舍了小和尚,待撲上壇來。

  碧雲禪師一拍戒尺,驀地響了一個炸雷。怪物正要騰空而上,被炸雷打了下來,一落地就吐出十丈長的火焰,向碧雲禪師燒來。碧雲禪師對楊宜男喝聲:「動手!」就見那白光朝怪物迎頭劈下,火焰頓消。壇前霧蓋,登時如春雲舒展,轉眼佈滿了天空。再看那怪物時,已連頭劈做兩半個,原來就是一個絕大的殭屍!

  旱魃既除,甘雨自瀟瀟而下。張天爵不待說是非常感謝碧雲禪師和楊宜男二人為民陳害,而安順滿城的百姓,聽說楊宜男是一個十三歲的閨女,又生得貌美如花,又有這種驚人的本領!于感謝之餘,更都存著欽敬愛慕之意。有許多富紳病了人,要迎接碧雲禪師到家治病的。就有許多富紳家的太太、小姐,想瞻仰楊宜男,定要迎接到款待的,更有不自量的王孫公子,想娶楊宜男做老婆,或妄想納做小星的。楊宜男被這些太太,小姐纏繞得不耐煩了,待辭了碧雲禪師歸家。

  碧雲禪師對楊宜男道:「這番借你純陰之體,和純陰之劍,誅了這旱魃,救了一府人性命,這功德已是不小。不過這旱魃為害,只害了一府百姓,為禍還小。於今還有一個大怪物,就在老僧駐錫的終南山上,若他一旦成功,天下人都得遭他的荼毒。你牢記在心,將來那怪物也是要你驅除的!」

  楊宜男問道:「那怪物的本領,比旱魃何如?」碧雲禪師道:「早魃有何本領?不能與那怪物相提並論。你只記在心頭便了,將來老僧尚能助你一臂之力!」

  楊宜男問道:「將在甚麼時候呢?」碧雲禪師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楊宜男遂不敢再問。歸家住了兩年,並不曾聽得人說終南山有甚麼妖怪,也就漸漸的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楊鉞胡的妻子,因楊建章信中曾說宜男的姻緣,在使雄劍的兒郎身上,有許多富貴人家來求婚的,都用婉言謝絕了。但是光陰迅速,楊宜男已是十五歲了。那時安順、畢節一帶的風俗,普通人家的女兒,多是十三四歲出嫁,越是富貴人家,越訂婚得早。於今楊宜男已是十五歲了,尚不知使雄劍的兒郎在甚麼地方。做母親的心裡,總不免有些著急,惟恐婚姻愆期,辜負了青春年少。

  這夜歐陽後成來偷盤纏,他見後成放出來的劍是青光,又與自己女兒的劍纏繞做一團,沒有對敵擊刺的意味。更見後成年輕貌美,心裡實時觸動了那信中的言語。因此連喊住手,休得傷了自家人。及盤問後成的來歷,便悟到楊建章是有意騙後成與楊宜男會面。

  當下楊鉞胡妻子向後成道:「姻緣前定,不能由你不願!你師傅是活神仙,他老人家的主張,不會差錯!他的孫女兒,你此刻已見著面了,並兩下都已交過手了,你還有甚麼話說?」

  後成原沒有娶妻的意思,但此時當面看了楊宜男這般比花還嬌豔的姿色,又有這般的本領,不知不覺的已將不願娶妻的心理改變了;只是口裡說不出承諾的話來。低著頭不說甚麼,面上卻表示欣喜的樣子。

  楊鉞胡妻子知道後成年輕害羞,不便當面答應,心裡已是千肯萬肯了。不過躊躇自己丈夫不在家,婚事不知應該怎生辦理,應該定在甚麼時候。忽然想起,楊建章寫給楊鉞胡的信來。即問後成道:「你師傅給你送到茨通壩的信帶在身上麼?」

  後成忙從懷中取出來看時,那裡是一封寫給楊鉞胡的信呢?上面分明寫著:「後成拆閱」四字。心中暗自詫異道:「封面上寫的是這四個字,怎麼師傅交給我的時候,我竟沒看出來呢?幸虧我在這裡發覺了,若如願相償的偷了些盤纏,我一定徑向雲南進發,決不會在半途拿出這信來看,到茨通壩拿出這信來呈遞,豈不成了大笑話?這裡既寫了教我拆閱,我且拆開來,看裡面寫的是甚麼?」

  後成拆開看了一遍,不禁變色道:「這事怎麼了?我師兄慶瑞在陝西有難。我三年前受了他成全之德,論情理我不能不去救。只是此去陝西山遙路遠,師傅教宜男師妹和我同去,師妹卻如何去得呢?」

  楊鉞胡妻子問道:「這信不是你師傅教你進到茨通壩去的嗎?如何寫的卻是這種事。」後成將信遞給楊鉞胡妻子道:「我也正覺得詫異,師傅交這信給我的時候,分明說送給雲南茨通壩掌寨那裡,不知怎的,此時一看,封面上卻寫了教我拆看。」

  楊鉞胡妻子接過一看,上面寫道:「深喜汝能了吾心願。完娶之期,俟吾後命可也。慶瑞於汝有私恩,不可以不報。渠在陝西終南山有難,非汝與宜男同去救援,將不得免!亟去勿怠!」

  楊鉞胡妻子看了,說道:「信上如此吩咐,不同去是不行的!只看你師妹的意思怎樣?」

  楊宜男在床後已聽得明白,當即想起碧雲禪師在二年前叮囑的話。心想:我祖父教我同去,必就是為那怪物!歐陽後成與楊宜男都是天真未鑿的人,也不知道未曾完娶的夫妻,應當避嫌的俗套。楊宜男當下就從床後轉了出來,說道:「去終南山可以會見碧雲禪師,我願意同去!」

  後成聽了這話,也想起當日在飯甑山頂上,受《中黃寶笈》的時候,自己師傅所說石樑來歷的話來,遂問楊宜男道:「不是昭慶寺的碧雲禪師麼?」

  楊宜男喜道:「怎麼不是?你也認識他,就更好了。」

  後成道:「我並不認識。因曾聽得師傅說過,所以是這麼問問。師妹想必是認識的了?」

  楊宜男即將在安順府誅旱魃的事,和碧雲叮囑的話,述給後成聽。後成聽了,也歡喜道:「我正著急就到了終南山,也不知道我師兄在那裡被難!並且我師兄的本領很不平常,他既有難,我本領不及他的,如何能救得了。於今有碧雲禪師在那裡,便不愁找不著,也不怕本領不濟了。」次日,這一對未婚的小夫婦,就動身向終南山前進。

  途中不止一日,這日到了終南山山底下。剛待上山,只見前面來了兩個和尚,朝著歐陽後成合掌笑道:「候駕多時了,祖師爺正在寺中等著二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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