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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一十 唐紀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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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上章閹茂(庚戌)八月,盡昭陽赤奮若(癸醜)凡三年有奇。 睿宗玄真大聖大興孝皇帝下 景雲元年(庚戌、七一〇) §1 八月,庚寅,往巽第按問。〈此承上卷洛陽縣官微聞其謀。〉重福奄至,縣官馳出,白留守;群官皆逃匿,洛州長史崔日知獨帥眾討之。〈重,直龍翻。守,式又翻。長,知兩翻。帥,讀曰率。〉 留台侍御史李邕遇重福于天津橋,從者已數百人;馳至屯營,〈從,才用翻。即洛城左、右屯營也。〉告之曰:「譙王得罪先帝,〈言重福得罪中宗,居之均州。〉今無故入都,此必為亂;君等宜立功取富貴。」又告皇城〈東都皇城也。〉使閉諸門。重福先趣左、右屯營,營中射之,〈趣,七喻翻。射,而亦翻。〉矢如雨下。乃還趣左掖門,〈還,從宣翻。掖,音亦。〉欲取留守兵,見門閉,大怒,命焚之。火未及然,左屯營兵出逼之,重福窘迫,策馬出上東,〈然,與燃同。窘,渠隕翻。上東,洛城上東門也,東面北來第一門。〉逃匿山谷。明日,留守大出兵搜捕,重福赴漕渠溺死。〈《考異》曰:《睿宗實錄》、《舊本紀》皆雲「癸巳重福反」。今從《太上皇實錄》。〉日知,日用之從父兄也。〈從,才用翻。〉以功拜東都留守。 鄭愔貌醜多須,既敗,梳髻,著婦人服,匿車中;〈愔,於今翻。著,陟略翻。〉擒獲,被鞫,股栗不能對。〈被,皮義翻。〉張靈均神氣自若,顧愔曰:「吾與此人舉事,宜其敗也!」與愔皆斬於東都市。初,愔附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譙王重福,竟坐族誅。〈史言張靈均雖幸禍好亂之人,猶能臨死不變。鄭愔者,反復於群憸之間,冒利不顧,而畏死乃爾,烏足以權大事乎!〉嚴善思免死,流靜州。〈嶺南之靜州,貞觀中已改為富州。此靜州屬劍南,儀鳳元年,以悉州之悉唐縣置南和州,武后天授二年,更名靜州。嚴善思免死而流此,夙依嬖幸,今從亂又得以偷生。〉 §2 萬騎恃討諸韋之功,多暴橫,〈騎,奇寄翻。橫,戶孟翻。〉長安中苦之;詔並除外官。又停以戶奴為萬騎;〈戶奴為萬騎,蓋必起於永昌之後。〉更置飛騎,隸左、右羽林。〈更,工衡翻。〉 §3 姚元之、宋璟及御史大夫畢構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廢。」〈璟,居影翻。上,時掌翻。朝,直遙翻。〉上從之。癸巳,罷斜封官凡數千人。〈斜封官見上卷中宗景龍三年。〉 §4 刑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裴談貶蒲州刺史。〈《舊志》:蒲州,京師東北三百二十四裡。尚,辰羊翻。〉 §5 贈蘇安恒諫議大夫。〈蘇安恒死見二百八卷中宗景龍元年。恒,戶登翻。〉 §6 九月,辛未,以太子少師致仕唐休璟為朔方道大總管。〈少,始照翻。〉 §7 冬,十月,甲申,禮儀使姚元之、宋璟奏:〈唐世凡有國恤,皆以宰相為禮儀使,掌山陵、祔廟等事。使,疏吏翻。〉「大行皇帝神主,應祔太廟,請遷義宗神主於東都,別立廟。」從之。〈義宗祔廟見二百八卷中宗神龍元年。〉 §8 乙未,追複天后尊號為大聖天后。 §9 丁酉,以幽州鎮守經略節度大使薛訥為左武衛大將軍兼幽州都督。節度使之名自訥始。〈使,疏吏翻。《考異》曰:《統紀》:「景雲二年,四月,以賀拔延秀為河西節度使,節度之名自此始。」《會要》雲:「景雲二年,賀拔延嗣為涼州都督,充河西節度,始有節度之號。」又雲:「范陽節度自先天二年始除甄道一。」《新表》:「景雲元年置河西諸軍州節度、支度、營田大使。」按訥先已為節度大使,則節度之名不始於延嗣也。今從《太上皇實錄》。是後天寶緣邊禦戎之地,置八節度使,其任愈重。受命之日,賜雙旌、雙節,得以專制軍事。行則建節,樹六纛,入境,州縣築節樓,迎以鼓角,衙仗居前,旌幢居中,大將鳴珂,金鉦、鼓角居後,州縣齎印迎于道左。又唐之制,有節度大使、副大使、節度使;其親王領節度大使而不出合,則在鎮知節度者為副大使;其異姓為節度使者有節度副使。至後唐開成二年七月敕:「頃因本朝親王遙領方鎮,其在鎮者,遂雲副大使知節度事,但年代已深,相沿未改。今天下侯伯並正節旄,其未落副大使者,祗言節度使。」〉 §10 太平公主以太子年少,意頗易之;既而憚其英武,欲更擇闇弱者立之以久其權,數為流言,雲「太子非長,不當立。」〈少,詩照翻。易,以豉翻。數,所角翻。〉己亥,制戒諭中外,以息浮議。公主每覘伺太子所為,纖介必聞於上,〈覘,醜廉翻,又醜豔翻。伺,相吏翻。〉太子左右,亦往往為公主耳目,太子深不自安。〈為誅太平公主及其支党張本。〉 §11 諡故太子重俊曰節湣。太府少卿萬年韋湊上書,以為:「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諡以褒貶之。〈上,時掌翻。行,下孟翻。〉故太子重俊,與李多祚等稱兵入宮,中宗登玄武門以避之,太子據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竄。向使宿衛不守,其為禍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雨泣者,淚下如雨也。〉謂供奉官曰:〈中書、門下兩省官謂之供奉官。〉『幾不與卿等相見。』其危如此。〈幾,居希翻。〉今聖朝禮葬,諡為節湣,臣竊惑之。夫臣子之禮,過廟必下,〈下,遐嫁翻。〉過位必趨。漢成帝之為太子,不敢絕馳道。〈漢成帝為太子,初居桂宮。元帝嘗急召之,太子出龍樓門,不敢絕馳道,西至直城門,得絕乃度,還入作室門。上遲之,問其故,以狀對;乃著令太子得絕馳道。〉而重俊稱兵宮內,跨馬御前,無禮甚矣。若以其誅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則興兵以誅奸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與三思競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廢韋氏而嘉之,則韋氏于時逆狀未彰,大義未絕,苟無中宗之命而廢之,是脅父廢母也,庸可乎!