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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高麗買書利害劄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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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八年二月初一日,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臣近准都省批送下國子監狀:「准館伴高麗人使所牒稱,人使要買國子監文字書,請詳批印造,供赴當所交割。本監檢准元祐令,諸蕃國進奉人買書具名件申尚書省,今來未敢支賣,蒙都省送禮部看詳。」臣尋指揮本部令申都省;除可令收買名件外,「其《策府元龜》、歷代史、太學敕式,本部未敢便令收買,伏乞朝廷詳酌指揮。」尋准都省批狀雲:「勘會前次高麗人使到關,已曾許買《策府元龜》並《北史》。今來監本部並不檢會體例,所有人使乞買書籍,正月二十七日送禮部指揮,許收買。其當行人吏上簿者。」 臣伏見高麗人使,每一次入貢,朝廷及淮浙兩路賜予饋鬼送燕勞之費,約十餘萬貫,而修飾亭館,騷動行市,調發人船之費不在焉。除官吏得少饋遺外,並無絲毫之利,而有五害,不可不陳也。所得貢獻,皆是玩好無用之物,而所費皆是帑廩之實,民之膏血,此一害也。所至差借人馬什物,攪撓行市,修飾亭館,民力暗有陪填,此二害也。高麗所得賜予,若不分遺契丹,則契丹安肯聽其來貢,顯是借寇兵而資盜糧,此三害也。高麗名為慕義來朝,其實為利,度其本心,終必為契丹用。何也?彼足以制其死命,而我不能故也。今使者所至,圖畫山川形勝,窺測虛實,豈複有善意哉?此四害也。慶曆中,契丹欲渝盟,先以增置塘泊為中國之曲,今乃招來其與國,使頻歲入貢,其曲甚於塘泊。幸今契丹恭順,不敢生事,萬一異日有桀黠之虜,以此藉口,不知朝廷何以答之?此五害也。臣心知此五害,所以熙寧中通判杭州日,因其饋送書中不稱本朝正朔,卻退其物。待其改書稱用年號,然後受之,仍催促進發,不令住滯。及近歲出知杭州,卻其所進金塔,不為奏聞。及畫一處置沿途接待事件,不令過當。仍奏乞編配狡商猾僧,並乞依祖宗《編敕》,杭、明州並不許發舶往高麗,違者徒二年,沒入財貨充賞。 並乞刪除元豐八年九月內創立「許舶客專擅附帶外夷入貢及商販」一條。已上事,並蒙朝廷一一施行。皆是臣素意欲稍稍裁節其事,庶幾漸次不來,為朝廷消久遠之害。 今既備員禮曹,乃是職事。近者因見館伴中書舍人陳軒等申乞盡數差勒相國寺行鋪入館鋪設,以待人使買賣,不惟移市動眾,奉小國之陪臣,有損國體,兼亦抑勒在京行鋪,以資吏人廣行乞取,弊害不小。所以具申都省,乞不施行。其乖(一作多)。方作弊官吏,並不蒙都省略行取問。今來隻因陳軒等不待申請,直牒國子監收買諸般文字,內有《策府元龜》歷代史及敕式。國子監知其不便,申稟都省送下禮部看詳。臣謹按:《漢書》,東平王宇來朝,上疏求諸子及《太史公書》,當時大臣以謂:「諸侯朝聘,考文章,正法度,非理不言。今東平王幸得來朝,不思制節謹度,以防違失,而求諸書,非朝聘之義也。諸子書或反經術,非聖人,或明鬼神,信物怪;《太史公書》有戰國縱橫權譎之謀,漢興之初,謀臣奇策,天官災異、地形厄塞,皆不宜在諸侯王家。不可予。」詔從之。臣竊以謂東平王骨肉至親,特以備位藩臣,猶不得賜,而況海外之裔夷,契丹之心腹者乎? 