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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蠱殺人案(二)(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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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又急起來。又有人說長沙法師的頭腦是李炳榮,只有請他來一趟;只是他長久不肯替人家做法事了,便也人上托人的去請了來。李炳榮一進門就說是有怨鬼,恐怕難得退送。南家的親朋極力的要求,李炳榮道:「只怕要大費手腳還是不中用,徒然教我栽一個筋斗。」南家的親友便道:「且做了再看,若是真不中用,決不敢說先生的法術不靈。」李炳榮道:「法術靈不靈的話,我卻也不怕人說、也不在我的心上。我怕的是退送不了,倒惹得那怨鬼和我為難。也罷!我就替你們做一頭看。」當下進去看了病人,口中念念有詞的一陣。 南為昭登時清醒起來,說他渾身上下、五臟六腑都像是寸骨寸傷的痛;李炳榮畫了一豌符水給南為昭喝了,便到了大廳上設起一座七星壇。晚飯之後,李炳榮披散頭髮,穿一件皂布道袍;腳踏芒鞋,手捧令牌,緩步登壇,踏罡布鬥。此時廳上燈火輝煌,照耀如同白晝。李炳榮便在斗柄上盤膝坐下,守住南為昭的本命燈;守到三更時分,忽然一陣陰風吹得滿廳燈燭青黯黯的全無光亮。那本命燈的火頭忽然變成青綠色,呼呼地高起來,搖搖不定。 李炳榮默誦真言煞尾,高叱一聲敕令,眨眼之間燈火全明;只有本命燈漸低漸小,陰陰欲絕。李炳榮口中念念有詞,輕輕地把令牌一拍;只見一條黑影從斗門第一星直撲到第五星斗姆神位之前,這才停住。眾人看時,像是一團輕煙,比人影還要淡。李炳榮再三念咒,那黑影看看退到第四星,又退到第三星,又退到第二星,將近退出斗門。突然一陣旋風,冬廳燈燭一齊吹滅;只有那本命燈有一線青光。猛聽得一聲爆炸,本命燈奄然滅了;又聽得「撲通」一聲,眾人緊忙掌燈來看時,李炳榮倒在壇下,滿面油血模糊。 眾人剛要上前攙扶,李炳榮恰醒了轉來;翻身爬起,便教撒壇送神。事畢,一面洗臉,一面對眾人說道:「怨鬼因為冤仇太深,不肯和解;喜得你們病人的壽元未絕,我再三懇求,已經答應了過三年再來。誰知另外有人暗算你們的病人,平空灑來一陣血雨,把我打下鬥壇,同時把本命燈打爆了;你們病人最多可以活過明天,我卻冤枉被他打掉了十年修養的道行。我一定要查出那暗算的人,和他理論!你們預備病人的後事罷。」說著,急忙忙的走了。 眾人進去看南為昭時,一張青白色的瘦瞼上睜著圓鼓鼓的眼睛,仰天著著,動也不動,很有些怕人。大家知道沒了指望,只得商量他的後事,分途去了。何氏哭了一頓,何老太太勸住了,因為知道南為昭准死無疑,倒也放了心;連夜不曾合眼,覺得困上來了。喜得此時小兒子早已複元,便自去安睡,只吩咐兩個底下人守在病房裡。 只有南為昭的奶娘老宋媽,把南為昭領到了二三十歲,比較的有些感情;而且平日吃了南家一口閑飯,也知道感激是老東家的恩德,所以最不放心,悄悄地跑到病房裡看了幾次。 天明的時候,老宋媽又摸到病房裡來。曉色冥蒙中,只見一個女人一晃過去,先進病房去了;趕上去看時,南為昭仍舊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兩個底下人都靠著桌子睡了,鼾聲震耳並不見有甚麼女人!心中一驚,正在思索,只聽得南為昭大叫起來;和殺豬時豬叫一般,把一家人都叫醒了。大家擁進房來,只聽得一片呻吟呼痛的聲音,忽高忽低,忽緩忽急,慘不可言!看南為昭的瞼和身上時,一條一塊的現出青紫的批打掐咬的傷痕來,慘不可睹!是這麼鬧了一陣才斷了氣,南為昭嗚呼死了。 李炳榮出了南家,匆匆回到家去。他家裡的人說有個甚麼傅繼祖來拜訪,明日還要來的。李炳榮也不注意,只燒了些水,洗了個澡,誠心誠意的在祖師面前稟告了;問了一卦,卦上說:「不許尋仇,只可丟開手。」李炳榮謝了祖師,悶悶地睡了。 次日清早,便有一個自稱為關大雄的來拜訪,李炳榮出來相見。原來那關大雄是個眉清目秀、短小精悍的人,見面點了點頭說道:「我對你老哥不起!」李炳榮摸不著頭腦,只得謙遜道:「沒有甚麼!」隨即讓坐,關大雄也不客氣,坐了下來,又道:「不是我唐突!老哥,你昨日替南為昭那個淫棍向那小姐講情,未免太不知道輕重了!要不是我真有點能耐,簡直要得那小姐墮落地獄兩三年。老哥以後要施展法術,不可以不問明白底細,就胡亂的替闊人做奴才。昨夜的事,我只打掉你十年道行,還是憐念你是無心之過!此刻南為昭那淫棍,我已經貶他到陰山後背去了!南家如果再來找你,你只管使他們來找我。我在晴家巷等他們十天,十天之後我可不能再耽擱了。」說罷,起身便去。 這一來,嚇得李炳榮目定口呆,正要去打聽南為昭死了沒有,只見南家囑託來請他的人,匆匆地走來,說道:「南為昭五更時候死了,死得很慘,遍身被鬼打得青紅紫腫。南家又托我來問你,你可找著了那個暗算的人?找著了可有法子奈何他?如果你能夠奈何他,南家願意出許多的錢謝你。」 李炳榮歎口氣道:「我已經見著那個人,我可沒能耐去奈何他。他現在住在北門外晴家巷裡,他姓名叫做關大雄。南家要奈何他,只管自去,只是無論如何不必牽涉到我身上。」來人詫異道:「你為甚麼不管了呢?」李炳榮道:「他的能耐比我大,我管不了。」來人道:「那麼南家又怎麼奈何得他呢?」李炳榮道:「你真麻煩!南家不會告他一狀的嗎?說關大雄巫蠱殺人。」來人聽了,回到南家一說,南家果照著李炳榮的話告到長沙縣。 長沙縣見是大紳士家裡的事,先到南家驗了驗屍,隨即親自到晴家巷去提關大雄。進門搜時,只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在那裡,以外沒人,並且沒有一點可疑的東西。差人喝問那女人道:「關大雄在那裡?」那女人道:「我便是關大雄,你們如果是為了南為昭的事來的,就請帶我去見官就是。」 長沙縣立在門外聽了,頗為駭然,便走進屋裡去問道:「你為甚麼要害死南為昭?你是如何害死他的?」那人昂然說道:「南為昭是個淫棍!他仗著有錢有勢玷污了我恩人的名節,又害了我恩人的性命,我所以特地來替我恩人報仇。」長沙縣又問道:「你恩人是誰?你是那裡人?」那女人道:「我恩人就是某小姐。我是古丈坪的一個苗女,寄居在浦市。大老爺若是再要問我,且到了你的大堂上再說,此刻不必再問。」長沙縣便將他帶回衙門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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