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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禮和案之大披露(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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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炳榮知道我和姚子蓁幹的事,便回絕了彭禮和,不替他經手賣底稿了;又勸彭禮和說我和姚子蓁無非是想幾文過手錢;羊毛出在羊身上,橫豎都是買主出錢,何必要割了我二人的荷包?彭禮和這才仍舊教我經手做事,並且收回了那塊令牌。 「我和姚子蓁這才約了胡漢升和彭禮和當面講價,和盤托出一萬三的底子來;彭禮和還是不相信,說我們藏了私,一定要兩萬銀子到手。我們沒法可想,這才由姚子蓁起意,要謀殺彭禮和,我和胡漢升都贊成。佈置好了,先一天,我就約了彭禮和到貢院裡去交款子,姚子蓁、胡漢升已在貢院裡等侯。 「可恨彭禮和死在臨頭還有許多的扭捏!我在小吳門口等他來了,他還要到槽坊裡吃酒,說了許多的廢話。我問他:『底稿帶出來沒有?人家預備了現銀子在那裡等呢!』彭禮和說:『只要他有錢,我總有貨。』我說:『這是要銀貨兩交的。』彭禮和說:『那是自然!我的隨身寶豈有不帶在身上的道理?』我聽他這麼說便放了心,便催他快去。 「他偏是慢條斯理的,左一杯右一杯吃了半日,我從來不曾見他吃過這許多的酒,心裡暗想這真是要做個醉死鬼哩!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酒,他醉得舌頭都僵了,說話糊糊塗塗的,我只得攙著他走。那時雨又落得很大,我一手撐著傘;他又是偏偏倒倒的一步一盹,好不容易攙他到了貢院前;他忽然使勁把我一甩,我幾乎被他甩跌了。我掙扎住了看他時,他睜著眼睛,口角流涎,大著舌頭對我說道:『我今天不賣給他們了,他嫌貴,我還不願意呢!二萬銀子,你說是好價錢麼?』我當時只得連哄帶騙的,才把他攙進了貢院。 「那天天氣很冷,姚子蓁和胡漢升等得不耐煩,肚皮餓了,又不敢走開;只得劈了幾塊號板子燒著,尋一個破罐子接些雨水,燒開水喝;見我攙著彭禮和到了,喜的跳將起來。該死的彭禮和,此時竟自兩眼緊閉打起鼾來!我輕輕地把他扶放地上,三人打手勢拿出繩子來,便要動手。 「彭禮和忽然咳嗽兩聲,又翻身睡了。胡漢升便取出帶來的迷藥,抹在彭禮和鼻子上,一聲噴嚏,鼾聲便微細起來。姚子蓁便道:『我們先搜出那底稿來罷!』渾身搜遍了,不見有甚麼稿,大家都怔住了。胡漢升見彭禮和雖然迷倒,右手仍舊緊緊的捏著傘把,便去傘裡搜時,果然在傘把裡搜著了。姚子蓁接著一看,便道:『我們已經得了這件東西,何必一定要他的命?我們丟下他走罷!』 「我那時不肯答應,恐怕彭禮和醒轉來找我,我脫不得身。這才把彭禮和扛到又北文場,由胡漢升在梁上結了繩子,我和姚子蓁抱住彭禮和往上套;那圈子套中了,我們一鬆手,彭禮和的身子只轉了幾轉,手腳亂動了一陣,舌頭就伸出來,氣就斷了。 「我們仍舊把他的釘鞋穿上,雨傘放好,才悄悄地出來;同到福勝旅館寫了三張合同,都畫了押,分著收了,這才由姚子蓁帶了底稿和胡漢升同到湘潭去講生意。誰知胡漢元那個東西,見了底稿忽然翻悔,只肯出五百銀子來收買;姚子蓁和胡漢升自然不肯賣給他,垂頭喪氣回來,彼此埋怨說不該白害了一條人命。 「只有我最後悔;不過事已做了,追不回來!又想到屍首總有髮露的一天,萬一有人問我時,我怎樣回覆呢?便編了一大套鬼話,又悄悄地往彭家偷出令牌來,埋在義塚山裡,就說是彭禮和因為那令牌被鬼害死了。我仔細想了又想,覺得只有這一說可以蒙得住人。 「過了些時,我聽說官府要收拾貢院,我便慌了,便去和胡漢升商量。胡漢升本有幾個徒弟在東邊鄉里當馬腳,每次要發馬了,總先到胡漢升設的乩壇裡問神,於是我就去彭家主張打猖;胡漢升便假冒乩筆,把地方告訴了馬腳,所以一打猖就尋著了。我便極力的說,彭禮和是被鬼找了自縊的,也有許多人相信,我以為沒事了! 「那時恰好姚子蓁拿了那底稿和胡厚齋講生意,仍舊是九千兩銀子賣給他去了。第一回拿三千兩,我們三人平分;第二回胡漢升要買田,他先拿足了兩千,我和姚子蓁各得五百;第三回拿三千,我和姚子蓁對分,卻在湘潭賭輸了十分之九。 「及至回到長沙,聽說有一班公子少爺要刁唆我那外侄告我,我急忙去找姚子蓁,姚子蓁已經捉了去了。我一時嚇的沒了主意,便獨自逃到漢口去;住了幾年,卻和焦達峰的一個學生同住,彼此很說得來,我私下很替革命黨送過幾回信。湖南光復之後,焦達峰的學生薦我當北伐後備軍的排長;胡漢升是我拉他同進北伐軍的,也當了排長。至於那覃學禮,他卻做了連副,我們因此認識。所以解散之後,聚在湘潭開賭,才有這一回打牌誤殺的事。」 傅繼祖錄了羅滿老官的供詞,再問胡漢升,只得也招了;便把他二人釘鐐收監,聽候呈明都督民政長辦理。傅繼祖便備了酒肴,請李炳榮吃酒,譚延壽、公孫賓之作陪,拿了羅滿老官的口供來看。 李炳榮看了道:「我辭謝彭禮和不替他經手,讓姚子蓁一班人可以得錢;原是省得他們生心害人,誰知不久聽得彭禮和死在貢院裡。易福奎又來告訴我說,胡厚齋花了九千兩銀子,買了胡仲文親筆的過繼文書,又聽說胡漢升買了二千多兩銀子的田。我把這幾句話湊合起來一研究,彭禮和的死,當然是他們三個人鬧的鬼。因為姚子蓁牢瘟病死了,羅滿老官又在逃,專問胡漢升一個人是不中用的,所以我這幾年一直悶在心裡,不是傅先生已經拿住了羅滿老官,我還不便說哩!」 譚延壽忍不住了,便問李炳榮道:「易福奎是你的至好,他和楊得中在東茅巷設了一個甚麼集雲壇,到底是甚麼一回事?」李炳榮歎了一口氣道:「這是他們胡鬧!可是易福奎他們究竟是壞在那樁事上。我這幾年很懺悔從前的行為,把他們裝神弄鬼受報應的事記了幾段,在一個小本子上,回頭清出來送給各位看罷。」當夜盡歡而散。 過了幾日,傅繼祖接了都督民政長的批,叫把羅德勝和胡漢升解到省裡,槍斃了完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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