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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進醫院元甲種死因 買劣牛起鳳顯神力(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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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野點頭道:「我還是初次遇見這種變態,不能斷定于健康有無妨礙。只是胸脯內疼痛的毛病,今日雖用止痛劑止住了,然仍須每日服藥,至少得一星期不勞動。」霍元甲笑道:「我此刻所處的地位,如何能一星期不勞動。」秋野道:「完全不勞動辦不到,能不激烈的勞動,也就罷了。若以霍先生的身體而論,在治療的時期中,不但不宜多勞動體力,並且不宜多運用腦力;最好能住在空氣好的地方,靜養一兩個月,否則胸脯內疼痛的毛病,是難免再發的。」說畢自去隔壁房中取了藥水出來,遞給霍元甲道:「這藥水可服三天,三天后須再檢查,方才所服的止痛劑,是不能將病根治好的。」 霍元甲接了藥水,總覺得診金藥費及電光檢查的手續費,一概不算錢,似乎太說不過去,摸出幾張鈔票交給彭庶白,托他和秋野交涉。秋野已瞧出霍元甲的用意笑道:「霍先生硬認我日本人是朋友嗎?簡直不給我一點兒面子。」彭庶白見秋野這麼說,只得對霍元甲道:「四爺就領謝了秋野先生這番盛意罷。」霍元甲遂向秋野拱手道謝,與彭庶白一同出院。秋野送到大門口還叮嚀霍元甲道:「三天后這藥水服完了,仍請到這裡來瞧瞧。」彭霍二人同聲答應。 彭庶白在馬車中說道:「想不到這個日本醫生,倒是一個練武藝的同志,也難得他肯這般仔細的替四爺檢查。」霍元甲道:「聽說日本人歡喜練柔道的極多,不知道那個嘉納治五郎是一種什麼方法,能提倡得全國風行,不鬧出派別的意見來?若是在中國提倡拳術,我近來時常推測,但願提倡得沒有效力才好;一有效力,必有起來攻擊排擠,另創派別的。」 彭庶白道:「日本人提倡柔道,是用科學的方式提倡,是團體的,不是個人的。無論何種學問,要想提倡普遍,就得變成科學方式,有一定的教材,有一定的教程,方可免得智者過之,愚者不及的大缺點。我們中國有名的拳教師收徒弟,一生也有多到數千人的,然能學成與老師同等的,至多也不過數人,甚至一個也沒有。這不關於中國拳術難學,也不是學的不肯用功,或教的不肯努力,就是因為沒有按著科學方式教授;便是學的人天份極高,因教的沒有一定的教程,每每不到相當時期,無論如何也領悟不到,愚蠢的是更不用說了。我倒不著慮提倡有效之後,有人起來攻擊排擠,卻著急無法將中國拳術,變成科學方法教授;倘仍是和平常拳師收徒弟一樣,一個人只有一雙手、一雙眼、一張嘴,能教幾個徒弟!不但教的苦,學的也苦並且永遠沒有畢業的時候。」 馬車行走迅速,說話時已到了客寓。農勁蓀迎著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我和震聲都非常擔心,恐怕是毛病加重了。」霍元甲道:「今天又遇著同調了,想不到這個秋野醫生,也和嘉道洋行的班諾威一樣,生性最喜練習柔道,據他說從小學中學直到現在,不曾間斷過。因此對我的身體,甚為關切,經過種種檢查,不知不覺的就耽擱了幾點鐘。」 農勁蓀問道:「那秋野既那麼喜練柔道,又從來不斷的做功夫,本領想必不錯,他曾試給四爺看麼?」霍元甲道:「今天注意替我檢查身體,還沒認真談到武藝上去,約了我三天后再去診治。好笑,他說我這病,至少得一星期不勞動,並不可運用腦力。休說我此刻在上海擺擂臺,斷無一星期不勞動之理;就在天津做買賣的時候,也不能由我一星期不勞動。」農勁蓀道:「這倒不然,西醫治病與中醫不同,西醫叮囑在一星期中不可勞動,必有他的見地,不依遵定有妨礙。好在這幾日並沒人來報名打擂,便有人來,也得設法遲到一星期後再比。」 霍元甲道:「我正在時刻希望有人來報名打擂,沒有人來打便罷,如有人來報名,又教我遲到一星期後再比,不是要活活的把我悶死嗎?」農勁蓀道:「霍爺的心思我知道。