漢戾太子困于江充之讒,發忿殺充,雖興兵交戰,非圍逼君父也;兵敗而死,〈事見二十二卷武帝征和二年。〉及其孫為天子,始得改葬,猶諡曰戾。〈見二十四卷宣帝本始元年。〉況重俊可諡之曰節湣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子,得引以為比,開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癉惡也,〈彰,明也;癉,病也。明其為善,病其為惡者也。癉,丁但翻。〉請改其諡。多祚等從重俊興兵,不為無罪。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為雪,亦所未安。」上甚然其言,而執政以為制命已行,不為追改,〈為,於偽翻。〉但停多祚等贈官而已。 §12 十一月,戊申朔,以姚元之為中書令。 §13 己酉,葬孝和皇帝于定陵,〈定陵在雍州富平城西北十五裡。〉廟號中宗。朝議以韋後有罪,不應祔葬。追諡故英王妃趙氏曰和思順聖皇后,求其瘞,莫有知者,〈妃死見二百二卷高宗上元二年。〉乃以褘衣招魂,〈唐制,皇后之服三:褘衣、鞠衣、襢衣。褘衣者,受冊、助祭、朝會大事之服也。深青織成為之,畫翬,赤質,五色,十二等,素紗中單,黼領,朱羅縠褾襈,蔽膝隨裳色,以緅領為緣,用翟為章,三等,青衣革帶,大帶隨衣色,裨約紐佩綬如天子,青襪,舃加金舃。〉覆以夷衾,〈覆,敷又翻。〉祔葬定陵。 §14 壬子,侍中韋安石罷為太子少保,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蘇瓌罷為少傅。 §15 甲寅,追複裴炎官爵。 初,裴伷先自嶺南逃歸,複杖一百,徙北庭。〈伷,讀曰胄。複,扶又翻。〉至徙所,殖貨任俠,常遣客詗都下事。武后之誅流人也,〈裴炎死,伷先流嶺南,見二百三卷武后光宅元年。誅流人見二百五卷長壽二年。詗,休正翻。〉伷先先知之,逃奔胡中;北庭都護追獲,囚之以聞。使者至,流人盡死,伷先以待報未殺。既而武后下制安撫流人,有未死者悉放還,伷先由是得歸。至是求炎後,獨伷先在,拜詹事丞。〈詹事丞,正六品上,掌判詹事府事。〉 §16 壬戌,追複王同皎官爵。〈王同皎死見二百八卷中宗神龍二年。〉 §17 庚午,許文貞公蘇瓌薨。制起複其子頲為工部侍郎,頲固辭。〈頲,他鼎翻。〉上使李日知諭旨,日知終坐不言而還,〈坐,徂臥翻。〉奏曰:「臣見其哀毀,不忍發言,恐其隕絕。」上乃聽其終制。 §18 十二月,癸未,上以二女西城、隆昌公主為女官,以資天皇太后之祏,仍欲於城西造觀。〈觀,古玩翻。道士所居曰觀。〉諫議大夫甯原悌上言,以為「先朝悖逆庶人以愛女驕盈而及禍,新城、宜都以庶孼抑損而獲全。〈新城公主下嫁武延暉,宜城公主下嫁裴巽,皆中宗女。〉又釋、道二家皆以清淨為本,不當廣營寺觀,勞人費財。梁武帝致敗於前,先帝取災於後,殷鑒不遠。今二公主入道,將為之置觀,〈觀,古玩翻。為,於偽翻。〉不宜過為崇麗,取謗四方。又,先朝所親狎諸僧,尚在左右,宜加屛斥。」〈朝,直遙翻。屛,卑郢翻。〉上覽而善之。 §19 宦者閭興貴以事屬長安令李朝隱,〈屬,之欲翻。朝,直遙翻;下同。〉朝隱系於獄。上聞之,召見朝隱,勞之曰:「卿為赤縣令,能如此,朕複何憂!」〈勞,力到翻。複,扶又翻;下無複同。〉因禦承天門,集百官及諸州朝集使,宣示以朝隱所為。且下制稱「宦官遇寬柔之代,必弄威權。朕覽前載,每所歎息。能副朕意,實在斯人,可加一階為太中大夫,賜中上考及絹百匹。」 §20 壬辰,奚、霫犯塞,掠漁陽、雍奴,出盧龍塞而去。〈漁陽縣本屬幽州,中宗神龍元年分屬營州。雍奴縣,漢以來屬漁陽郡,隋屬涿郡,唐屬幽州。盧龍,漢肥如縣也,屬遼西郡,隋開皇十八年,更名盧龍,屬北平郡,唐帶平州。霫,而立翻。〉幽州都督薛訥追擊之,弗克。 §21 舊制,三品以上官冊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唐王言之制有七:一曰冊書,二曰制書,三曰慰勞制書,四曰發敕,五曰敕旨,六曰論事敕書,七曰敕牒。〉皆委尚書省奏擬,文屬吏部,武屬兵部,尚書曰中銓,侍郎曰東西銓。〈所謂三銓也。〉中宗之末,嬖幸用事,選舉混淆,無複綱紀。至是,以宋璟為吏部尚書,李乂、盧從願為侍郎,皆不畏強禦,請謁路絕。集者萬餘人,留者三銓不過二千,人服其公。以姚元之為兵部尚書,陸象先、盧懷慎為侍郎,武選亦治。〈選,須絹翻。治,直吏翻。〉從願,承慶之族子;〈盧承慶,見二百卷高宗顯慶四年。〉象先,元方之子也。〈陸元方,見二百五卷天后證聖元年。〉 §22 侍御史槁城倪若水,〈槁城縣,前漢屬真定國,複漢以來屬巨鹿郡,唐屬恒州。〉奏彈國子祭酒祝欽明、司業郭山惲亂常改作,希旨病君;〈謂郊祀請以韋後亞獻也。〉於是左授欽明饒州刺史,山惲括州長史。〈《舊志》:饒州,京師東南三千二百六十二裡。括州後為處州,京師東南四千二百七十八裡。〉 §23 侍御史楊孚,彈糾不避權貴,權貴毀之,上曰:「鷹搏狡兔,須急救之,不爾必反為所噬。禦史繩奸慝亦然。苟非人主保衛之,則亦為奸慝所噬矣。」孚,隋文帝之侄孫也。 §24 置河西節度、支度、營田等使,領涼、甘、肅、伊、瓜、沙、西七州,治涼州。〈唐制,凡天下邊軍,皆有支度使,以計軍資糧仗之用。節度不兼支度者,支度自為一司;其兼支度者,則節度使自支度。凡邊防鎮守轉運不給,則開置屯田以益軍儲,於是有營田使。使,疏吏翻。度,徒洛翻。〉 §25 姚州群蠻,先附吐蕃,攝監察禦史李知古請發兵擊之;既降,〈降,戶江翻。〉又請築城,列置州縣,重稅之。黃門侍郎徐堅以為不可;〈句斷。〉不從。知古發劍南兵築城,因欲誅其豪傑,掠子女為奴婢。群蠻怨怒,蠻酋傍名引吐蕃攻知古,殺之,以其屍祭天,由是姚、巂路絕,連年不通。〈酋,慈由翻。巂,音髓。〉 安西都護張玄表侵掠吐蕃北境,吐蕃雖怨而未絕和親,乃賂鄯州都督楊矩,請河西九曲之地以為公主湯沐邑;矩奏與之。〈九曲者,去積石軍三百里,水甘草良,宜畜牧,蓋即漢大、小榆穀之地,吐蕃置洪濟、大漠門等城以守之。史為楊矩後悔懼自殺張本。鄯,時戰翻,又音善。〉 二年(辛亥、七一一) §1 春,正月,癸醜,突厥可汗默啜遣使請和;許之。〈厥,九勿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使,疏吏翻。〉 §2 己未,以太僕卿郭元振、中書侍郎張說並同平章事。〈說,讀曰悅。〉 §3 以溫王重茂為襄王,充集州刺史,遣中郎將將兵五百就防之。〈《舊志》:集州,京師西南一千四百二十五裡。將,即亮翻。〉 §4 乙丑,追立妃劉氏曰肅明皇后,陵曰惠陵;德妃竇氏曰昭成皇后,陵曰靖陵。