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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呂宣良差鷹救桂武 沈棲霞卻盜收紅姑(2)


  桂武聽了甘聯珠的話,心中也有些疑慮。只是看陳繼志的相貌,酷似自己:又相信是自己姑母的兒子。因知道自己的面貌,從小我很像姑母;母子面龐相似的,極是尋常!然也覺得甘聯珠顧慮的不錯,自己衣底便也暗藏了防身兵器。

  甘聯珠妝飾已畢,同出來與陳繼志動身。陳繼志在前面走,桂武夫婦跟在後面。走了半裡多路,陳繼志的腳步卻越走越快。桂武向甘聯珠說道:「看不出他這小小的年紀,倒這麼會跑路。我們的腳步,也放快些吧,不要趕不上他,給他笑話!」甘聯珠微做點頭不做聲。

  二人真個把腳步放快了。又走了半裡,佳武忍不住問道:「老弟不是說沒多遠的路嗎?還有多遠呢?」陳繼志回頭笑道:「那有多遠,一會兒就到了!」陳繼忘口裡說,腳底下更加快了。

  桂武已跟著跑出汗來,甘聯珠還不太覺累。不一會,一座很高的石出,擋住去路。陳繼志立住腳,正要和桂武說話;桂武已相差有四五丈遠近,甘聯珠卻相離不過幾尺。桂武面上,有些慚愧;走近陳繼志說道:「多久不走路了,走不動,見笑得很!還有多遠呢?」

  陳繼志笑道:「本來表哥是公子爺出身,自是不會走路。就是表嫂,也是千金小姐;怎能比我這鄉下看牛羊的小孩,終日翻山越嶺的走慣了?此時得翻過這一座山,卻怎麼辦呢?哥哥、嫂嫂能爬上去麼?」

  桂武看那山,盡是房子大一塊的頑石堆成的;石上都是青苔;莫說樹木,連草也沒長一根;更沒有上去的路徑,陡峭的和壁一般。心想憑自己一身本領,上是能上去:但是石上,須不長青苔才好!腳踏在青苔上面,是滑的;萬一躥到半山之間,一腳不曾踏牢,滑將下來;豈不要跌個骨斷筋折?又想表弟這麼小的年紀,他未必就能爬得上去;他如果真有這種能耐,能不怕滑跌下來;我們就照他腳踏的地方踏去,便也不怕滑了!當下對陳繼志說道:「去老弟家裡,必得從這山爬過去嗎?若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我們也只好跟著老弟走了!」

  陳繼志道:「第二條路是有,不過須回頭,繞一個大彎子。我恐怕母親盼望,所以引表哥表嫂到這裡來;我在前慢慢的上去,二位照樣上來就是。這山是我三四歲的時候,便爬慣了的;不算一回事!」說著,舉步如行平地,絕不費事的,轉眼就上到半山。

  甘聯珠也跟著飛身而上。桂武只得抖擻精神,連躥帶躍的往上趕;好容易用盡平生之力,趕到半山一看,陳繼志已神閒氣靜的,立在山頂;甘聯珠雖也上去了,卻是臉上變了顏色,立在那裡喘息不已。

  桂武這時的兩條腿,疲軟的不能動了!上半截的山勢,更來得陡峭;實在沒力量能上去了!

  也不好意思說甚麼,低頭就揀一塊平整點兒的石頭,坐下來歇息。心想:「我小時候在家鄉,雖說是家中富有,有下人伺候,不要我自己勞動;然我生性歡喜武事,何嘗不是終日在外翻山越嶺?但是像這麼陡峭的山,休說我不曾上過,又幾曾見有人能上呢?甘聯珠是練就了魁尖的上高本領,尚且累得喘氣不勻;可見我這表弟的本領,必還在她之上!不過我小時候,並不曾聽得我父母說,我姑母也會武藝;計算我表弟的年齡,此時不過十一歲;又沒有父親,難道是天生成這般便捷身體?甘聯珠疑心這事,怕有些蹊蹺;她疑慮的,只怕不錯!」