現閑著有個震聲在這裡,有人來報名,盡可教震聲代替上臺去,像東海趙那一類的本領,還怕震聲對付不了嗎?萬一遇著震聲對付不了的時候,霍爺再上臺去也來得及。」霍元甲笑道:「我出名擺擂臺,人家便指名要和我對打,教震聲去代替,人家怎肯答應呢?」農勁蓀道:「人家憑什麼理由不答應?震聲不是外人,是你的徒弟,來打擂的人,打得過震聲,當然有要求和你打的資格,若是打不過震聲,卻如何能不答應?」霍元甲想了一想點頭道:「這倒是一個辦法。」 彭庶白道:「多少享盛名的大拳師,因自己年事已高,不能隨便和人動手。遇了來拜訪的人,總是由徒弟出面與人交手;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出手。霍爺於今一則年壯氣盛,二則仗著自己功夫確有把握,所以用不著代替的人。就事實說起來,先教震聲君與人交手一番,那人的功夫手法,已得了一個大概;四爺再出面較量,也容易多了。」霍元甲道:「我其所以不這麼辦,就是恐怕旁人疑心我有意討巧。」 正說著話,只見茶房擎著幾張名片進來,對霍元甲說道:「外面有四男一女來訪霍先生,我回他們霍先生病了,剛從醫院診了病轉來,今日恐不能見客,諸位請明天來罷。他們不肯走,各人取出名片,定要我進來通報。」 霍元甲接過名片問道:「五個人怎麼只有四張名片?」茶房就霍元甲手中指著一張說道:「那個女子是這人的女兒,沒有名片。」彭庶白農勁蓀見這人帶著女兒來訪,都覺得值得注意似的,同時走近霍元甲看片上的姓名,原來四張名片,有三張是姓胡的,一個叫胡大鵬,一個叫胡志莘,一個叫胡志範,還有一個姓賀名振清。彭庶白向那茶房問道:「那女子姓胡呢還是姓賀呢?」茶房道:「是這胡大鵬的女兒。」彭庶白笑道:「不用說都是練武藝的人,慕名來訪的。我們正說著不可勞動,說不定來人便是要四爺勞動的。」農勁蓀道:「人家既來拜訪,在家不接見是不行,請進來隨機應付罷。」 茶房即轉身出去,一會兒引著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人進來。這人生得瘦長身材,穿著青布棉袍,青布馬褂,滿身鄉氣,使人一見就知道是從鄉間初出來的人,態度卻很從容,進房門後見房中立著四個人,便立住問道:「那位是霍元甲先生?」霍元甲忙答道:「兄弟便是。」這人對霍元甲深深一揖道:「霍先生真是蓋世的英雄!我姓胡名叫大鵬,湖北襄陽人,因看了報紙上的廣告,全家都佩服霍先生的武藝,特地從襄陽到上海來,只要能見一見霍先生,即三生願足。」說時指著彭庶白三人說道:「這三位想必也是大英雄大豪傑,得求霍先生給我引見引見。」霍元甲將三人姓名介紹了,胡大鵬一一作揖見禮。 霍元甲問道:「同來的不是有幾位嗎?怎的不見進來呢?」胡大鵬道:「他們都是小輩,定要跟著我來,想增廣些見識。他們在鄉下生長,一點兒禮節不懂得,不敢冒昧引他們進房,讓他們在門外站著聽談話罷。」霍元甲笑道:「胡先生說話太客氣了,這如何使得,請進來罷。」胡大鵬還執意不肯,霍元甲說了幾遍,胡大鵬才向門外說道:「霍先生吩咐,教你們進來,你們就進來與霍先生見禮罷!」只聽得房門外四個人同聲應是,接著進來三個壯士,一個少女,胡大鵬指著霍元甲教四人見禮,四人一齊跪下磕頭。 霍元甲想不到他們行此大禮,也只得回拜。胡大鶊又指著農勁蓀等三人說道:「這三位也都是前輩英雄,你們能親近親近,這緣法就不小。」四人又一般的見了禮。胡大鵬這才指著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生得猿臂熊腰,英氣蓬勃的壯士對霍農諸人說道:「這是大小兒志莘。」指著一個年齡相若,身材短小,兩目如電的說道:「這是小徒賀振清。」指著年約二十二、三歲,軀幹修偉,器宇軒昂的說道:「這是二小兒志范。這是小女,閨名麗珠,今年十七歲了。她雖是個女兒的身體,平日因他祖母及母親鍾愛過甚的原故,沒把他作女兒看待。她自己也不覺得是個女兒;在家鄉的時候,從小就喜男裝。直到近來,因男裝有許多不便,才改了裝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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