皆招魂葬于東都城南,〈二妃死見二百五卷武后長壽二年。〉立廟京師,號儀坤廟。〈《會要》,儀坤廟在親仁裡。〉竇氏,太子之母也。 §5 太平公主與益州長史竇懷貞等結為朋黨,欲以危太子,使其壻唐晙邀韋安石至其第,〈晙,子峻翻。〉安石固辭不往。上嘗密召安石,謂曰:「聞朝廷皆傾心東宮,卿宜察之。」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言!此必太平之謀耳。太子有功于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知,願陛下無惑讒言。」上瞿然曰:〈瞿,俱遇翻。瞿然,驚視之貌。〉「朕知之矣,卿勿言。」時公主在簾下竊聽之,以飛語陷安石,欲收按之,賴郭元振救之,得免。 公主又嘗乘輦邀宰相于光范門內,〈《唐六典》曰:宣政殿前西廊曰月華門,門西中書省,省西南北街,南直昭慶門,出光範門。韓愈伏光范門下上宰相書即此。〉諷以易置東宮,眾皆失色,宋璟抗言曰:「東宮有大功於天下,真宗廟社稷之主,公主奈何忽有此議!」 璟與姚元之密言於上曰:「宋王陛下之元子,豳王高宗之長孫,〈豳王守禮,章懷太子賢之子。長,知兩翻。〉太平公主交構其間,將使東宮不安。請出宋王及豳王皆為刺史,罷岐、薛二王左、右羽林,使為左、右率以事太子。〈韋氏初平,二王領羽林。東宮五率,分為左、右十率。此指左右衛率。〉太平公主請與武攸曁皆於東都安置。」上曰:「朕更無兄弟,惟太平一妹,豈可遠置東都!諸王惟卿所處。」〈處,昌呂翻。〉乃先下制雲:「諸王、駙馬自今毋得典禁兵,見任者皆改他官。」〈見,賢遍翻。〉 頃之,上謂侍臣曰:「術者言五日中當有急兵入宮,卿等為朕備之。」〈為,于季翻;下為陛同。〉張說曰:「此必讒人欲離間東宮。〈間,古莧翻。〉願陛下使太子監國,〈監,古銜翻。〉則流言自息矣。」姚元之曰:「張說所言,社稷之至計也。」上說。〈說,與悅同。〉 二月,丙子朔,以宋王成器為同州刺史,豳王守禮為豳州刺史,〈《舊志》:同州,京師東北二百五十五裡;豳州,京師西北四百九十三裡。〉左羽林大將軍岐王隆范為左衛率,右羽林大將軍薛王隆業為右衛率;太平公主蒲州安置。 丁醜,命太子監國,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並取太子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 §6 殿中侍御史崔蒞、太子中允薛昭素言於上曰:「斜封官皆先帝所除,恩命已布,〈斜封官,見上卷中宗景龍二年。〉姚元之等建議,一朝盡奪之,彰先帝之過,為陛下招怨。〈為,於偽翻。〉今眾口沸騰,徧於海內,恐生非常之變。」太平公主亦言之,上以為然。戊寅,制:「諸緣斜封別敕授官,先停任者,並量材敘用。」〈量,音良。《考異》曰:《朝野僉載》雲:「宋璟、畢構出後,見鬼人彭君卿受斜封人賄奏雲:『孝和怒曰:「我與人官,何因奪卻!」』於是斜封皆復舊職。」今不取。〉 §7 太平公主聞姚元之、宋璟之謀,大怒,以讓太子。太子懼,奏元之、璟離間姑、兄,〈姑,謂太平公主;兄,謂宋王、豳王。間,古莧翻。〉請從極法。甲申,貶元之為申州刺史,璟為楚州刺史。〈《舊志》:申州至京師一千七百九十六裡;楚州,京師東南二千五百一裡。〉丙戌,宋王、豳王亦寢刺史之命。 §8 中書舍人、參知機務劉幽求罷為戶部尚書;以太子少保韋安石為侍中。安石與李日知代姚、宋為政,自是綱紀紊亂,複如景龍之世矣。〈紊,音問。複,扶又翻,又如字。〉前右率府鎧曹參軍柳澤上疏,以為:「斜封官皆因僕妾汲引,豈出孝和之意!〈中宗諡孝和皇帝。率,所律翻。上,時掌翻。疏,所去翻。〉陛下一切黜之,天下莫不稱明。一旦忽盡收敘,善惡不定,反復相攻,何陛下政令之不一也!議者咸稱太平公主令胡僧慧范曲引此曹,誑誤陛下。〈誑,居況翻。〉臣恐積小成大,為禍不細。」上弗聽。澤,亨之孫也。〈柳亨事隋為王屋長,歸高祖,以女孫竇氏妻之,曆事太宗,位至檢校岐州刺史。〉 §9 左、右萬騎與左、右羽林為北門四軍,使葛福順等將之。〈騎,奇寄翻。將,即亮翻,又音如字。〉 §10 三月,以宋王成器女為金山公主,許嫁突厥默啜。〈厥,九勿翻。啜,叱劣翻。〉 §11 夏,四月,甲申,宋王成器讓司徒;許之,以為太子賓客。以韋安石為中書令。 §12 上召群臣三品以上,謂曰:「朕素懷澹泊,不以萬乘為貴,〈澹,徒覽翻。乘,繩證翻。〉曩為皇嗣,又為皇太弟,皆辭不處。〈為皇嗣見二百四卷天授元年;辭太弟見二百八卷神龍元年。嗣,祥吏翻。處,昌呂翻。〉今欲傳位太子,何如?」群臣莫對。太子使右庶子李景伯固辭,不許。殿中侍御史和逢堯附太平公主,言于上曰:「陛下春秋未高,方為四海所依仰,豈得遽爾!」上乃止。 戊子,制:「凡政事皆取太子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其軍旅死刑及五品已上除授,皆先與太子議之,然後以聞。」 §13 辛卯,以李日知守侍中。 §14 壬寅,赦天下。 §15 五月,太子請讓位于宋王成器;不許。請召太平公主還京師;許之。 §16 庚戌,制:「則天皇後父母墳仍舊為昊陵、順陵,量置官屬。」〈廢武氏二陵見上卷元年。量,音良。〉太平公主為武攸曁請之也。〈為,於偽翻;下各為同。〉 §17 辛酉,更以西城為金仙公主,隆昌為玉真公主,各為之造觀,〈金仙、玉真二觀皆造於京城內輔興坊;玉真觀,本竇誕舊宅,與金仙觀相對。更,工衡翻。〉逼奪民居甚多,用功數百萬。右散騎常侍魏知古、黃門侍郎李乂諫,不聽。〈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18 壬戌,殿中監竇懷貞為御史大夫、同平章事。 §19 僧慧范恃太平公主勢,逼奪民產,御史大夫薛謙光與殿中侍御史慕容珣奏彈之。公主訴于上,出謙光為岐州刺史。〈《考異》曰:《統紀》曰:「監察禦史慕容珣奏彈西明寺僧慧範,以其通宮人張氏,張即太平公主乳母也,侵奪百姓。上以為禦史當不避豪貴;見公主出居蒲州,乃敢彈射,在日不言,狀涉離間骨肉,遂貶為密州員外司馬。」今從《舊傳》。〉 §20 時遣使按察十道,〈太宗貞觀十八年,遣十七道巡察;武后垂拱初,亦嘗遣九道巡察,天授二年又遣十道存撫使。至是分為十道按察使,以廉按州郡,二周年一替。使,疏吏翻。〉議者以山南所部闊遠,乃分為東西道;又分隴右為河西道。六月,壬午,又分天下置汴、齊、兗、魏、冀、並、蒲、鄜、涇、秦、益、綿、遂、荊、岐、通、梁、襄、提、安、閩、越、洪、潭二十四都督,〈武德元年,改蜀郡為益州。綿州,漢涪縣地,江左置巴西郡,西魏曰潼州,隋開皇改綿州,大業初廢州為金山郡,唐武德初複曰綿州。