  桂武正低頭躊躇,忽覺頭頂上,有甚麼東西顫動!忙抬頭一看,原來是一根極粗的葛藤,從山頂懸下來;陳繼志捏一端,在上面說道:「表哥身體疲倦了,只雙手緊緊握住這藤,我拉表哥上來!」

  桂武又想:他這一點兒大的身體,如何能拉得起我?這不是笑話?不要連他自己都拉下山來了,不是當耍的!遂仰面朝上說道:「用不拉!我再歇息一會,就能上來了!」

  陳繼志在上面說道:「我母親在家等的苦!還有幾裡路,不要耽擱罷!」

  桂武也實在是疲乏不堪了,姑且握住葛藤試試。若上面拉不動,也不要緊!並且有甘聯珠在上面,也可幫著拉拉。便兩手牢牢的將葛藤握住,實時身不由自主,兩腳騰空,彷佛登雲駕霧一般,只往上升。桂武的身軀很重,拉得那葛藤喳喳的響!桂武心裡慌,惟恐葛藤從中斷了;必然跌得骨斷筋折!還好陳繼志手快,在吊井裡提水似的,只須幾把,就將桂武吊上了山頂!

  桂武立穩了腳,滿臉通紅的問道:「老弟會上山,可說是從小翻山越嶺慣了。兩膀這麼大的氣力,難道也是吊人吊慣了嗎?老弟得向我說個明白,我方敢隨老弟到姑母那裡去;若不說明,我總不免有些疑慮!我與其擱在心上懷疑,不如請你說個明白:姑母究竟是怎麼知道我的住處?」

  陳繼志笑嘻嘻的答道:「表哥要問我兩膀怎生有這麼大的氣力麼?我母親還時常罵我生得太脆弱,練不出氣力呢!表哥懷疑些甚麼?下山不遠,就是我家;見我母親,我母親都會說給表哥聽的!這根葛藤,是我三四歲的時候,我母親給我做幫手的;起初沒有這葛藤,這山不能上下;於今上下慣了,這葛藤就沒有用處,擱在這山頂上,好幾年了。」

  陳繼志才說到這裡,忽住了嘴,偏耳往山下聽。隨向甘、桂二人說道:「我母親在下面呼喚了!請快走下去吧!」甘、桂二人也聽得有女子的聲音,在山下呼喚。陳繼志匆忙將葛藤,塞入石岩裡面,引二人下山。

  下山的路,卻不似上山那般陡峭;三人走到山下,陳繼志指前面一個道裝女子,同桂武說道:「表哥請看,我母親不是在前面等候嗎?」桂武沒回答,心想:我姑母怎麼成了一個女道士?漸漸的走近了,仔細一看,還約略認得出容貌來,不是自己的姑母是誰呢?

  桂武小時的乳名清官,他姑母已迎呼他的乳名;笑道:「十年不見,見面幾乎不認識了!我知道你找尋得我很苦,我直到今日才知道呢!」桂武此時,疑雲盡散;忙緊走幾步,爬下地叩頭,口稱姑母,甘聯珠自也跟著跪拜。

  他姑母笑向甘聯珠問道:「你就是北荊橋甘家的小姐麼?也真難得,有你這麼明白大義!我聽得說,心裡就喜歡的了不得!」甘、桂二人都猜不透他姑母是怎生知道的:當下在外面,也不便開口去問。

  一同到了他姑母家裡談論起來,原來他姑母就是前幾回書中所寫的紅姑。只因他姑父陳友蘭死後,紅姑的年紀,還不到三十歲;守一個兩歲的孩兒,取名繼志。陳友蘭遺留下不少的財產,當時陳家的族人,都不免有些眼紅:想將紅姑排擠得改了嫁。族人欺繼志年小,好把遺產朋分。以為紅姑年輕貌美,必容易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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