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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三十六 唐紀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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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重光大荒落(辛巳),盡旃蒙作噩(乙酉),凡五年。 德宗神武聖文皇帝十一 貞元十七年(辛巳、八〇一) §1 春,正月,甲寅,韓全義至長安,竇文場爲掩其敗跡;〈爲,於僞翻;下同。〉上禮遇甚厚。全義稱足疾,不任朝謁,〈任,音壬。朝,直遙翻。《考異》曰:《舊·全義傳》雲:「令中使就第賜宴,自還至辭,都不謁見而去。議者以隳敗法制,從古以還,未如貞元之甚。」按《實錄》:「壬戌,宴全義於麟德殿。」又雲:「自還及歸,不見不辭於正朝。」蓋非不謁也,但不於正朝耳。〉遣司馬崔放入對。放爲全義引咎,謝無功,〈爲,於僞翻。〉上曰:「全義爲招討使,能招來少誠,其功大矣,何必殺人然後爲功邪!」〈德宗之耳目爲宦官所聾瞽率類此。〉閏月,甲戌,歸夏州。〈夏,戶雅翻。〉 §2 韋士宗旣入黔州,〈去年士宗復入黔州,事見上卷。黔,渠今翻,又其廉翻。〉妄殺長吏,人心大擾。士宗懼,三月,脫身亡走。夏,四月,辛亥,以右諫議大夫裴佶爲黔州觀察使。〈佶,其吉翻。〉 §3 五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4 朔方邠、寧、慶節度使楊朝晟〈朔方兵分居邠,故仍以朔方軍號冠之,其實只節度邠、寧、慶三州。〉防秋於寧州,乙酉,薨。 初,渾瑊遣兵馬使李朝寀將兵戍定平。〈武德二年分寧州定安縣置定平縣,仍屬寧州。《九域志》:在州南六十裡。朝,直遙翻。寀,倉宰翻。將,卽亮翻。〉瑊薨,朝寀請以其衆隸神策軍;詔許之。 楊朝晟疾亟,〈亟,汜力翻。〉召僚佐謂曰:「朝晟必不起,逆方命帥多自本軍,雖徇衆情,殊非國體。〈帥,所類翻;下同。〉寧州刺史劉南金,練習軍旅,宜使攝行軍,且知軍事,比朝廷擇帥,〈比,必利翻,及也。〉必無虞矣。」又以手書授監軍劉英倩,英倩以聞。軍士私議曰:「朝廷命帥,吾納之,卽命劉君,吾事之;若命帥於他軍,彼必以其麾下來,吾屬被斥矣,必拒之。」 己醜,上遣中使往察軍情,軍中多與南金。辛卯,上復遣高品薛盈珍齎詔詣寧州。〈唐內侍省有高品一千九百六十六人。復,扶又翻。〉六月,甲午,盈珍至軍,宣詔曰:「朝寀所將本朔方軍,今將幷之,以壯軍勢,威戎狄,以李朝寀爲使,南金副之,軍中以爲何如?」諸將皆奉詔。 丙申,都虞候史經言於衆曰:「李公命收弓刀而送甲冑二千。」軍士皆曰:「李公欲內麾下二千爲腹心,吾輩妻子其可保乎!」夜,造劉南金,〈造,七到翻。〉欲奉以爲帥,南金曰:「節度使固我所欲,然非天子之命則不可;軍中豈無他將乎!」〈將,卽亮翻。〉衆曰:「弓刀皆爲官所收,惟軍事府尚有甲兵,〈軍事府,知軍事所居也。〉欲因以集事。」南金曰:「諸君不願朝寀爲帥,宜以情告敕使。若操甲兵,〈操,七刀翻。〉乃拒詔也。」命閉門不內。軍士去,詣兵馬使高固,固逃匿;搜得之,固曰:「諸君能用吾言則可。」衆曰:「惟命。」固曰:「毋殺人,毋掠金帛。」衆曰:「諾。」乃共詣監軍,請奏之。衆曰:「劉君旣得朝旨爲副帥,必撓吾事。」〈撓,奴巧翻。〉詐稱監軍命,召計事,至而殺之。 戊戌,制以李朝寀爲邠寧節度使。是日,寧州告變者至,上追還制書,復遣薛盈珍往詗軍情。〈復,扶又翻;下同。詗,火迥翻,又翾正翻。〉壬寅,至軍,軍中以高固爲請,盈珍卽以上旨命固知軍事。 或傳戊戌制書至邠州,邠軍惑,不知所從,〈薛盈珍已命高固知寧州軍事,而又有傳李朝寀制書至邠者,故留邠之軍惑而不知所適從。〉姦人乘之,且爲變。留後孟子周悉內精甲於府廷,日饗士卒,內以悅衆心,外以威姦黨。邠軍無變,子周之謀也。 §5 李錡旣執天下利權,〈十五年李錡爲諸道鹽鐵轉運使,事見上卷。〉以貢獻固主恩,以饋遺結權貴,〈遺,唯季翻。〉恃此驕縱,無所忌憚,盜取縣官財,所部官屬無罪受戮者相繼。浙西布衣崔善貞詣闕上封事,言宮市、進奉及鹽鐵之弊,因言錡不法事。上覽之,不悅,命械送錡。錡聞其將至,先鑿阬於道旁;己亥,善貞至,幷鎖械內阬中,生瘞之。〈瘞,於計翻。〉遠近聞之,不寒而慄。錡復欲爲自全計,增廣兵衆,選有材力善射者謂之挽強,〈言其力能挽強弓也。杜甫詩:「挽弓當挽強。」〉胡、奚雜類謂之蕃落,〈胡、奚之俘配隸江南者,錡收養之。〉給賜十倍他卒。轉運判官盧坦屢諫不悛,〈悛,醜緣翻。〉與幕僚李約等皆去之。約,勉之子也。〈李勉歷事肅、代、德三朝,貞元中爲相。〉 §6 己酉,以高固爲邠寧節度使。固,宿將,以寬厚得衆,節度使忌之,置於散地,〈散,悉但翻。〉同列多輕侮之;及起爲帥,一無所報復,【章:十二行本「復有「由是」二字;乙十一行本同。】軍中遂安。 §7 丁巳,成德節度使王武俊薨。 §8 秋,七月,戊寅,吐蕃寇鹽州。 §9 辛巳,以成德節度副使王士眞爲節度使。 §10 己醜,吐蕃陷麟州,殺刺史郭鋒,夷其城郭,掠居人及黨項部落而去。鋒,曜之子也。〈曜,郭子儀之子也。〉 僧延素爲虜所得。虜將有徐舍人者,謂延素曰:「我英公五代孫也。〈李勣,封英國公。〉武后時,吾高祖建義不成,〈謂敬業也。事見二百二卷武后光宅元年。〉子孫流播異域,雖代居祿位典兵,然思本之心不忘,顧宗族大,無由自拔耳。今聽汝歸。」遂縱之。 