又武德二年置閩州於閩縣,開元十三年更閩州為福州。鄜,音膚。〉各糾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惡,惟洛及近畿州不隸都督府。〈雍、華、同、商、岐、豳為京畿;洛、汝為都畿。〉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盧俌等上言:〈俌,音甫。〉「都督專殺生之柄,權任太重,或用非其人,為害不細。今禦史秩卑望重,以時巡察,奸宄自禁。」〈宄,音軌。〉其後竟罷都督,但置十道按察使而已。 §21 秋,七月,癸巳,追複上官昭容諡曰惠文。〈追複其昭容之職而加之以諡。〉 §22 乙卯,以高祖故宅枯柿複生,赦天下。〈時詔以興聖寺是高祖舊宅,有柿樹,天授中枯死,至是重生,大赦天下。複,扶又翻,又如字。〉 §23 己巳,以右御史大夫解琬為朔方大總管。琬考按三城戍兵,〈三城,三受降城也。解,戶買翻。〉奏減十萬人。 §24 庚午,以中書令韋安石為左僕射兼太子賓客、同中書門下三品。太平公主以安石不附己,故崇以虛名,實去其權也。〈去,羌呂翻。〉 §25 九月,庚辰,以竇懷貞為侍中。懷貞每退朝,必詣太平公主第。〈朝,直遙翻。〉時修金仙、玉真二觀,群臣多諫,懷貞獨勸成之,身自督役。時人謂懷貞前為皇后阿㸙,〈事見上卷中宗景龍二年。㸙,正奢翻。〉今為公主邑司。〈唐公主有邑司令、丞,掌其主家財貨出入、田園征封之事。《考異》曰:《睿宗實錄》雲:「乙卯,御史大夫竇懷貞為侍中。」《太上皇實錄》雲:「庚辰,御史大夫、同中書門下三品竇懷貞為侍中,知金仙、玉真公主邑司事。」《舊紀》:「己卯,懷貞為侍中。」《新紀》、《新表》:「乙亥,懷貞守侍中。」按是月癸酉朔,又懷貞以自督修二觀之故,時人語曰:「竇僕射前為皇后國㸙,今為公主邑丞。」非真知邑司也。今從《舊紀》。〉 §26 冬,十月,甲辰,上禦承天門,引韋安石、郭元振、竇懷貞、李日知、張說宣制,責以「政敎多闕,水旱為災,府庫益竭,僚吏日滋;雖朕之薄德,亦輔佐非才。安石可左僕射、東都留守,〈守,手又翻。〉元振可吏部尚書,懷貞可左御史大夫,日知可戶部尚書,說可左丞,並罷政事。」以吏部尚書劉幽求為侍中,右散騎常侍魏知古為左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崔湜為中書侍郎,並同中書門下三品;中書侍郎陸象先同平章事。皆太平公主之志也。 象先清淨寡欲,言論高遠,為時人所重。湜私侍太平公主,公主欲引以為相,〈相,息亮翻。〉湜請與象先同升,公主不可,湜曰:「然則湜亦不敢當。」公主乃為之並言於上,〈為,於偽翻。〉上不欲用湜,公主涕泣以請,乃從之。〈《考異》曰:《朝野僉載》雲:「湜妻美,並二女皆得幸于太子。時人牓之曰:『托庸才于主第,進豔婦于春宮。』」今不取。〉 §27 右補闕辛替否上疏,以為:「自古失道破國亡家者,口說不如身逢,耳聞不如目覩;臣請以陛下所目覩者言之。太宗皇帝,陛下之祖也,撥亂返正,〈用太史公撥亂世返之正語意。〉開基立極;官不虛授,財無枉費;不多造寺觀而有福,不多度僧尼而無災,〈觀,古玩翻;下同。尼,女夷翻。〉天地垂佑,風雨時若,〈若,順也。〉粟帛充溢,蠻夷率服,享國久長,名高萬古。陛下何不取而法之!中宗皇帝,陛下之兄,棄祖宗之業,徇女子之意;無能而祿者數千人,無功而封者百餘家;造寺不止,費財貨者數百億,度人無窮,免租庸者數十萬,所出日滋,所入日寡;奪百姓口中之食以養貪殘,剝萬人體上之衣以塗土木,於是人怨神怒,眾叛親離,水旱並臻,公私俱罄,享國不永,禍及其身。陛下何不忝而改之!自頃以來,水旱相繼,兼以霜蝗,人無所食,未聞賑恤,〈賑,津忍翻。〉而為二女造觀,用錢百余萬緡,〈指言金仙、玉真二觀。為,於偽翻。〉陛下豈可不計當今府庫之蓄積有幾,中外之經費有幾,而輕用百余萬緡,以供無用之役乎!陛下族韋氏之家而不去韋氏之惡,〈去,羌呂翻。〉忍棄太宗之法,不忍棄中宗之政乎!且陛下與太子當韋氏用事之時,日夕憂危,切齒於群凶;〈群凶,謂韋溫、宗楚客等。〉今幸而除之,乃不改其所為,臣恐複有切齒于陛下者也。然則陛下又何惡於群凶而誅之!〈複,扶又翻。惡,烏路翻。〉昔先帝之憐悖逆也,〈帝追廢安樂公主為悖逆庶人,故稱之。悖,蒲內翻,又蒲沒翻。〉宗晉卿為之造第,趙履溫為之葺園,〈為,於偽翻。〉殫國財,竭人力,第成不暇居,園成不暇遊,而身為戮沒。今之造觀崇侈者,必非陛下、公主之本意,殆有宗、趙之徒從而勸之,不可不察也。陛下不停斯役,臣恐人之愁怨,不減前朝之時。人人知其禍敗而口不敢言,言則刑戮隨之矣。韋月將、燕欽融之徒,先朝誅之,陛下賞之,豈非陛下知直言之有益於國乎!臣今所言,亦先朝之直也,〈朝,直遙翻;下同。〉惟陛下察之。」上雖不能從,而嘉其切直。 §28 禦史中丞和逢堯攝鴻臚卿,使於突厥,〈臚,陵如翻。使,疏吏翻。〉說默啜曰:「處密、堅昆聞可汗結婚于唐,皆當歸附。可汗何不襲唐冠帶,使諸胡知之,豈不美哉!」默啜許諾,明日,襆頭、衣紫衫,南向再拜,稱臣,〈襆頭、紫衫,唐三品已上之服也。襆頭起于後周,便武事者也。太宗時,馬周上議,以禮無服衫之文,請加襴袖褾襈。說,輸芮翻。襆,防玉翻。衣,於既翻。〉遣其子楊我支及國相隨逢堯入朝,十一月,戊寅,至京師。逢堯以奉使功,遷戶部侍郎。 §29 壬辰,令天下百姓二十五入軍,五十五免。 §30 十二月,癸卯,以興昔亡可汗阿史那獻為招慰十姓使。 §31 上召天臺山道士司馬承禎,〈《臨海記》:天臺山超然秀出,山有八重,視之如一,高一萬八千丈,周回八百里。又有飛泉,垂流千仞。時屬台州唐興縣界。我朝太祖建隆元年,始改唐興縣為天臺縣。其山在今縣西二十餘裡。〉問以陰陽數術,對曰:「道者,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安肯勞心以學術數乎!」上曰:「理身無為則高矣,如理國何?」對曰:「國猶身也,順物自然而心無私,則天下理矣。」上歎曰:「廣成之言,無以過也。」〈廣成子居崆峒之上,黃帝立下風而問道。〉承禎固請還山,上許之。 尚書左丞盧藏用指終南山〈程大昌曰:終南山橫亙關中,南面西起秦、隴,東徹藍田,凡雍、岐、郿、鄂、長安、萬年相去且八百里,而連綿峙據其南者,皆此一山也。毛公曰:終南,周之名山中南也,中南即終南也。《關中記》曰:言居天之中、都之南也。〉謂承禎曰:「此中大有佳處,何必天臺!」丞禎曰:「以愚觀之,此乃仕宦之捷徑耳!」藏用嘗隱終南,則天時征為左拾遣,故承禎言之。 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上之上〈諱隆基,睿宗第三子也。