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中丞平仲乘城記事詩八首|錢謙益

和高中丞平仲乘城記事詩八首

　　崇禎辛已，闖賊破雒陽，下汝、郟，乘勝趨汴。自二月十二日至十七日，並力疾攻者七晝夜。高君平仲以禦史巡汴，乘城死守，窮百道禦之，乃退，城幾陷者數矣。天子嘉其功，立命為僉都禦史，巡撫河南。平仲作乘城記事詩，自為之序。餘讀而偉之，乃次韻屬和焉。平仲之序曰：「圍城中數瀕死，惟自分必死，故盡力守禦，不復反顧也。」傳曰：「畢萬，匹夫也，七戰皆獲，死於牗下，死不在寇，群子勉之。」知言哉！偉哉斯言！可以辦賊，可以辦天下事矣。並記之以示能者。

　　其一

　　雒陽宮殿汙膻腥，汝郟烽煙接杳冥。
　　幸有繡衣雄節鎮，何妨銅馬遍郊坰。
　　連營殺氣傳鼙鼓，列戍軍聲語索鈴。
　　盡夜城頭拜南極，爭看弧矢直狼星。

　　其二

　　膏塗肉薄踐城梯，積甲真看熊耳齊。
　　漫道無功曾使鶴，縱令有技已窮鼷。
　　持來簪筆驚狐鼠，磨得靴刀瑩鸊鵜。
　　飲血登陴更長嘯，盡教飛矢屬吳犀。

　　其三

　　汴京城闕倚高堅，垂絕頻憂臟腑穿。
　　長技馬牆飛霹靂，短兵鼠穴接戈鋋。
　　心同石炮俱糜碎，身與金錢總棄捐。
　　痛哭南雲判血指，賀蘭燕罷正高眠。

　　其四

　　大樑城是漢黃圖，持重軍威並亞夫。
　　夜戰不曾開壁壘，先登誰敢呼蝥弧。
　　指撝荊豫回強虜，鎖鑰幽燕拱帝都。
　　何事至尊長側席，安危時至有人扶。

　　其五

　　率土兵塵暗不開，羽書旁午疾轟雷。
　　請看襄雒新烽火，還道昆明舊劫灰。
　　戰壘非熊無一老，議堂集鳳有群才。
　　可憐七夜乘城客，白髮盈顛馬亦尵。

　　其六

　　候火傳烽逼孟陬，淮奸絳諜滿青韝。
　　牛羊賤抵將軍命，蟣虱窮穿卒伍鍪。
　　天上旌旗垂四野，地中鼓角殷層樓。
　　嚴城圍解爭相笑，壯士還家盡白頭。

　　其七

　　捷書夕奏賞朝論，節鉞傳宣日未昏。
　　帝倚一身籌汴雒，天留只手障乾坤。
　　彤弓玈矢應誰予，大纛高牙賴爾存。
　　蟻賊埽清還有事，更扶八柱正昆崙。

　　其八

　　巢車望處斷塵囂，烏鳥聲傳寇遁宵。
　　對酒旄頭頻自看，罷棋屐齒不曾驕。
　　瘡痍士卒連朝撫，膏火軍書繼晷燒。
　　馮仗天威須折簡，赤眉青櫝待君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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