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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顯法術紙人杠剪刀 比武藝倭奴跌觔鬥(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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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朱伯益繼對孫、李二人道:「韓春圃見陳樂天問才說道:『我說句話陳爺不要動氣,我知道陳爺必會很多的法術,我對武藝還可誇口說見得不少;至於法術,除了看過在江湖上玩的把戲,一次也沒見過真法術,我想求陳爺顯點兒法術給我見識見識。』我聽韓大爺這麼說,正合我的心意,連忙從旁慫恿道:『我也正要求陳爺顯點兒真法術,卻不敢冒昧開口。』陳樂天沉吟道:『法術原是修道人應用的東西,拿著來顯得玩耍,偶然逢場作戲,雖沒有什麼不可,但一時教我顯什麼呢?』韓大爺笑道:『隨意玩一點兒,使敝內和小妾等人,也都開開眼界。』一面說,一面伸著脖子向裡叫喚了兩聲,即有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鬟,應聲走近房門口,問什麼事? 「韓大爺帶笑對那丫鬟說道:『快去對太太姨太太說,這裡來了一位神仙,就要顯仙術了,教他們快來見識見識,這是一生一世不容易遇著的。』那丫鬟聽時用眼向房中四望;我時常到韓家去,那丫鬟見過我的,知道我不是神仙。這時房中只有三個人,除卻我,自然陳樂天是神仙了;兩眼在陳樂天渾身上下打量,似乎有點兒不相信有這樣和叫化一般的神仙。然受了自家主人的吩咐,不敢耽誤,應了一聲是,回身去了。 「陳樂天就房中看了幾眼笑道:『這房子太小了,不好顯什麼法術,換一處大點兒的地方去玩罷。』韓大爺連忙說好,到大廳上去;這裡本來太小了,多來幾個人就無處立腳。說著引陳樂天和我走到大廳上,韓家的眷屬,也都到大廳上來;內外男女老幼,共有二三十人,月弓形的立著,把大廳圍了大半邊,我與韓大爺陳樂天立在上首。陳樂天說道:『我且使一套好笑的玩意,給府上的奶奶們、少爺小姐們瞧瞧。快拿一把剪刀,一大張白紙來。』剛才那個丫鬟聽了,立時跑了進去,隨即將剪刀白紙取來,交給陳樂天。 「只見陳樂天把白紙折迭起來,拿剪刀剪了一迭三寸來長的紙人:頭身手腳都備,兩手在一邊,好像是側著身體的,耳目口鼻,都略具形式。剪好了,放下剪刀,用兩指拈了一個紙人,向嘴邊吹了一口氣,隨手往地下一放。這紙人兩腳著地,就站住了,身體還搖搖擺擺的,儼然是一個人的神氣。又拈一個吹口氣放下來,與先放下的對面立著,相離三四寸遠近;再將剪刀放在兩個紙人當中,彷佛念了幾聲咒,伸著食指對兩邊指了兩指說道:『把剪刀扛起來!』真奇怪,兩個紙人都如有了知覺,真個同時彎腰曲背的,各伸雙手去杠剪刀。但是四隻手都黏在剪刀上,卻伸不起腰來的樣子。 「陳樂天望著兩紙人笑道:『不中用的東西,兩個人扛一把剪刀,有這麼吃力嗎?使勁扛起來!』兩紙人似乎都在使勁的神氣,把剪刀捏手的所在扛了起來,離地才有半寸多高,究竟因力弱扛不起,噹啷一聲又掉下去了。最好笑的,剪刀才脫手掉下去,兩個紙人同時好像怕受責備,連忙又彎腰將雙手黏著剪刀,看的人誰也忍不住笑起來。陳樂天也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兩個東西,真不怕笑掉人家的牙齒,怎的這樣沒有氣力呢?也罷,再給你們添兩個幫手罷!如果再扛不起來,就休怨本法師不講情面。』 「如前一般的再放下兩個,仍舊喊了一聲扛起來。這下子有八隻手黏在剪刀上了。陳樂天也用雙手,做出使勁扛抬極重東西的模樣,居然慢慢的將一把剪刀扛了起來;不過也僅扛了半寸來高,又都氣力不加了,依然掉下地來。看的人又大笑,陳樂天這番不笑了,指著四個紙人罵道:『我的體面都被你們丟盡了,你們知道這裡的主人是誰嗎?