此諡,廣德元年所定。〉 先天元年(壬子、七一二)是年八月方改元先天。〉 §1 春,正月,〈《考異》曰:《新紀》、《表》:「壬辰,以陸象先同中書門下三品。」《太上皇》、《睿宗實錄》、《舊紀》皆無之。不知《新書》何出,今不取。〉辛巳,睿宗祀南郊,初因【章:十二行本「因」作「用」;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諫議大夫賈曾議合祭天地。〈歐陽修曰:古者祭天於圜丘,在國之南,祭地於澤中之方丘,在國之北。所以順陰陽,因高下,以事天地,以其類也。而後世有合祭之文。則天天冊萬歲元年,親享南郊,始合祭天地。至是曾議曰: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夏後氏禘黃帝而郊鯀,郊之與廟,皆有禘也。禘於廟則祖宗合食于太祖,禘于郊則地祇群望皆合食於圜丘,以始祖配享;蓋有事之大祭,非常祭也。《三輔故事》:祭於圜丘,上帝、後土,位皆南面。則漢嘗合祭也。時皆以曾言為然。〉曾,言忠之子也。〈言忠見二百一卷高宗總章元年。〉 §2 戊子,幸滻東,〈《水經注》:霸水北曆藍田川,又左合滻水。滻水徑長樂坡西,是後韋堅引為廣運潭,在京師苑城之東;此地又在滻水之東。〉耕藉田。〈藉,在亦翻。〉 §3 己醜,赦天下;改元太極。 §4 乙未,上禦安福門,宴突厥楊我支,以金山公主示之;既而會上傳位,婚竟不成。 §5 以左御史大夫竇懷貞、戶部尚書岑羲並同中書門下三品。 §6 二月,〈《考異》曰:《太上皇實錄》雲:「命皇太子送金山公主往並州,令幽州都督裴懷古節度內發三萬兵赴黑山道,並州長史薛訥節度內發四萬兵於汾州迎皇太子,右御史大夫朔方大總管解琬節度內發二萬兵赴單于道。太子既親征,諸軍一事以上並取處分,按以軍法從事。」他書皆無此事。按太子送公主與突厥和親,安用九萬兵!又豈得謂之親征!今不取。〉辛酉,廢右禦史台。〈武后光宅元年,改禦史台為肅政台,分左、右。神龍元年,為左、右禦史台。〉 §7 蒲州刺史蕭至忠自托于太平公主,公主引為刑部尚書。〈《考異》曰:《舊傳》及劉餗《小說》,皆雲「自晉州刺史入為尚書。」今從《太上皇》、《睿宗錄》。〉華州刺史蔣欽緒,其妹夫也,謂之曰:「如子之才,何憂不達!勿為非分妄求。」〈分,扶問翻。〉至忠不應。欽緒退,歎曰:「九代卿族,一舉滅之,可哀也哉!」〈引《左傳》衛太叔儀之言。至忠,蕭德言之曾孫,故雲然。〉至忠素有雅望,嘗自公主第門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于蕭君也。」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策馬而去。 §8 幽州大都督薛訥鎮幽州二十餘年,〈按武后聖曆元年,薛訥方自藍田令擢為安東道經略。〉吏民安之,未嘗舉兵出塞,虜亦不敢犯。與燕州刺史李璡有隙,〈武德六年,自營州遷燕州於幽州城中。燕,因肩翻。璡,將鄰翻,又即刃翻。〉璡毀之于劉幽求,幽求薦左羽林將軍孫佺代之。〈佺,此緣翻。〉三月,丁醜,以佺為幽州大都督,徙訥為並州長史。 §9 夏,五月,益州獠反。〈獠,魯皓翻。〉 §10 戊寅,上祭北郊。 §11 辛巳,赦天下,改元延和。 §12 六月,丁未,右散騎常侍武攸曁卒,〈卒,子恤翻。〉追封定王。 §13 上以節湣太子之亂,岑羲有保護之功,〈節湣之難,冉祖雍誣帝及太平與太子連謀,賴羲與蕭至忠保護得免。〉癸醜,以羲為侍中。 §14 庚申,幽州大都督孫佺與奚酋李大酺戰于冷陘,〈貞觀中,奚酋可度者內附,賜姓李,後遂以李為姓。酋,慈由翻。酺,音蒲。陘,音刑。《考異》曰:《上皇錄》雲「甲子」,今從《睿宗錄》。〉全軍覆沒。 是時,佺帥左驍衛將軍李楷洛,左威衛將軍周以悌發兵二萬、騎八千,分為三軍,以襲奚、契丹。〈帥,讀曰率。驍,堅堯翻。騎,奇寄翻。契,欺訖翻,又音吃。〉將軍烏可利諫曰:「道險而天熱,懸軍遠襲,往必敗。」佺曰:「薛訥在邊積年,竟不能為國家複營州。〈營州陷見二百五卷武后萬歲通天元年。為,於偽翻。〉今乘其無備,往必有功。」使楷洛將騎四千前驅,遇奚騎八千,楷洛戰不利。佺怯懦,不敢救,〈將,即亮翻。懦,奴臥翻,又奴亂翻。〉引兵欲還,虜乘之,唐兵大敗。佺阻山為方陳以自固,〈陳,讀曰陣。〉大酺使謂佺曰:「朝廷既與我和親,今大軍何為而來?」佺曰:「吾奉敕來招慰耳。楷洛不稟節度,輒與汝戰,請斬以謝。」大酺曰:「若然,國信安在?」佺悉斂軍中帛,得萬余段,並紫袍、金帶、魚袋以贈之。〈高宗永徽二年,在京文武職事官五品已上,並給隨身魚袋。天后垂拱二年,諸州都督並准京官帶魚。《唐六典》曰:隨身魚符,所以明貴賤、應徵召,其制左二右一,太子以玉,親王以金,庶官以銅,皆題雲某位姓名,並以袋盛。其袋三品已上飾以金,五品已上飾以銀。〉大酺曰:「請將軍南還,勿相驚擾。」將士懼,無複部伍,〈複,扶又翻,又如字。〉虜追擊之,士卒皆潰。佺、以悌為虜所擒,獻於突厥,默啜皆殺之;楷洛、可利脫歸。 §15 秋,七月,彗星出西方,經軒轅入太微,至於大角。 §16 有相者謂同中書門下三品竇懷貞曰:「公有刑厄。」〈相,息亮翻。〉懷貞懼,請解官為安國寺奴;〈《雍錄》曰:安國寺在朱雀街東第四街之長樂坊。《唐會要》:景雲元年,敕舍潛龍舊宅為寺,便以本封安國為名。〉敕聽解官。乙亥,複以懷貞為左僕射兼御史大夫、平章軍國重事。〈複,扶又翻。〉 §17 太平公主使術者言於上曰:「彗所以除舊佈新,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變,〈帝座在中宮華蓋之下。心三星,中星為明堂,天子位,前星為太子。彗,祥歲翻,又音歲,又音遂。〉皇太子當為天子。」上曰:「傳德避災,吾志決矣。」太平公主及其党皆力諫,以為不可,上曰:「中宗之時,群奸用事,天變屢臻。朕時請中宗擇賢子立之以應災異,中宗不悅,朕憂恐數日不食。豈可在彼則能勸之,在己則不能邪!」太子聞之,馳入見,〈見,賢遍翻。〉自投於地,叩頭請曰:「臣以微功,不次為嗣,懼不克堪,未審陛下遽以大位傳之,何也?」上曰:「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也。今帝座有災,故以授汝,轉禍為福,汝何疑邪!」太子固辭。上曰:「汝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後即位邪!」〈柩,音舊。〉太子流涕而出。 壬辰,制傳位於太子,太子上表固辭。〈上,時掌翻。〉太平公主勸上雖傳位,猶宜自總大政。上乃謂太子曰:「汝以天下事重,欲朕兼理之邪?昔舜禪禹,猶親巡狩,〈舜既禪禹,南巡狩而崩於蒼梧;引此為據也。〉