上遣使敕韋皋出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勢,紓北邊患。〈紓,緩也。〉皋遣將將兵二萬分出九道,攻吐蕃維、保、松州及棲雞、老翁城。〈宋白曰:保州本維州之定廉縣,南接吐蕃,爲夷落之極塞。開元二十八年,羌夷內附,置奉州。天寶改雲山郡,八載,移治天保軍,改爲天保郡,尋沒,乾元元年復歸附,乃改爲保州。按《王涯傳》曰:綿州威蕃柵西抵棲雞城。蓋在茂州界。〉 §11 河東節度使鄭儋暴薨,不及命後事,軍中喧譁,將有他變。中夜,十餘騎執兵召掌書記令狐楚至軍門,諸將環之,〈環,音宦。〉使草遺表。楚在白刃之中,操筆立成。楚,德棻之族也。〈令狐德棻事太宗,疑「族」字下有「孫」及「曾、玄」等字。棻,撫文翻。〉八月,戊午,以河東行軍司馬嚴綬爲節度使。 §12 九月,韋皋奏大破吐蕃於雅州。〈宋白曰:雅州,卽秦嚴道縣地,後魏立蒙山郡,唐立雅州。按《郡國志》,漢源縣有離山𡺾,蜀守李冰所鑿。離,卽古雅字也,州以此爲名。《舊志》:雅州,京師西南二千七百二十三裡。〉 §13 左神策中尉竇文場致仕,以副使楊志廉代之。 §14 韋皋屢破吐蕃,轉戰千里,凡拔城七,軍鎭五,焚堡百五十,斬首萬餘級,捕虜六千,降戶三千,遂圍維州及昆明城。冬,十月,庚子,加皋檢校司徒兼中書令,賜爵南康郡王。南詔王異牟尋虜獲尤多,上遣中使慰撫之。 §15 戊午,鹽州刺史杜彥先棄城奔慶州。〈爲吐蕃所逼也。鹽州修築距是年纔八年。〉 十八年(壬午、八〇二) §1 春,正月,驃王摩羅思那遣其子悉利移入貢。驃國在南詔西南六千八百里,〈《新書》:驃,古朱波也,在永昌南二千里,去京師萬四千里。驃,毗召翻。〉聞南詔內附而慕之,因南詔入見,〈見,賢遍翻。〉仍獻其樂。 §2 吐蕃遣其大相兼東鄙五道節度使論莽熱將兵十萬解維州之圍,西川兵據險設伏以待之。吐蕃至,出千人挑戰,〈挑,徒了翻。〉虜悉衆追之,伏發,虜衆大敗,擒論莽熱,士卒死者太半。維州、昆明竟不下,引兵還。〈還,從宣翻,又如字。〉乙亥,皋遣使獻論莽熱,〈《考異》曰:《舊·韋皋傳》雲:「十月遣使獻論莽熱,」今從《實錄》。〉上赦之。 §3 浙東觀察使裴肅旣以進奉得進,〈裴肅以進奉得廉車[兼軍],事見上卷十二年。〉判【張:「判」上脫「肅卒」。】官齊總代掌後務,〈據《新唐書》:肅卒於官,齊總代掌後務。〉刻剝以求媚又過之。三月,癸酉,詔擢總爲衢州刺史。給事中長安許孟容封還詔書,〈封還詔書,不肯書讀,所謂糾駮也;亦謂之塗歸,唐人語也。〉曰:「衢州無他虞,齊總無殊績,忽此超獎,深駭羣情。若總必有可錄,煩明書勞課,然後超資改官,以解衆疑。」詔遂留中。己亥,上召孟容,慰獎之。 §4 秋,七月,辛未,嘉王府諮議高弘本正牙奏事,〈嘉王運,代宗之子。諮議參軍,正五品,掌計謀議事。唐東內以含元殿爲正牙,西內以太極殿爲正牙。唐制,天子居曰衙,行曰駕。牙,與衙同。〉自理逋債。〈逋,欠也。〉乙亥,詔「公卿庶僚自今勿令正牙奏事,如有陳奏,宜延英門請對。」議者以爲:「正牙奏事,自武德以來未之或改,所以達羣情,講政事;弘本無知,黜之可也,不當因人而廢事。」 §5 淮南節度使杜佑累表求代,冬,十月,丁亥,以刑部尚書王鍔爲淮南副節度使兼行軍司馬。〈鍔,五各翻。「副節度使」,恐當作「節度副使」。〉 §6 己酉,鄜坊節度使王棲曜薨。中軍將何朝宗謀作亂,夜,縱火;都虞候裴玢潛匿不救火,〈朝,直遙翻。玢,府巾翻。〉旦,擒朝宗,斬之。以同州刺史劉公濟爲鄜坊節度使,以玢爲行軍司馬。 十九年(癸未、八〇三) §1 春,二月,丁亥,名安黃軍曰奉義。〈以寵伊愼也。〉 §2 己亥,安南牙將王季元逐其觀察使裴泰,泰奔朱鳶。〈劉昫曰:朱鳶,漢縣名,今縣吳軍平縣地。晉武帝更名海平,江左置武平郡;隋廢郡爲朱鳶縣,唐屬交州。〉明日,左兵馬使趙勻斬季元及其黨,迎泰而復之。 §3 甲辰,杜佑入朝。〈自淮南入朝。〉三月,壬子朔,以佑檢校司空、同平章事;以王鍔爲淮南節度使。 §4 鴻臚卿王權請遷獻、懿二祖於德明、興聖廟,〈玄宗天寶二年,尊咎繇爲德明皇帝,涼武昭王爲興聖皇帝,立廟京師。臚,陵如翻。〉每禘祫,正太祖東向之位;從之。〈建中二年,奉獻祖正東向之位,事見二百二十七卷。〉 §5 乙亥,以司農卿李實兼京兆尹。實爲政暴戾,上愛信之。實恃恩驕傲,許人薦引,不次拜官,及誣譖斥逐,皆如期而效,士大夫畏之側目。 §6 夏,四月,涇原節度使劉昌奏請徙原州治平涼;從之。〈七年劉昌築平涼,事見二百三十三卷。原州本治高平,唐爲平高縣,爲吐蕃所陷。〉 §7 乙亥,吐蕃遣其臣論頰熱入貢。 §8 六月,辛卯,以右神策中尉副使孫榮義爲中尉,與楊志廉皆驕縱招權,〈楊志廉時爲左軍中尉。《考異》曰:《實錄》:「十七年六月,以中官楊志廉充左神策護軍中尉。」「七月丙戌,以內給事楊志廉、孫榮義爲左、右神策護軍中尉副使。」「九月戊寅,以志廉爲左神策中尉。」「十九年六月辛卯,以榮義爲右神策中尉。」「二十年十月戊申,以志廉爲特進、右監軍將軍、左軍中尉。」其重複差互如此。蓋十七年六月攝領耳,七月始爲副使,九月及十九年六月始正爲中尉。二十年十月但進階加官耳。《舊傳》又雲:「先是竇文場致仕,十五年以後,志廉、榮義爲左、右軍中尉,亦踵竇之事。」此蓋言其大略耳,未必爲中尉適在十五年也。餘按「右監軍將軍」當作「右監門將軍」。〉依附者衆,宦官之勢益盛。 §9 壬辰,遣右龍武大將軍薛伾使於吐蕃。 §10 陳許節度使上官涗薨,其壻田偁欲脅其子使襲軍政;〈偁,齒繩翻。〉牙將王沛,亦涗之壻也,知其謀,以告監軍範日用,討擒之。乙未,以陳許行軍司馬劉昌裔爲節度使。沛,許州人也。 §11 自正月不雨至於秋七月。 §12 己未,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齊抗以疾罷爲太子賓客。 §13 初,翰林待詔王伾善書,山陰王叔文善棋,〈山陰,漢古縣,隋廢山陰入會稽縣,唐初復分會稽置山陰縣。二縣俱在越州郭下。〉俱出入東宮,娛侍太子。伾,杭州人也。 叔文譎詭多計,自言讀書知治道,乘間常爲太子言民間疾苦。〈譎,古穴翻。治,直吏翻。乘間,古莧翻。爲,於僞翻。〉太子嘗與諸侍讀及叔文等論及宮市事,〈太宗時,晉王府有侍讀,及爲太子,亦置焉。其後或置或否,無常員,掌講導經學。〉太子曰:「寡人方欲極言之。」衆皆稱贊,獨叔文無言。旣退,太子自留叔文,謂曰:「向者君獨無言,豈有意邪?」叔文曰:「叔文蒙幸太子,有所見,敢不以聞。太子職當視膳問安,〈《世子》之記曰:朝夕至於大寢之門外,問內豎曰:「今日安否何如?」內豎曰「安」,世子乃有喜色。其有不安節,則內豎以告世子。世子色憂不滿容。內豎言復初,然後亦復初。朝夕之食上,世子必在,視寒煖之節。食下,問所膳羞,必知所進,以命膳宰,然後退。若內豎言疾,則世子親齊玄而養。膳宰之饌,必敬視之。疾之藥,必親嘗之。嘗饌善,則世子亦能食;嘗饌寡,則世子亦不能飽。以至於復初,然後亦復初。〉不宜言外事。陛下在位久,如疑太子收人心,何以自解!」太子大驚,因泣曰:「非先生,寡人無以知此。」遂大愛幸,與王伾相依附。 叔文因爲太子言:〈爲,於僞翻。〉「某可爲相,某可爲將,幸異日用之。」密結翰林學士韋執誼及當時朝士有名而求速進者陸淳、呂溫、李景儉、韓曄、韓泰、陳諫、柳宗元、劉禹錫等,定爲死友。而淩準、程異等又因其黨以進,日與遊處,〈處,昌呂翻。〉蹤跡詭祕,莫有知其端者。藩鎭或陰進資幣,與之相結。淳,吳人,嘗爲左司郎中;溫,渭之子,時爲左拾遺;〈呂渭見上卷十六年。〉景儉,瑀之孫,進士及第;〈瑀,寧王憲之子也,封漢中王。〉曄,滉之族子;〈韓滉,休之子,貞元中爲相。〉諫,嘗爲侍御史;宗元、禹錫,時爲監察禦史。 左補闕張正一上書,得召見。〈《考異》曰:《順宗實錄》作「張正買」,今從《德宗實錄》。〉正一與吏部員外郎王仲舒、主客員外郎劉伯芻等相親善,〈《考異》曰:《韓愈集》有《仲舒神道碑》,雲「諱弘中,字某。」按《實錄》、《新》《舊傳》皆名仲舒,字弘中。愈又作《燕喜亭記》,稱爲王弘中。然則弘中必字也,碑文誤耳。《順宗實錄》雲:「正買與王仲舒、劉伯芻、裴茝、常仲孺、呂洞相善,數遊止。」今從《德宗實錄》。〉叔文之黨疑正一言己陰事,令執誼反譖正一等於上,雲其朋黨,遊宴無度。九月,甲寅,正一等皆坐遠貶,人莫知其由。〈爲伾、叔文等亂順宗初政張本。〉伯芻,迺之子也。〈劉迺見二百三十卷興元元年。〉 §14 鹽夏節度判官崔文先權知鹽州,爲政苛刻。冬,閏十月,庚戌,部將李庭俊作亂,殺而臠食之。左神策兵馬使李興幹戍鹽州,殺庭俊以聞。 §15 丁巳,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崔損薨。 §16 十一月,戊寅朔,以李興幹爲鹽州刺史,得專奏事;〈李興幹出於神策軍,宦官因其定亂之功而崇獎之。〉自是鹽州不隸夏州。〈貞元三年,置夏州節度使,領綏、鹽二州,今鹽州得專達於朝廷。其後鹽州屬朔方節度,夏州節度又增銀、宥、威三州隸之。〉 §17 十二月,庚申,以太常卿高郢爲中書侍郎,吏部侍郎鄭珣瑜爲門下侍郎,並同平章事。珣瑜,餘慶之從父兄弟也。〈鄭餘慶,貞元十四年爲相,十六年坐於䪹貶。從,才用翻。〉 §18 建中初,敕京城諸使及府縣繫囚,每季終委禦史巡按,有冤濫者以聞;〈冤,枉屈也。濫,淫刑也。〉近歲,北軍移牒而已。〈宦官勢橫,禦史不敢復入北軍按囚,但移文北司,牒取繫囚姓名及事,因應故事而已,不問其有無冤濫。〉監察史崔薳遇下嚴察,下吏欲陷之,引以入右神策軍。軍使以下駭懼,具奏其狀。上怒,杖薳四十,流崖州。〈薳,韋委翻。〉 §19 京兆尹嗣道王實務徵求以給進奉,言於上曰:「今歲雖旱而禾苗甚美。」由是租稅皆不免,人窮至壞屋賣瓦木、麥苗以輸官。〈壞,音怪。〉優人成輔端爲謠嘲之;〈徒歌曰謠。〉實奏輔端誹謗朝政,杖殺之。〈朝,直遙翻。〉 監察禦史韓愈上疏,以「京畿百姓窮困,應今年稅錢及草粟等徵未得者,請俟來年蠶麥。」愈坐貶陽山令。〈陽山,漢縣,屬桂陽郡,後漢省,晉平吳,分浛洭縣復置,唐屬連州,神龍元年移縣治於浛水之北。《考異》曰:韓愈《河南令張署墓誌》曰:「自京兆武功尉拜監察禦史,爲幸臣所讒,與同輩韓愈、李方叔三人俱爲縣令南方。」又《祭署文》曰:「貞元十九,君爲禦史,餘以無能,同詔並峙。」又曰:「我落陽山,以尹鼯猱。君飄臨武,山林之牢。歲弊寒兇,雪虐風饕。」與署同貶當在此年冬。〉 二十年(甲申、八〇四) §1 春,正月,丙戌,天德軍都防禦團練使、豐州刺史李景略卒。初,景略嘗宴僚佐,行酒者誤以醯進。〈醯,呼西翻,醋也。〉判官京兆任迪簡以景略性嚴,恐行酒者得罪,強飲之,〈任,音壬。強,其兩翻。〉歸而嘔血;軍士聞之泣下。及李景略卒,軍士皆曰判官仁者,欲奉以爲帥。〈帥,所類翻。〉監軍抱置別室,軍士發扃取之。監軍以聞,詔以代景略。 §2 吐蕃贊普死,其弟嗣立。〈《考異》曰:《實錄》及《舊傳》皆雲:「贊普以貞元十三年四月卒,長子立,一歲,又卒,次子嗣立。」韓愈《順宗實錄·張薦傳》雲:「二十年,贊普死,遣薦弔贈。」《新傳》雲:「十三年,贊普死,其子足之煎立。二十年,贊普死,遣工部侍郎張薦弔祠,其弟嗣立。」疑《實錄》、《舊傳》誤以是字爲一字。今從《順宗錄》及《新傳》。按「字」當作「事」。〉 §3 夏,四月,丙寅,名陳許軍曰忠武。 §4 左金吾大將軍李昇雲將禁兵鎭鹹陽,疾病,其子政諲〈諲,音因。〉與虞候上官望等謀效山東藩鎭,使將士奏攝父事。六月,壬子,昇雲卒。甲寅,詔追削昇雲官爵,籍沒其家。 §5 昭義節度使李長榮薨,上使中使以手詔授本軍大將,但軍士所附者卽授。時大將來希皓爲衆所服,中使將以手詔付之。希皓言於衆曰:「此軍取人,合是希皓,但作節度使不得。〈唐人多讀作如佐音。〉若朝廷以一束草來,希皓亦必敬事。」〈言若束草爲節度使,亦必敬而事之。來希皓之忠純如此,而其後不復見於史,必盧從史畏偪而去之也。〉中使言:「面奉進止,只令此軍取大將拔與節鉞,朝廷不別除人。」希皓固辭。兵馬使盧從史〈《考異》曰:杜牧《上李司徒書》作「押衙盧從史」。今從《實錄》。〉其位居四,潛與監軍相結,起出伍曰:〈出儔伍之中而言。〉「若來大夫不肯受詔,從史請且句當此軍。」〈句,古候翻。當,丁浪翻。〉監軍曰:「盧中丞若如此,此亦固合聖旨。」中使因探懷取詔以授之。〈探,吐南翻。〉從史捧詔,再拜舞蹈。希皓亟迴揮同列,北面稱賀。軍士畢集,更無一言。秋,八月,己未,詔以從史爲節度使。 §6 九月,太子始得風疾,不能言。 順宗至德弘道大聖大安孝皇帝〈諱誦,德宗長子。按此宣宗大中三年追崇諡號也。考之《會要》,葬陵諡冊與此追崇諡號一同。蓋《會要》所載初諡誤也。〉 永貞元年(乙酉、八〇五)是年八月,始改元永貞。〉 §1 春,正月,辛未朔,諸王、親戚入賀德宗,太子獨以疾不能來,德宗涕泣悲歎,由是得疾,日益甚。凡二十餘日,中外不通,莫知兩宮安否。 癸巳,德宗崩;〈年六十四。〉蒼猝召翰林學士鄭絪、衞次公等至金鑾殿〈絪,音因。程大昌《雍錄》曰:金鑾坡者,龍首山之支隴,隱起平地而坡陁靡迤者也。其上有殿,名曰金鑾殿。殿旁有坡,名曰金鑾坡。又曰:金鑾殿者,在蓬萊山正西微南,龍首山坡隴之北。殿西有坡,德宗卽之以造東學士院,以其在開元學士院之東也。〉草遺詔。宦官或曰:「禁中議所立尚未定。」衆莫敢對。次公遽言曰:「太子雖有疾,地居塚嫡,中外屬心。〈屬,之欲翻。〉必不得已,猶應立廣陵王;〈廣陵王純,太子長子。〉不然,必大亂。」絪等從而和之,〈和,胡臥翻。〉議始定。次公,河東人也。太子知人情憂疑,紫衣麻鞋,〈《考異》曰:按祕喪則不應麻鞋,發喪則不應紫衣。蓋當時蒼猝偶著此服,非祕喪也。以未成服,故不衣縗絰耳。〉力疾出九仙門,〈《雍錄》曰:九仙門在內西苑之東北角。右神策軍、右羽林軍、右龍武軍列營於九仙門之西。按閣本《大明宮圖》:宮城西面右銀臺門,又北爲九仙門。〉召見諸軍使,人心粗安。〈粗,坐五翻。〉 甲午,宣遺詔於宣政殿,〈《考異》曰:《德宗實錄》:「癸巳,宣遺詔。」今從《順宗實錄》。〉太子縗服見百官;〈縗,倉回翻。〉丙申,卽皇帝位於太極殿。〈卽位於西內前殿。〉衞士尚疑之,企足引領而望之,〈企,去智翻。〉曰:「眞太子也!」乃喜而泣。 時順宗失音,不能決事,常居宮中施簾帷,獨宦者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百官奏事,自帷中可其奏。自德宗大漸,王伾先入,稱詔召王叔文,坐翰林中使決事。伾以叔文意入言於忠言,稱詔行下,〈下,戶嫁翻。〉外初無知者。以杜佑攝塚宰。二月,癸卯,上始朝百官於紫宸門。〈紫宸門,紫宸殿門也。《長安志》:宣政殿北曰紫宸門,門內有紫宸殿,卽內衙之正殿。〉 §2 己酉,加義武節度使張茂昭同平章事。 §3 辛亥,以吏部郎中韋執誼爲尚書左丞、同平章事。王叔文欲掌國政,首引執誼爲相,己用事於中,與相唱和。〈和,戶臥翻。〉 §4 壬子,李師古發兵屯西境以脅滑州。時告哀使未至諸道,義成牙將有自長安還得遺詔者,節度使李元素以師古鄰道,欲示無外,〈《春秋公羊傳》曰:王者無外。此唐人以化外待藩鎭,故有此語。〉遣使密以遺詔示之。師古欲乘國喪侵噬鄰境,乃集將士謂曰:「聖上萬福,而元素忽傳遺詔,是反也,宜擊之。」遂杖元素使者,發兵屯曹州,〈《考異》曰:《舊·韓愈傳》雲:「撰《順宗實錄》,繁簡不當,穆宗、文宗嘗詔史臣添改。時愈壻李漢、蔣係在顯位,諸公難之,而韋處厚竟別撰《順宗實錄》三卷。」景祐中,詔編次《崇文總目》,《順宗實錄》有七本,皆五卷,題曰「韓愈等撰」。五本略而二本詳,編次者兩存之。其中多異同,今以詳、略爲別。此李師古脅滑州事,《詳本》有而《略本》無。《詳錄》又雲:「使衡密以其本示之。師古不受,杖衡幾死。」衡蓋使者之名而無姓。又雲:「遂以師至濮州,伺候爲變。」按韓愈撰《韓弘碑》雲:「屯兵于曹。」今從之。〉且告假道於汴。〈《九域志》:曹州西北至滑州一百二十裡。汴州北至滑州界一百里,東北至曹州界一百三裡。三州之界,蓋犬牙相入。〉宣武節度使韓弘使謂曰:「汝能越吾界而爲盜邪!有以相待,無爲空言!」元素告急,弘使謂曰:「吾在此,公安無恐。」或告:「翦棘夷道,〈翦,芟截也。夷,平也。〉兵且至矣,請備之。」弘曰:「兵來,不除道也。」不爲之應。師古詐窮變索,〈索,蘇各翻。索,散也,盡也。言韓弘逆得師古之情,其所設詭變索然散盡也。〉且聞上卽位,乃罷兵。元素表請自貶,朝廷兩慰解之。元素,泌之族涕也。〈李泌歷事肅、代、德,貞元中爲相。〉 吳少誠以牛皮鞵材遺師古,〈鞵,與鞋同。遺,唯季翻。〉師古以鹽資少誠,潛過宣武界,事覺,弘皆留,輸之庫,曰:「此於法不得以私相餽。」師古等皆憚之。 §5 辛酉,詔數京兆尹道王實殘暴掊斂之罪,〈數,所具翻。掊,蒲侯翻。斂,力贍翻。〉貶通州長史;〈宋白曰:通州,漢宕渠縣地,後漢分置宣漢縣。〉市井讙呼,皆袖互礫遮道伺之,實由間道獲免。〈讙,許元翻。礫,郎擊翻。間,古莧翻。〉 §6 壬戌,以殿中丞王伾爲左散騎常侍,依前翰林待詔,蘇州司功王叔文爲起居舍人、翰林學士。 伾寢陋、吳語,〈狀貌寢陋,常操鄕音,不能學華言。〉上所褻狎;而叔文頗任事自許,微知文義,好言事,〈好,呼到翻。〉上以故稍敬之,不得如伾出入無阻。叔文入至翰林,而伾入至柿林院,〈柿,鉏裡翻。〉見李忠言、牛昭容計事。