這裡的主人韓大爺,在二十年前是名震陝甘新三省的保鏢達官,有拔山舉鼎的勇力。此刻他立在這裡看你們;你們四個人扛一把剪刀不動,不把我的體面都丟盡了麼?』這番話更引得韓大爺都大笑起來。陳樂天接著說道:『四個人還杠不起,只怕非再加兩個不可。」於是又放下兩個。這回喊一聲扛起來,就應聲扛起,高與肩齊。陳樂天喊聲走,六個紙人即同移動,兩腳都輪流落地,與人走路一般無二。約走了二尺多地面,陳樂天喊聲住,便停住不走了。 「陳樂天回頭對韓大爺笑道:『你看這紙人,不是很沒有氣力麼,須六個紙人方能扛起一把剪刀,其實不然。教他們扛鐵剪刀,確是沒有氣力,然教他們扛不是金屬的東西,力量倒不小呢。』韓大爺道:『要扛什麼東西才顯得力大呢?請教他們扛給我看看。』陳樂天道:『好。』隨即將紙人手中的剪刀拿過一邊,看廳中擺了一張好大的紫檀木方桌,遂指著方桌向韓大爺道:『教他們扛這東西好麼?』韓大爺含笑點頭。只見陳樂天收了地下的六個紙人,每一個上面吹了一口氣,就桌腳旁邊放下。紙人的兩手,都黏在桌腳上,四個桌腳黏了四個紙人;也是喊一聲扛起來,這方桌足有六七十斤,居然不費事扛起來了,也和扛剪刀一樣的走動。韓大爺問是什麼緣故,能扛動六七十斤重的方桌,不能扛動二、三兩重的剪刀。陳樂天笑道:『這不過是一種小玩意兒,沒有什麼道理。我再玩一個把戲給你們瞧瞧。」 「說時收了地下的四個紙人,做幾下撕碎了摜在地下,親手端了一把紫檀木靠椅,安放在方桌前面,拱手向看的眾人說道:『請大家把眼睛閉一閉,等我叫張眼再張開來。不依我的話偷看了的,將來害眼痛,沒人能醫治,便不能怨我。』韓家的人,有沒有偷看的,不得而知。我是極信服陳樂天的人,恐怕將來真個害眼痛,沒人醫治,把兩眼閉得緊緊的不敢偷看,不知陳樂天有些什麼舉動。沒一會兒工夫,就聽得他喊張開眼來。 「我張眼看時,只驚得我倒退了幾步,韓家眷屬和韓大爺也都臉上嚇變了顏色。原來廳中已不見有方桌靠椅了,只見兩隻一大一小的花斑紋猛虎,小的蹲在前面,大的伏著,昂起頭來與小的對望;兩雙圓眼,光芒四射,鼻孔裡出氣,呼呼有聲;虎尾還緩緩的擺動,肚皮一起一落的呼吸,不是兩隻活生生的猛虎是什麼呢?地下撕碎了的白紙也不見了,足有千百隻花蝴蝶,在空中飛舞不停,也有集在牆壁上的。韓家的大小姐捉住一隻細看,確是花蝴蝶,大小顏色的種類極多。 「韓大爺露出驚惶的樣子問陳樂天道:『這兩隻虎,確是真虎嗎,不怕他起來傷人嗎?』陳樂天道:『不是真虎,我教他走給你們看看。』韓大爺忙向自家眷屬揚手道:『你們站遠些,萬一被這兩隻東西傷了,不是當耍的。』那些眷屬張開眼來看見兩隻猛虎,都已嚇得倒退;反是他家的少爺小姐膽大,不知道害怕,並有說這兩隻花狗是那裡來的。韓大爺揚手教眷屬站遠些,眾人都退到院子裡站著。陳樂天道:『雖是真虎,但在我手裡,毋庸這麼害怕。』旋說旋走到大虎跟前,伸手在虎頭上摸了幾下,自己低頭湊近虎頭,好像就虎耳邊低聲說話。 「陳樂天伸腰縮手,大虎便隨著立了起來;在小虎頭上也摸了幾下。陳樂天舉步一走,大虎低頭戢耳的跟在後面,小虎也起身低頭戢耳的跟在大虎後面;在廳中繞了三個圈,仍還原處伏的伏,蹲的蹲。陳樂天道:『請大家背過身去。』我們立時背過身去,以為還有什麼把戲可看,一轉眼的工夫,就聽得陳樂天說好,大家再過來看看。我看廳中,那裡還有猛虎呢?連在空中盤旋飛舞的花蝴蝶,也一隻沒有了。方桌靠椅,仍安放在原處;就是撕碎了的白紙,也依然在地下,連地位都好像不曾移動。 「韓大爺還想要求多玩兩套。陳樂天搖頭道:『這些把戲,沒有多大的趣味,懶得再玩了。你將來學會了,自己好每日玩給他們看。』韓大爺不好多說,只得引陳樂天和我回房。我彷佛聽得韓大小姐說他不曾閉眼睛,我就問他看見什麼情形。他說並沒見別的情形,只見陳樂天伸指在桌上椅上劃了一陣,又在地下的碎紙上劃了幾下,就聽得他喊張眼!不知怎的,桌椅便變成了猛虎,碎紙變了蝴蝶。我因棧裡有事,不能在那裡久耽擱,回房只略坐了一會,即作辭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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