朕雖傳位,豈忘家國!其軍國大事,當兼省之。」〈省,悉景翻。《考異》曰:《太上皇錄》全以為上皇之意。《睿宗錄》雲:「太子既為太平公主所構,或唯遣皇帝知三品以下除授及徒罪,其軍國大務並重刑獄,上仍兼省之,五日一受朝於太極殿。」今兩取之。〉 八月,庚子,玄宗即位,尊睿宗為太上皇。上皇自稱曰朕,命曰誥,五日一受朝太極殿。皇帝稱曰予,命曰制、敕,日受朝于武德殿。〈朝,直遙翻。〉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決於上皇,余皆決于皇帝。 §18 壬寅,上大聖天后尊號曰聖帝天后。 §19 甲辰,赦天下,改元。 §20 乙巳,於鄚州北置渤海軍,〈莫縣,自漢以來屬涿郡,唐屬瀛州。景雲二年分置鄚州,開元十三年複單用莫字。〉恒、定州境置恒陽軍,〈杜佑曰:恒陽軍在恒州城東。恒,戶登翻。〉媯、蔚州境置懷柔軍,屯兵五萬。〈媯,居為翻。蔚,紆勿翻。〉 §21 丙午,立妃王氏為皇后;以後父仁皎為太僕卿。仁皎,下邽人也。戊申,立皇子許昌王嗣直為郯王,真定王嗣謙為郢王。 §22 以劉幽求為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魏知古為侍中,崔湜為檢校中書令。 §23 初,河內人王琚預于王同皎之謀,〈謂中宗神龍元年王同皎謀殺武三思也。〉亡命,傭書于江都。上之為太子也,琚還長安,選補諸曁主簿,〈諸曁,越王允常故都也,自漢以下為縣,屬會稽。〉過謝太子。琚至廷中,故徐行高視,宦者曰:「殿下在簾內。」琚曰:「何謂殿下?當今獨有太平公主耳!」〈用范睢故智,為此言以激發太子。〉太子遽召見,與語,琚曰:「韋庶人弒逆,人心不服,誅之易耳。〈易,以鼓翻。〉太平公主,武后之子,凶猾無比,大臣多為之用,琚竊憂之。」太子引與同榻坐,泣曰:「主上同氣,唯有太平,言之恐傷主上之意,不言為患日深,為之奈何?」琚曰:「天子之孝,異於匹夫,當以安宗廟社稷為事。蓋主,漢昭帝之姊,自幼供養,有罪猶誅之。〈事見《漢紀》。蓋,古盍翻。供,居用翻。養,羊尚翻。〉為天下者,豈顧小節!」太子悅曰:「君有何藝,可以與寡人遊?」琚曰:「能飛煉、詼嘲。」〈飛煉,謂飛丹砂以煉丹也。《舊書》載琚之言曰:「飛丹煉砂,詼諧嘲詠,可與優人比肩。」〉太子乃奏為詹事府司直,〈《唐六典》:詹事府司直掌彈劾官寮,糾舉職事。〉日與遊處,〈處,昌呂翻。〉累遷太子中舍人;〈《唐六典》曰:太子中舍人,本漢、魏太子舍人也。晉惠帝在儲宮,以舍人四人有文學才美者,與中庶子共理文書。至咸甯三年,齊王攸為太傅,遂加名為中舍人,與中庶子共掌禁令,糾正違闕,侍從左右,儐相威儀,盡規獻納。〉及即位,以為中書侍郎。〈《考異》曰:鄭綮《開天傳信記》雲:「上于藩邸時,每戲游城南韋、杜之間,因逐狡兔,意樂忘返,與其徒十數人,倦甚,休息于封部大樹下。適有書生延上過其家,甚貧,止于村妻、一驢而已。上坐未久,書生殺驢拔蒜備饌,酒肉霶霈。上顧而奇之。及與語,磊落不凡,問其姓名,乃王琚也。自是上每游韋、杜間,必過琚家,琚所諮議合上意,上益親善焉。及韋氏專制,上憂甚,獨密言於琚。琚曰:『亂則殺之,又何疑也!』上遂納琚之謀,戡定禍難,累拜為中書侍郎,實預配享焉。」今從《舊傳》。〉 是時,宰相多太平公主之党,劉幽求與右羽林將軍張暐謀以羽林兵誅之,使暐密言於上曰:「竇懷貞、崔湜、岑羲皆因公主得進,日夜為謀不輕。若不早圖,一旦事起,太上皇何以得安!請速誅之。〈《考異》曰:《舊傳》雲:「幽求自謂功在朝臣之右,志求左僕射兼領中書令。俄而竇懷貞為左僕射,崔湜為中書令,幽求心甚不平,形於言色,乃與張暐請誅之。」按幽求素盡心于玄宗;湜等附太平,非幽求因私忿而害之也,今不取。〉臣已與幽求定計,惟俟陛下之命。」上深以為然。暐泄其謀于侍御史鄧光賓,上大懼,遽列上其狀。丙辰,幽求下獄。有司奏:「幽求等離間骨肉,罪當死。」上為言幽求大功,不可殺。〈列上,時掌翻。下,遐嫁翻。間,古莧翻。為,於偽翻。〉癸亥,流幽求于封州,〈封州,漢廣信封陽縣地,梁置成州,隋改封州,唐屬廣州都督府。《舊志》:封州去京師水陸四千五百一十裡。〉張暐於峯州,光賓於繡州。〈《舊志》:峯州,隋交趾郡之嘉甯縣,武德四年置。峯州去京師七千七百一十裡;繡州去京師六千九十裡。〉 初,崔湜為襄州刺史,密與譙王重福通書,重福遺之金帶。〈遺,于季翻。〉重福敗,湜當死,張說、劉幽求營護得免。既而湜附太平公主,與公主謀罷說政事,以左丞分司東都。及幽求流封州,湜諷廣州都督周利貞,使殺之。〈封州,屬廣州都督。〉桂州都督王【章:十二行本「王」上有「景城」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晙知其謀,留幽求不遣。〈晙,子峻翻。〉利貞屢移牒索之,〈索,山客翻。〉晙不應,利貞以聞。湜屢逼晙,使遣幽求,幽求謂晙曰:「公拒執政而保流人,勢不能全,徒仰累耳。」〈累,力瑞翻。〉固請詣廣州,晙曰:「公所坐非可絕于朋友者也。晙因公獲罪,無所恨。」竟逗遛不遣。幽求由是得免。 §24 九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25 辛卯,立皇子嗣升為陝王。〈陝,失冉翻。《考異》曰:《睿宗實錄》作「甲申」,《太上皇錄》作「甲午」。今從《玄宗實錄》。〉嗣升母楊氏,士達之曾孫也。〈楊士達仕隋,官至納言。〉王后無子,母養之。 §26 冬,十月,庚子,上謁太廟,赦天下。 §27 癸卯,上幸新豐,獵於驪山之下。〈驪,力知翻。〉 §28 辛酉,沙陀金山遣使入貢。沙陀者,處月之別種也,姓朱邪氏。〈使,疏吏翻。種,章勇翻。邪,音耶。處月居金娑山之陽、蒲類之東,有大磧,名沙陀,故號沙陀。《考異》曰:薛居正《五代史·後唐太祖紀》曰:「太祖姓朱邪氏,始祖拔野古,貞觀中為墨離軍使。太宗平薛延陀,分同羅、僕骨之人,置沙陀都督府,蓋北庭有磧曰沙陀,因以名焉。永徽中,以拔野古為都督。其後子孫五世相承,曾祖盡忠,貞元中繼為沙陀府都督。」歐陽修《五代史記》曰:「李氏之先,蓋出於西突厥,本號朱邪,至其後世,別自號曰沙陀,而以朱邪為姓,拔野古為始祖。其自序雲『沙陀者,北庭之磧也。當唐太宗時,破西突厥諸部,分同羅、僕骨之人於此磧,置沙陀府,而以其始祖拔野古為都督,且傳子孫數世,皆為沙陀都督,故其後世因自號沙陀。』然予考於傳記,其說皆非也。夷狄無姓氏,朱邪,部族之號耳。拔野古與朱邪同時人,非其始祖,而唐太宗時未嘗有沙陀府也。唐太宗破西突厥,分其諸部置十三州,以同羅為龜林都督府,僕骨為金微都督府,拔野古為幽陵都督府,未嘗有沙陀府也。