大抵叔文依伾,伾依忠言,忠言依牛昭容,轉相交結。每事先下翰林,〈下,遐稼翻。〉使叔文可否,然後宣於中書,韋執誼承而行之。外黨則韓泰、柳宗元【章:十二行本「元」下有「劉禹錫」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等主采聽外事。謀議唱和,〈和,戶臥翻。〉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獎,曰伊、曰周、曰管、曰葛,〈以伊尹、周公、管仲、諸葛孔明互相比況。〉僴然自得,〈僴,下赧翻。僴然,勁忿貌。〉謂天下無人;榮辱進退,生於造次,〈朱氏曰:造次,急遽苟且之時。造,七到翻。〉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國語》,周厲王監謗,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韋昭《註》曰:不敢發言,以目相眄而已。〉素與往還者,相次拔擢,至一日除數人。〈除者,除官也。〉其黨或言曰,「某可爲某官,」不過一二日,輒已得之。於是叔文及其黨十餘家之門,晝夜車馬如市。客候見叔文、伾者,至宿其坊中餅肆、酒壚下,〈長安城中分爲左右街,畫爲百有餘坊。餅肆,賣餅之家。酒壚,賣酒之處。顏師古曰:賣酒之處,累土爲壚,以居酒甕,四邊隆起,其一面高,形如鍛壚,故名壚耳。〉一人得千錢,乃容之。伾尤闒茸,〈闒,吐盍翻。茸,而隴翻。闒茸,獰劣也。吏炤曰:顏師古曰:闒茸,猥賤也。闒,下也;茸,細毛貌;謂非豪傑也。〉專以納賄爲事,作大匱貯金帛,〈貯,丁呂翻。〉夫婦寢其上。〈恐人盜之。〉 §7 甲子,上禦丹鳳門,赦天下,諸色逋負,一切蠲免,〈蠲,除也。〉常貢之外,悉罷進奉。貞元之末政事爲人患者,如宮市、五坊小兒之類,悉罷之。〈宮市事見上卷貞元十三年。五坊,一曰鵰坊,二曰鶻坊,三曰鷂坊,四曰鷹坊,五曰狗坊。小兒者,給役五坊者也。唐時給役者多呼爲小兒,如苑監小兒、飛龍小兒、五坊小兒是也。五坊屬宣徽院。〉 先是,五坊小兒張捕鳥雀於閭裡者,皆爲暴橫〈先,悉薦翻。橫,戶孟翻。〉以取人錢物,至有張羅網於門不許人出入者,或張井上使不得汲者,〈汲,汲水也。〉近之,輒曰「汝驚供奉鳥雀!」卽痛毆之,〈近,其靳翻。毆,烏口翻,擊也。〉出錢物求謝,乃去。或相聚飲食於酒食之肆,醉飽而去,賣者或不知,就索其直,多被毆詈;或時留蛇一囊爲質,〈索,山客翻。被,皮義翻。質,音致。〉曰:「此蛇所以致鳥雀而捕之者,今留付汝,幸善飼之,〈飼,與飤同,祥吏翻。〉勿令飢渴。」賣者愧謝求哀,乃攜挈而去。上在東宮,皆知其弊,故卽位首禁之。 §8 乙丑,罷鹽鐵使月進錢。先是,鹽鐵月進羨餘〈羨,弋線翻。〉而經入益少;〈少,詩沼翻。〉至是,罷之。 §9 三月,辛未,以王伾爲翰林學士。 §10 德宗之末,十年無赦,羣臣以微過譴逐者皆不復敍用,至是始得量移。〈復,扶又翻。量,音良。〉壬申,追忠州別駕陸贄、郴州別駕鄭餘慶、杭州刺史韓皋、道州刺史陽城赴京師。〈陸贄貶見上卷貞元十一年,陽城貶見十四年,鄭餘慶貶見十六年。韓皋爲京兆尹,十四年貶撫州員外司馬,未幾徙杭州刺史。追,猶召也。〉 贄之秉政也,貶駕部員外郎李吉甫爲明州長史,〈贄疑吉甫黨竇參,故貶之。〉旣而徙忠州刺史。贄昆弟門人咸以爲憂,至而吉甫忻然以宰相禮事之。贄初猶慚懼,後遂爲深交。吉甫,棲筠之子。〈李棲筠事代宗,以直聞。〉韋皋在成都,屢上表請以贄自代。贄與陽城皆未聞追詔而卒。〈卒,子恤翻。〉 §11 丙戌,加杜佑度支及諸道鹽鐵轉運使。以浙西觀察使李錡爲鎭海節度使,解其鹽鐵轉運使。〈《考異》曰:《舊·錡傳》雲:「德宗於潤州置鎭海軍。」《新書·方鎭表》:「元和二年,升浙西觀察使爲鎭海軍節度使。」按《實錄》:八月辛酉詔曰:「頃年江、淮租賦,爰及榷稅,委在藩服,使其平均。太上皇君臨之初,務從省便,令使府歸在中朝。」然則雲德宗、元和者,皆誤也。〉錡雖失利權而得節旄,故反謀亦未發。 §12 戊子,名徐州軍曰武寧,以張愔爲節度使。 §13 加彰義節度使吳少誠同平章事。 §14 以王叔文爲度支、鹽鐵轉運副使。先是叔文與其黨謀,〈先,悉薦翻。〉得國賦在手,則可以結諸用事人,取軍士心,以固其權,又懼驟使重權,〈度支、鹽鐵轉運,利權所在,權莫重焉。王叔文起於卑渫,遽領使職,自知其驟,其心不安而懼。使,疏吏翻。〉人心不服,藉杜佑雅有會計之名,〈雅,素也。會,古外翻。〉位重而務自全,易可制,〈易,以豉翻。〉故先令佑主其名,而自除爲副以專之。叔文雖判兩使,〈度支,一使;鹽鐵轉運,一使。〉不以簿書爲意,日夜與其黨屛人竊語,〈屛,必郢翻,又卑正翻。〉人莫測其所爲。 以禦史中丞武元衡爲左庶子。德宗之末,叔文之黨多爲禦史,元衡薄其爲人,待之莽鹵。〈莽,莫補翻。鹵,郎古翻。莽鹵,言不以爲意也。〉元衡爲山陵儀仗使,劉禹錫求爲判官,不許。叔文以元衡在風憲,欲使附己,使其黨誘以權利,〈誘,音酉。〉元衡不從,由是左遷。元衡,平一之孫也。〈武平一,武載德之子,武后時避事隱嵩山。〉 侍御史竇羣奏屯田員外郎劉禹錫挾邪亂政,不宜在朝。〈唐屯田郎,掌天下屯田及京文武職田,諸司公廨錢,以品給之。朝,直遙翻。〉又嘗謁叔文,揖之曰:「事固有不可知者。」叔文曰:「何謂也?」羣曰:「去歲李實怙恩挾貴,氣蓋一時,公當此時,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耳。〈叔文本蘇州司功,故雲然。〉今公一旦復據其地,〈復,扶又翻。〉安知路旁無如公者乎!」其黨欲逐之,韋執誼以羣素有強直名,止之。〈《考異》曰:《舊·劉禹錫傳》曰:「羣卽日罷官。」《羣傳》曰:「其黨議欲貶羣官,韋執誼止之。」