臣聞河北榷場,禁出文書,其法甚嚴,徒以契丹故也。今高麗與契丹何異? 若高麗可與,即榷場之法亦可廢。兼竊聞昔年高麗使乞賜《太平御覽》,先帝詔令館伴以東平王故事為詞,卻之。近日複乞,詔又以先帝遺旨不與。今歷代史、《策府元龜》,與《御覽》何異?臣雖知前次曾許買《策府元龜》及《北史》,竊以謂前次本不當與,若便以為例,即上乖先帝遺旨,下與今來不賜《御覽》聖旨異同,深為不便,故申都省止是乞賜詳酌指揮,未為過當,便蒙行遣吏人上簿書罪!臣竊謂無罪可書,雖上簿薄責,至為末事,於臣雙無絲毫之損。臣非為此奏論,所惜者,無厭小國,事必曲從,官吏苟循其意,雖動眾害物,不以為罪;稍有裁節之意,便行詰責,今後無人敢逆其請。使意得志滿,其來愈數,其患愈深。所以須至極論,仍具今來合處置數事如後。 一、臣任杭州日,奏乞明州、杭州今後並不得發舶往高麗,蒙已立條行下。 今來高麗使卻搭附閩商徐積舶船入貢。及行根究,即稱是條前發舶。臣竊謂立條已經數年,海外無不聞知,而徐積猶執前條公憑,影庇私商,往來海外,雖有條貫,實與無同。欲乞特降指揮,出榜福建、兩浙,緣海州縣,與限半年內令繳納條前所發公憑,如限滿不納,敢有執用,並許人告捕,依法施行。 貼黃。據陳軒所奏語錄,即是高麗知此條。今來高麗使所欲買歷代史、《策府元龜》及《敕式》,乞並不許收買。 貼黃。准都省批狀指揮,人使所買書籍,內有《敕式》,若令外夷收買,事體不便,看詳都省本為《策府元龜》及《北史》,前次已有體例,故以禮部並不檢會為罪,未委《敕式》有何體例,一概令買? 一、近日館伴所申乞為高麗使買金薄一百貫,欲於杭州妝佛,臣未敢許,已申稟都省。竊慮都省複以為罪。竊緣金薄本是禁物,人使欲以妝佛為名,久住杭州,搔擾公私。竊聞近歲西蕃阿裡庫乞買金薄,朝廷重難其事,節次量與應副。 今來高麗使朝辭日數已迫,乞指揮館伴,令以打造不出為詞,更不令收買。 一、近據館伴所申,乞與高麗使抄寫曲譜。臣謂鄭衛之聲,流行海外,非所以觀德。若畫朝旨特為抄寫,尤為不便,其狀臣已收住不行。 貼黃。臣前任杭州,不受高麗所進金塔,雖曾密奏聞,元只作臣私意拒絕。 兼自來館伴使臣,若有所求請,不可應副,即須一面說諭不行,或其事體大,即候拒訖密奏。今陳軒等事事曲從,便為申請,若不施行,即顯是朝廷不許,使使臣悅己而怨朝廷,甚非館伴之體。 右所申都省狀,其歷代史、《策府元龜》及《敕式》,乞詳酌指揮事,並出臣意,不幹僚屬及吏人之事。若朝廷以為有罪,則臣乞獨當責罰,所有吏人,乞不上簿。取進止。 貼黃。臣謹按《春秋》:晉盟主也,鄭小國也。而晉之執政韓起欲買玉環于鄭商人,子產終不與,曰:「大國之求,若無禮以節之,是鄙我也。」又:晉平公使其臣范昭觀政于齊,昭請齊景公之觴為壽,晏子不與,又欲奏成周之樂,太師不許。昭歸謂晉侯曰:「齊未可伐也。臣欲亂其禮,而晏子知之;欲亂其樂,而太師知之。」今高麗使,契丹之黨,而我之陪臣也。乃敢幹朝廷求買違禁物,傳寫鄭衛曲譜,褻慢甚矣。安知非契丹欲設此事以嘗探朝廷深淺難易乎?而陳軒等事事為請,惟恐失其意,臣竊惑之。又據軒等語錄雲:高麗使言海商擅往契丹,本國王捉送上國,乞更賜約束,恐不穩便。而軒乃答雲:「風訊不順飄過。」乃是與閩中狡商巧說詞理,許令過界。竊緣私往北界,條禁至重,海外陪臣,猶知遵稟,而軒乃歸咎於風,以薄其罪,豈不乖戾倒置之甚乎?臣忝備侍從,事關利害,不敢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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