當是時,西突厥有鐵勒、薛延陀、阿史那之類為最大,其別部有同羅、僕骨、拔野古等以十數,蓋其小者也。又有處月、處密諸部,又其小者也。朱邪者,處月別部之號耳。太宗二十二年已降拔野古,其明年,阿史那賀魯叛,至高宗永徽二年,處月朱邪孤注從賀魯戰於牢山,為契苾何力所敗,遂沒不見。後百五六十年,當憲宗時,有朱邪盡忠及子執宜見於中國,而自號沙陀,以朱邪為姓矣。蓋沙陀者大磧也,在金莎山之陽,蒲類海之東,自處月以來居此磧,號沙陀突厥。而夷狄無文字傳記,朱邪又微不足錄,故其後世自失其傳,至盡忠孫始賜姓李氏。李氏後大,而夷狄之人遂以沙陀為貴種雲。」今從之。〉 §29 十一月,乙酉,奚、契丹二萬騎寇漁陽,幽州都督宋璟閉城不出,虜大掠而去。 §30 上皇誥遣皇帝巡邊,西自河、隴,東及燕、薊,選將練卒。〈燕,因肩翻。薊,音計。將,即亮翻。〉甲午,以幽州都督宋璟為左軍大總管,並州長史薛訥為中軍大總管,朔方大總管、兵部尚書郭元振為右軍大總管。 §31 十二月,刑部尚書李日知請致仕。 日知在官,不行捶撻而事集。〈捶,止橤翻;下同。〉刑部有令史,受敕三日,忘不行。〈忘,巫於翻。〉日知怒,索杖,集群吏欲捶之,〈索,山客翻。〉既而謂曰:「我欲捶汝,天下人必謂汝能撩李日知嗔,〈撩,落蕭翻,取動也。嗔,昌真翻。〉受李日知杖,不得比于人,妻子亦將棄汝矣。」遂釋之。吏皆感悅,無敢犯者,脫有稽失,眾共謫之。 開元元年(癸醜、七一三)是年十二月方改元。〉 §1 春,正月,乙亥,誥:「衛士自今二十五入軍,五十免;羽林飛騎並以衛士簡補。」〈騎,奇寄翻。〉 §2 以吏部尚書蕭至忠為中書令。 §3 皇帝巡邊改期,所募兵各散遣,約八月複集,〈複,扶又翻。〉竟不成行。 §4 二月,庚子夜,開門然燈,〈按《舊書·嚴挺之傳》:先天二年正月望,胡僧婆陀請夜開門燃千百燈。〉又追作去年大酺,〈元年,受內禪,不及賜天下酺,乃追為之。酺,音蒲。〉大合伎樂。上皇與上禦門樓臨觀,或以夜繼晝,凡月餘。〈帝之侈心蓋已髮露於此矣。伎,其綺翻。〉左拾遺華陰嚴挺之上疏諫,以為:「酺者因人所利,合醵為歡。〈醵,其虐翻,合錢飲酒也。〉今乃損萬人之力,營百戲之資,非所以光聖德美風化也。」乃止。 §5 初,高麗既亡,〈高麗亡見二百一卷高宗總章元年。〉其別種大祚榮徙居營州。及李盡忠反,〈李盡忠反見二百五卷武后萬歲通天元年。《風俗通》:大姓,大庭氏之後;大款為顓帝師。按《禮記》曰:大連善居喪,東夷之子也。蓋東夷之有大姓尚矣。種,章勇翻。〉祚榮與靺鞨乞四北羽聚眾東走,阻險自固,〈靺鞨,音末曷。〉盡忠死,武后使將軍李楷固討其餘黨。楷固擊乞四北羽,斬之,引兵踰天門嶺,逼祚榮。〈《新書》:天門嶺在土護真河北三百里。〉祚榮逆戰,楷固大敗,僅以身免。祚榮遂帥其眾東據東牟山,築城居之。〈東牟山在挹婁國界,地直營州東二千里,南北(與?)新羅以泥河為境,東窮海,西契丹。帥,讀曰率。〉祚榮驍勇善戰,〈驍,堅堯翻;下同。〉高麗、靺鞨之人稍稍歸之,地方二千里,戶十余萬,勝兵數萬人,〈勝,音升。〉自稱振國王,附于突厥。時奚、契丹皆叛,道路阻絕,武后不能討。中宗即位,遣侍御史張行岌招慰之,〈岌,魚及翻。〉祚榮遣子入侍。至是,以祚榮為左驍衛大將軍、勃海郡王;以其所部為忽汗州,令祚榮兼都督。〈靺鞨自此盛矣;始去靺鞨,專號勃海。〉 §6 庚申,敕以嚴挺之忠直宣示百官,厚賞之。 §7 三月,辛巳,皇后親蠶。〈舊制,有皇后祀先蠶親桑之禮。後周制,皇后衣十二等,採桑服鴇衣。唐制,皇后親蠶服鞠衣,黃羅為之。《考異》曰:《玄宗實錄》脫此年二月、三月事。祀先蠶詔,乃三月丁卯也,而《唐曆》承其誤,雲「正月辛巳,皇后祀先蠶。」《太上皇錄》雲:「三月辛巳,皇后親蠶,自嗣聖、光宅以來,廢闕此禮,至是重行。」《太上皇》、《睿宗實錄》、《舊本紀》皆雲「辛卯」。按制書雲:「以今月十八日祀先蠶。」是月甲子朔。今從《玄宗實錄》。〉 §8 晉陵尉楊相如上疏言時政,其略曰:「煬帝自恃其強,不憂時攻,雖制敕交行,而聲實舛謬,言同堯、舜,跡如桀、紂,舉天下之大,一擲而棄之。」又曰:「隋氏縱欲而亡,太宗抑欲而昌,願陛下詳擇之!」又曰:「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惡佞邪,〈好,呼到翻。惡,烏路翻;下同。〉然忠正者常疏,佞邪者常親,以至於覆國危身而不寤者,何哉?誠由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順指,積忤生憎,積順生愛,此親疏之所以分也。明主則不然。愛其忤以收忠賢,惡其順以去佞邪,〈忤,五故翻。去,羌呂翻;下除去同。〉則太宗太平之業,將何遠哉!」又曰:「夫法貴簡而能禁,罰貴輕而必行;陛下方興崇至德,大布新政,請一切除去碎密,不察小過。小過不察則無煩苛,大罪不漏則止奸慝,使簡而難犯,寬而能制,則善矣。」上覽而善之。 §9 先是,修大明宮未畢,〈先,悉薦翻。〉夏,五月,庚寅,敕以農務方勤,罷之以待閑月。〈閑月,謂農功畢入之後。〉 §10 六月,丙辰,以兵部尚書郭元振同中書門下三品。〈《考異》曰:六月,辛醜,郭元振同三品。下注曰:《舊紀》在丙辰,今從《睿宗實錄》。據《考異》,則《通鑒》正文當改「丙辰」為「辛醜」。〉 §11 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勢,擅權用事,與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門。〈《考異》曰:《唐曆》曰:「宰相有七,四出其門;天子孤立而無援。」《新》、《舊傳》皆雲:「宰相七人,五出主門下。」按是時竇懷貞、蕭至忠、岑羲、崔湜與主連謀,其不附主者,郭元振、魏知古、陸象先三人也。薛稷太子少保,不為宰相,或者《新》、《舊傳》並象先數之,《唐曆》不數象先耳。〉文武之臣,太半附之,與竇懷貞、岑羲、蕭至忠、崔湜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新興王晉、〈雍,於用翻。〉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知右羽林將軍事李慈、左金吾將軍李欽、中書舍人李猷、右散騎常侍賈膺福、鴻臚卿唐晙及僧慧範等謀廢立,〈晙,子峻翻。〉又與宮人元氏謀於赤箭粉中置毒進於上。〈陶弘景曰:赤箭,亦是芝類,莖赤如箭簳,葉生其端,根如人足,又如某魁,有十二子為衛。其苗為粉,久服益氣力,長陰肥健,輕身增年。沈括曰:赤箭,天麻苗也。根則抽苗徑直而上,苗則結子成熟而落,返從簳中而下,至土而生。赤箭則言苗,用之有自表入裡之功。天麻則言根,用之有自內達外之理。