又曰:「叔文雖異其言,竟不之用。」按《順宗實錄》凡爲伾、文所排儐者無不載,未嘗言羣罷官。今從之。〉 §15 上疾久不愈,時扶禦殿,羣臣瞻望而已,莫有親奏對者,中外危懼;思早立太子,而王叔文之黨欲專大權,惡聞之。〈惡,烏路翻;下同。〉宦官俱文珍、劉光琦、薛盈珍皆先朝任使舊人,〈朝,直遙翻。〉疾叔文、忠言等朋黨專恣,乃啓上召翰林學士鄭絪、衞次公、李程、王涯入金鑾殿,草立太子制。時牛昭容輩以廣陵王淳英睿,惡之;絪不復請,書紙爲「立嫡以長」字呈上;〈復,扶又翻;下同。長,知丈翻。〉上頷之。癸巳,立淳爲太子,更名純。〈更,工衡翻。〉程,神符五世孫也。〈神符,淮安王神通之弟也。〉 §16 賈耽以王叔文黨用事,心惡之,稱疾不出,屢乞骸骨。丁酉,諸宰相會食中書。故事,宰相方食,百寮無敢謁見者。叔文至中書,欲與執誼計事,令直省通之,〈直省,吏職也,以直中書省,故名。〉直省以舊事告,叔文怒,叱直省。直省懼,入白。執誼逡巡慚赧,〈赧,奴版翻,慚而面赤也。〉竟起迎叔文,就其閤語良久。杜佑、高郢、鄭珣瑜皆停筯以待,有報者雲:「叔文索飯,〈索,山客翻。〉韋相公已與之同食閤中矣。」佑、郢心知不可,畏叔文、執誼,莫敢出言。珣瑜獨歎曰:「吾豈可復居此位!」顧左右,取馬徑歸,遂不起。二相皆天下重望,〈二相,謂賈耽、鄭珣瑜。〉相次歸臥,叔文、執誼益無所顧忌,遠近大懼。〈史甚言其事。〉 §17 夏,四月,壬寅,立皇弟諤爲欽王,誠爲珍王;子經爲郯王,緯爲均王,縱爲潊王,紓爲莒王,綢【嚴:「綢」改「綱」。】爲密王,總爲郇王,約爲邵王,結爲宋王,緗爲集王,絿爲冀王,綺爲和王,絢爲衡王,纁爲會王,綰爲福王,紘爲撫王,緄爲岳王,紳爲袁王,綸爲桂王,繟爲翼王。〈紓,式居翻。綢,直留翻。緗,思良翻。絿,音求。絢,許縣翻。纁,許雲翻。緄,古本翻。繟,充善翻。自經以下,皆皇子也。史提子字以別二弟。此所封諸王,或以古國名,然多以當時州名。〉 §18 乙巳,上禦宣政殿,冊太子。百官睹太子儀表,退,皆相賀,至有感泣者,中外大喜。而王叔文獨有憂色,口不敢言,但吟杜甫《題諸葛亮祠堂詩》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聞者哂之。〈哂,矢忍翻。笑不壞顏爲哂。〉 先是,太常卿杜黃裳爲裴延齡所惡,留滯臺閣,十年不遷,〈杜黃裳自佐朔方軍入爲侍御史,十年不遷。先,悉薦翻。惡,烏路翻。〉及其壻韋執誼爲相,始遷太常卿。黃裳勸執誼帥羣臣請太子監國,〈帥,讀曰率。〉執誼驚曰:「丈人甫得一官,柰何啓口議禁中事!」黃裳勃然曰:「黃裳受恩三朝,〈三朝,謂肅、代、德也。〉豈得以一官相買乎!」拂衣起出。 戊申,以給事中陸淳爲太子侍讀,仍更名質。〈避太子名也。〉韋執誼自以專權,恐太子不悅,故以質爲侍讀,使潛伺太子意,且解之。〈伺,相吏翻。〉及質發言,太子怒曰:「陛下令先生爲寡人講經義耳,〈爲,於僞翻。〉何爲預他事!」質惶懼而出。 §19 五月,辛未,以右金吾大將軍範希朝爲左·右神策、京西諸城鎭行營節度使。甲戌,以度支郎中韓泰爲其行軍司馬。王叔文自知爲內外所憎疾,欲奪取宦官兵權以自固,藉希朝老將,使主其名,而實以泰專其事;〈此與用杜佑掌利權,同一計數也。〉人情不測其所爲,益疑懼。 §20 辛卯,以王叔文爲戶部侍郎,依前充度支、鹽鐵轉運副使。俱文珍等惡其專權,削去翰林之職。〈惡,烏路翻。去,羌呂翻。〉叔文見制書,大驚,謂人曰:「叔文日時至此商量公事,〈日時,猶雲日日時時也,約言之耳。〉若不得此院職事,則無因而至矣。」〈此院,謂翰林學士院也。〉王伾卽爲疏請,〈爲,於僞翻。〉不從。再疏,乃許三五日一入翰林,去學士名。叔文始懼。 §21 六月,己亥,貶宣歙巡官羊士諤爲汀州寧化尉。〈唐制,節度、觀察,其屬皆有巡官。開元二十六年,開山洞置黃連縣,天寶元年更名寧化。《九域志》:在州東北一百八十裡。〉士諤以公事至長安,遇叔文用事,公言其非。叔文聞之,怒,欲下詔斬之,執誼不可;則令杖煞之,〈煞,與殺同。〉執誼又以爲不可;遂貶焉。由是叔文始大惡執誼,〈惡,烏路翻。〉往來二人門下者皆懼。 先時,劉闢以劍南支度副使將韋皋之意於叔文,〈《唐六典》:凡天下邊軍皆有支度之使,以計軍資、糧仗之用。將,奉也,行也。先,悉薦翻。〉求都領劍南三川,〈劍南東川、西川及山南西道爲三川。〉謂叔文曰:「太尉使闢致微誠於公,〈太尉,謂韋皋。〉若與某三川,當以死相助;若不與,亦當有以相酬。」叔文怒,〈以闢以言脅之,故怒。〉亦將斬之,執誼固執不可。闢尚遊長安未去,聞貶士諤,遂逃歸。執誼初爲叔文所引用,深附之,旣得位,欲掩其跡,且迫於公議,故時時爲異同;輒使人謝叔文曰:「非敢負約,乃欲曲成兄事耳!」叔文詬怒,不之信,〈詬,呼漏翻,又古候翻。〉遂成仇怨。 §22 癸醜,韋皋上表,以爲:「陛下哀毀成疾,重勞萬機,〈重,直用翻。〉故久而未安,請權令皇太子親監庶政,〈監,古銜翻。〉候皇躬痊癒,復歸春宮。〈東宮,謂之春宮。〉臣位兼將相,今之所陳,乃其職分。」〈分,扶問翻。〉又上太子牋,以爲:「聖上遠法高宗,亮陰不言,委政臣下,而所付非人。王叔文、王伾、李忠言之徒,輒當重任,賞罰任情,墮紀紊綱。〈墮,讀曰隳。紊,亡運翻。〉散府庫之積以賂權門。樹置心腹,徧於貴位;潛結左右,憂在蕭牆。竊恐傾太宗盛業,危殿下家邦,願殿下卽日奏聞,斥逐羣小,使政出人主,則四方獲安。」皋自恃重臣,遠處西蜀,度王叔文不能動搖,遂極言其姦。〈處,昌呂翻。度,徒洛翻。〉俄而荊南節度使裴均、河東節度使嚴綬牋表繼至,意與皋同,〈《考異》曰:《實錄略本》雲:「尋而裴垍、嚴綬表繼至,悉與皋同。」又雲:「外有韋皋、裴垍、嚴綬等牋表。」《詳本》「裴垍」皆作「裴均」。按裴垍時爲考功員外郎,裴均爲荊南節度使。今從《詳本》。〉中外皆倚以爲援,而邪黨震懼。均,光庭之曾孫也。〈裴光庭相玄宗。〉 §23 王叔文旣以範希朝、韓泰主京西神策軍,諸宦者尚未寤。會邊上諸將各以狀辭中尉,且言方屬希朝。宦者始寤兵柄爲叔文等所奪,乃大怒曰:「從其謀,吾屬必死其手!」密令其使歸告諸將曰:「無以兵屬人。」希朝至奉天,諸將無至者。韓泰馳歸白之,叔文計無所出,唯曰:「柰何!柰何!」無幾,〈幾,居豈翻。無幾,言無多時也。〉其母病甚。丙辰,叔文盛具酒饌,與諸學士及李忠言、俱文珍、劉光琦等飲於翰林。〈饌,雛戀翻,又雛晥翻。〉叔文言曰:「叔文母病,以身任國事之故,不得親醫藥,今將求假歸侍。〈假,古暇翻。求假,請告也。〉叔文比竭心力,不避危難,皆爲朝廷之恩。〈比,毗至翻。難,乃旦翻。爲,於僞翻。〉一旦去歸,百謗交至,誰肯見察以一言相助乎?」文珍隨其語輒折之,〈折,之舌翻。〉叔文不能對,但引滿相勸,酒數行而罷。丁巳,叔文以母喪去位。〈《考異》曰:《實錄詳本》曰:「叔文母將死前一日,叔文以五十人擔酒饌入翰林,讌李忠言、劉光琦、俱文珍及諸學士等。中飲,叔文執盞」云云。又曰:「羊士諤毀叔文,叔文將杖殺之,而韋執誼懦不敢。劉闢以韋皋迫脅叔文求三川,叔文平生不識闢。叔文今日名位何如,而闢欲前執叔文手,豈非凶人邪!叔文時已令掃木場,將集衆斬之,執誼又執不可。每念失此兩賊,令人不快。又自陳判度支已來,所爲國家興利除害,出若干錢以爲功能。俱文珍隨語折之。叔文無以對,命滿酌雙巵對飲,酒數行而罷。方飲時,有暫起至廳側者,聞叔文從人相謂曰:『母死已臰,不欲棺斂,方與人飲酒,不知欲何所爲!』歸之明日,而其母死。或傳母死數日乃發喪。」《國史補》曰:「王叔文以度支使設饌於翰林,大宴諸閹,袖金以贈。明日,又至,揚言:『聖人適於苑中射兔,上上馬如飛,敢有異議者腰斬。』其日,丁母憂。」今從二本《實錄》。〉 §24 秋,七月,丙子,加李師古檢校侍中。 §25 王叔文旣有母喪,韋執誼益不用其語。叔文怒,與其黨日夜謀起復,必先斬執誼而盡誅不附己者,聞者忷懼。 自叔文歸第,王伾失據,日詣宦官及杜佑請起叔文爲相,〈杜佑時爲首相,故請之。〉且總北軍;旣不獲,則請以爲威遠軍使、平章事,〈據《舊·郭子儀傳》:肅宗上元元年,以子儀爲諸道兵馬都統,令帥英武、威遠等禁軍及諸鎭之師取範陽。旣而爲魚朝恩所沮不行。則威遠軍,肅宗置也。至德宗時,以左、右威遠營隸鴻臚。賈耽以鴻臚卿兼威遠軍使。至元和二年,敕:「左右威遠營置來已久,著在國章,其英武軍並合幷入左、右威遠營。」其後遂以宦官爲使,不復隸鴻臚。宋白曰:左、右威遠營本屬鴻臚寺,建中元年七月隸金吾。〉又不得;其黨皆憂悸不自保。〈悸,其季翻。〉是日,伾坐翰林中,疏三上,不報,〈上,時掌翻。〉知事不濟,行且臥,至夜,忽叫曰:「伾中風矣!」〈中,竹仲翻。〉明日,遂輿歸不出。己醜,以倉部郎中、判度支案陳諫爲河中少尹;〈唐諸都各置尹一人;少尹二人,從四品下,掌貳府州之事,歲終則更次入計。〉伾、叔文之黨至是始去。 §26 癸巳,橫海軍節度使程懷信薨,以其子副使執恭爲留後。〈《考異》曰:《舊傳》曰:「程懷信死,懷直子執恭知留後事,乃遣懷直歸滄州,十六年卒。執恭代襲父位,朝廷因而授之。」按懷信逐懷直而奪其位,安肯以懷直之子知留後!又《德宗實錄》俱無此事,《順宗實錄略本》亦無,蓋《舊傳》誤也。惟《詳本》:「永貞元年七月癸巳,橫海軍節度使程懷信卒,以其子副使執恭爲橫海軍節度使。」路隋《憲宗實錄》:「元和元年五月丙子,以橫海留後程執恭爲節度使。」蓋《順錄》「留後」字誤爲「使」字耳。〉 §27 乙未,制以「積疢未復,〈疢,醜刃翻,病也。〉其軍國政事,權令皇太子純句當。」〈句,古候翻。當,丁浪翻。〉時內外共疾王叔文黨與專恣,上亦惡之;〈惡,烏路翻。〉俱文珍屢啓上請令太子監國,〈監,古銜翻。〉上固厭倦萬機,遂許之。又以太常卿杜黃裳爲門下侍郎,左金吾大將軍袁滋爲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俱文珍等以其舊臣,故引用之。〈杜黃裳代宗時已佐朔方軍,袁滋建中初已位於朝,故以爲舊臣。〉又以鄭珣瑜爲吏部尚書,高郢爲刑部尚書,並罷政事。太子見百官於東朝堂,〈《唐六典》:大明宮含元殿夾殿有兩閣:左曰翔鸞,翔鸞閣下爲東朝堂;右曰棲鳳,棲鳳閣下爲西朝堂。朝,直遙翻。〉百官拜賀;太子涕泣,不答拜。 八月,庚子,制「令太子卽皇帝位,朕稱太上皇,制敕稱誥。」 辛醜,太上皇徙居興慶宮,誥改元永貞,立良娣王氏爲太上皇後。後,憲宗之母也。 壬寅,貶王伾開州司馬,王叔文渝州司戶。〈《舊志》:開州,京師南一千四百六十裡。渝州,京師西南二千七百四十八裡。〉伾尋病死貶所。明年,賜叔文死。 乙巳,憲宗卽位於宣政殿。〈德宗大行在殯,上皇在興慶宮,不敢於前殿卽位。〉 §28 丙午,昇平公主獻女口五十。〈公主,郭妃母也。〉上曰:「上皇不受獻,朕何敢違!」遂卻之。庚戌,荊南獻毛龜二,上曰:「朕所寶惟賢。嘉禾、神芝,皆虛美耳,所以《春秋》不書祥瑞。自今凡有嘉瑞,但準令申有司,〈禮部掌祥瑞。〉勿復以聞。〈復,扶又翻。〉及珍禽奇獸,皆毋得獻。」 §29 癸醜,西川節度使南康忠武王韋皋薨。皋在蜀二十一年,〈德宗貞元元年,韋皋代張延賞鎭蜀。〉重加賦斂,〈斂,力贍翻。〉豐貢獻以結主恩,厚給賜以撫士卒,士卒婚嫁死喪,皆供其資費,以是得久安其位而士卒樂爲之用,〈樂,音洛。〉服南詔,摧吐蕃。幕僚歲久官崇者則爲刺史,已復還幕府,〈復,扶又翻。〉終不使還朝,恐泄其所爲故也。〈朝,直遙翻;下同。〉府庫旣實,時寬其民,三年一復租賦,〈復,方目翻,除也。〉蜀人服其智謀而畏其威,至今畫像以爲土神,家家祀之。 支度副使劉闢自爲留後。 §30 朗州武陵、龍陽江漲,流萬餘家。〈武陵,漢臨沅縣地,隋省臨沅,置武陵縣,唐帶朗州。龍陽縣,吳置。《九域志》:在州東南八十裡。〉 §31 壬午,奉義節度使伊愼入朝。〈自安州入朝。〉 §32 辛卯,夏綏節度使韓全義入朝。全義敗於溵水而還,不朝覲而去,〈事見上卷貞元十六年及上十七年。〉上在藩邸,聞其事而惡之;〈惡,烏路翻。〉全義懼,乃請入朝。 §33 劉闢使諸將表求節鉞,朝廷不許;己未,以袁滋爲劍南東·西川、山南西道安撫大使。 §34 度支奏裴延齡所置別庫,皆減正庫之物別貯之。〈貯,丁呂翻。裴延齡事見上卷貞元十年。〉請倂歸正庫,從之。 §35 辛酉,遣度支、鹽鐵轉運副使潘孟陽宣慰江、淮,行視租賦、榷稅利害,因察官吏否臧,百姓疾苦。〈行,下孟翻。否,音鄙。〉 §36 癸亥,以尚書左丞鄭餘慶同平章事。 §37 九月,戊辰,禮儀使奏:「曾太皇太后沈氏歲月滋深,迎訪理絕。〈迎訪事始見二百二十六卷德宗建中元年。〉按晉庾蔚之議,尋求三年之外,俟中壽而服之。〈晉荀組雲:「二親陷沒,萬無一冀者,宜使依王法隨例行喪。」庾蔚之雲:「二親爲戎狄所破,存亡未可知者,宜盡尋求之理。尋求之理絕,三年之外便宜婚宦,胤嗣不可絕,王政不可廢故也。猶宜以哀素自居,不豫吉慶之事,俟中壽而服之也。若境內賊亂,清平肆眚之後,尋覓無蹤跡者,便宜制服。」《莊子》曰:人生上壽一百,中壽八十,下壽六十。蔚,紆勿翻。〉伏請以大行皇帝啓攢宮日,〈《記·檀弓》曰:天子之殯也,菆塗龍輴,以槨,加斧於槨上,畢塗屋。鄭玄《註》曰:天子之殯,居棺以龍輴,攢木,題湊象槨,四注如屋以覆之。盡塗之,及葬而啓之。攢,才官翻。〉皇帝帥百官舉哀,〈帥,讀曰率。〉卽以其日爲忌。」從之。 §38 壬申,監脩國史韋執誼奏,始令史官撰《日曆》。〈葉伯益曰:唐永貞初,韋執誼奏:「脩撰私家紀錄非是,望令各撰《日曆》,月終館中撰定。」從之。此《日曆》之所起也。〉 §39 己卯,貶神策行軍司馬韓泰爲撫州刺史,司封郎中韓曄爲池州刺史,禮部員外郎柳宗元邵州刺史,屯田員外郎劉禹錫爲連州刺史。〈皆王伾、王叔文之黨也。《舊志》:撫州,京師東南三千三百一十二裡。連州,京師南三千六百六十五裡。〉 §40 冬,十月,丁酉,右僕射、同章事賈耽薨。 §41 戊戌,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袁滋同平章事,充西川節度使;徵劉闢爲給事中。 §42 舒王誼薨。 §43 太常議曾太皇太后諡曰睿眞皇后。 §44 山人羅令則自長安如普潤,矯稱太上皇誥,徵兵於秦州刺史劉澭,且說澭以廢立;〈說,式芮翻。〉澭執送長安,幷其黨杖殺之。 §45 己酉,葬神武孝文皇帝于崇陵,〈《新書·帝紀》作「神武聖文皇帝」,當從之。崇陵在京兆雲陽縣北十五裡嵯峨山。〉廟號德宗。 §46 十一月,己巳,祔睿眞皇后、德宗皇帝主于太廟。禮儀使杜黃裳等議,以爲:「國家法周制,太祖猶後稷,高祖猶文王,太宗猶武王,皆不遷。高宗在三昭三穆之外,請遷主於西夾室。」從之。 §48 壬申,貶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韋執誼爲崖州司馬。執誼以嘗與王叔文異同,且杜黃裳壻,故獨後貶。然叔文敗,執誼亦自失形勢,知禍將至,雖尚爲相,常不自得,奄奄無氣,〈奄,衣廉翻。奄奄,言氣息微也。〉聞人行聲,輒惶悸失色,以至於貶。〈悸,其季翻。〉 §48 戊寅,以韓全義爲太子少保,致仕。 §49 劉闢不受徵,阻兵自守;袁滋畏其強,不敢進。上怒,貶滋爲吉州刺史。 §50 復以右庶子武元衡爲禦史中丞。〈是年三月,武元衡自禦史中丞左遷右庶子,王叔文等惡之也。〉 §51 朝議謂王叔文之黨或自員外郎出爲刺史,貶之太輕;〈朝,直遙翻。〉己卯,再貶韓泰爲虔州司馬,韓曄爲饒州司馬,柳宗元爲永州司馬,劉禹錫爲朗州司馬;〈《舊志》:虔州,京師東南四千一十七裡;饒州,三千二百六十三裡。永州,京師南三千二百七十四裡;朗州,二千一百五十九裡。〉又貶河中少尹陳諫爲台州司馬,和州刺史淩準爲連州司馬,岳州刺史程異爲郴州司馬。〈台州,京師東南四千一百七十七裡;和州,二千六百八十三裡;嶽州,二千二百三十七裡。〉 §52 回鶻懷信可汗卒,遣鴻臚少卿孫杲臨弔,冊其嗣爲騰裡野合俱錄毗伽可汗。〈自懷信立,回鶻藥葛羅氏絕矣。此後史皆書冊其嗣,以表懷信子孫也。〉 §53 十二月,甲辰,加山南東道節度使于頔同平章事。 §54 以奉義節度使伊愼爲右僕射。 §55 己酉,以給事中劉闢爲西川節度副使、知節度事。〈西川節度使領益、彭、蜀、漢、眉、嘉、資、簡、維、茂、黎、雅、松、扶、文、龍、戎、翼、邛、巂、姚、柘、恭、當、悉、奉、疊、靜等州,治成都。然西邊諸州多渝於異域矣。〉上以初嗣位,力未能討故也。右諫議大夫韋丹上疏,以爲:「今釋闢不誅,則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兩京耳。此外誰不爲叛!」上善其言。壬子,以丹爲東川節度使。丹,津之五世孫也。〈津,韋孝寬之子也。〉 §56 辛酉,百官請上上皇尊號曰應乾聖壽太上皇;上尊號曰文武大聖孝德皇帝。上許上上皇尊號而自辭不受。 §57 壬戌,以翰林學士鄭絪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58 以刑部郎中杜兼爲蘇州刺史。兼辭行,上書稱李錡且反,必奏族臣;上然之,留爲吏部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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