《本草圖經》曰:赤箭,莖中空,依半而上,貼莖微有尖葉,梢頭生成穗,開花結子如豆粒大,其子至夏不落,郤透虛入莖中潛生土內。〉晉,德良之孫也。〈德良,長平王叔良之弟,武德初封新興王。〉元楷、慈數往來主第,相與結謀。〈數,所角翻。〉 王琚言於上曰:「事迫矣,不可不速發。」左丞張說自東都遣人遺上佩刀,意欲上斷割。〈遺,于季翻。君臣之禮,當言獻佩刀。此因舊史成文,失於改定耳。斷,丁亂翻。〉荊州長史崔日用入奏事,言於上曰:「太平謀逆有日,陛下往在東宮,猶為臣子,若欲討之,須用謀力。今既光臨大寶,但下一制書,誰敢下從?萬一奸宄得志,悔之何及!」上曰:「誠如卿言;直恐驚動上皇。」日用曰:「天子之孝在於安四海。若奸人得志,則社稷為墟,安在其為孝乎!請先定北軍,〈北軍,謂左右羽林、左右萬騎也。〉後收逆黨,則不驚動上皇矣。」上以為然,以日用為吏部侍郎。 秋,七月,魏知古告公主欲以是月四日作亂,〈《考異》曰:《上皇錄》雲:「公主謀不利於上,與今上更立皇子,獨專權,期以是月七日作亂。今上密知其事,勒左右禁兵誅之。」按是月壬戌朔,玄宗以三日甲子誅之。今從《玄宗錄》。〉令元楷、慈以羽林兵突入武德殿,〈時上于武德殿受群臣朝,故欲突入為變。〉懷貞、至忠、羲等於南牙舉兵應之。〈西內以太極殿為正牙,自北門言之曰南牙。〉上乃與岐王范、薛王業、郭元振及龍武將軍王毛仲、〈景雲初,以左、右萬騎與左、右羽林為北門四軍,置左、右龍武將軍,以領萬騎,位從三品。〉殿中少監薑皎、太僕少卿李令問、尚乘奉禦王守一、內給事高力士、〈乘,繩證翻。內給事屬內侍省,從五品下,掌判省事;元正、冬至,群臣朝賀中宮,則出入宣傳;凡宮人衣服費用,則具其品秩,計其多少,春秋二時,宣送中書。〉果毅李守德等定計誅之。皎,謩之曾孫;〈薑謩見一百八十四卷隋恭帝義甯元年。〉令問,靖弟客師之孫;〈李客師亦有戰功。〉守一,仁皎之子;力士,潘州人也。〈潘州,古西甌駱越地,漢屬合浦郡界。江左置定州郡,隋廢郡為縣,唐武德四年置南宕州;貞觀八年改潘州,以潘水為名。〉 甲子,上因王毛仲取閑廐馬及兵三百餘人,自【章:十二行本「自」上有「與同謀十余人」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張校同,雲無注本亦無。】武德殿入虔化門,〈西內太極殿北曰朱明門,左曰虔化門,右曰肅章門;虔化之東曰武德西門,門內則武德殿。〉召元楷、慈,先斬之,擒膺福、猷於內客省以出,〈四方館隸中書省,故內客省在焉。中書省在太極門之右。膺福、猷皆中書省官也。〉執至忠、羲於朝堂,〈東西朝堂在承天門內,分左右。朝,直遙翻。〉皆斬之。〈《考異》曰:《玄宗實錄》作「乙丑」。按《僉載》,「七月三日誅常元楷」。今從《睿宗》、《上皇實錄》。《唐曆》、《新》、《舊本紀》、《舊·王琚傳》,「琚與岐王范、薛王業、姜皎、王毛仲等並預誅逆,以鐵騎至承天門。時睿宗聞鼓噪聲,召郭元振升承天樓,宣詔下關,令侍御史任知古召募數百人於朝堂,不得入。頃間,琚等從玄宗至樓上。」《太上皇實錄》:「公主期以是月七日令常元楷以羽林兵自北門入,竇懷貞等於南衙舉兵應之。今上密知其事,登時勒左右禁兵出北門,召常元楷、李慈,即斬于闕下。還至承天門,執岑羲、蕭至忠,斬於朝堂。」《舊·蕭至忠傳》曰:「至忠遽遁入山寺,數日,捕而伏誅。」蓋誤以太平公主事為至忠事。今從《玄宗實錄》。《朝野僉載》曰:「羽林將軍常元楷三代告密得官,至先天二年七月三日,楷以反逆誅,家口配沒。」《玄宗實錄》雲:「上誅凶逆,睿宗恐宮中有變,禦承天門,號令南衙兵士以備非常。郭元振帥兵侍衛,登樓奏曰:『皇帝前奉誥誅竇懷貞等,惟陛下勿憂。』睿宗大喜。」今擇其可信者取之。〉懷貞逃入溝中,自縊死,戮其屍,改姓曰毒。〈縊,于計翻。〉上皇聞變,登承天門樓。郭元振奏,皇帝前奉誥誅竇懷貞等,無他也。上尋至樓上,上皇乃下誥罪狀懷貞等,因赦天下,惟逆人親黨不赦。薛稷賜死於萬年獄。 乙丑,上皇誥:「自今軍國政刑,一皆取皇帝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考異》曰:《舊本紀》雲:「七月三日,誅懷貞等。睿宗明日下詔,軍國政刑,並取皇帝處分。」《新本紀》雲:「乙丑,始聽政。」《唐曆》亦無乙丑下誥;唯《玄宗實錄》雲丙寅。今從諸書。〉朕方無為養志,以遂素心。」是曰,徙居百福殿。〈《唐六典》曰:兩儀殿之右曰宜秋門,宜秋之右曰百福門,其內百福殿。〉 太平公主逃入山寺,三日乃出,賜死於家,〈《考異》曰:《新傳》雲,「三日乃出」。《太上皇實錄》曰:「公主聞難作,遁入山寺,數日方出,禁錮終身,諸子皆伏誅。」今從《新》、《舊傳》,《睿宗實錄》。〉公主諸子及党與死者數十人。薛崇簡以數諫其母被撻,特免死,〈數,所角翻。〉賜姓李,官爵如故。〈崇簡,即崇暕。〉籍公主家,財貨山積,珍物侔於禦府,廐牧羊馬、田園息錢,收之數年不盡。慧範家亦數十萬緡。改新興王晉之姓曰厲。〈《姓譜》本自有厲姓,漢有魏郡太守義陽侯厲溫。〉 初,上謀誅竇懷貞等,召崔湜,將托以心腹,湜弟滌謂湜曰:「主上有問,勿有所隱。」湜不從。懷貞等既誅,湜與右丞盧藏用俱坐私侍太平公主,湜流竇州,〈《舊志》:竇州至京師水陸六千一百二裡。〉藏用流瀧州。〈瀧,閭江翻。〉新興王晉臨刑歎曰:「本為此謀者崔湜,今吾死湜生,不亦冤乎!」會有司鞫宮人元氏,元氏引湜同謀進毒,乃追賜死於荊州。〈《舊志》:荊州,京師東南一千七百三十裡。〉薛稷之子伯陽以尚主免死,流嶺南,於道自殺。 初,太平公主與其党謀廢立,竇懷貞、蕭至忠、岑羲、崔湜皆以為然,陸象先獨以為不可。公主曰:「廢長立少,〈宋王成器長也。長,知兩翻。少,詩照翻。〉已為不順;且又失德,若之何不去!」〈去,羌呂翻。〉象先曰:「既以功立,當以罪廢。〈言上平內難有大功,於天下國家無罪,不可廢。〉今實無罪,象先終不敢從。」公主怒而去。上既誅懷貞等,召象先謂曰:「歲寒知松柏,信哉!」〈《論語》孔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時窮治公主枝黨,當坐者眾,象先密為申理,所全甚多;〈治,直之翻。為,於偽翻。〉然未嘗自言,當時無知者。百官素為公主所善及惡之者,〈惡,烏路翻。〉或黜或陟,終歲不盡。 丁卯,上禦承天門樓,赦天下。 己巳,賞功臣郭元振等官爵、第舍、金帛有差。以高力士為右監門將軍,知內侍省事。〈監,古銜翻。〉 初,太宗定制,內侍省不置三品官,〈內侍省,內侍四人,以久次一人知省事,從四品上。〉黃衣廩食,守門傳命而已。天后雖女主,宦官亦不用事。中宗時,嬖幸猥多,宦官七品以上至千餘人,然衣緋者尚寡。〈嬖,卑義翻,又博計翻。衣,於既翻;下同。〉上在藩邸,力士傾心奉之,〈力士,馮盎曾孫也。聖曆初,嶺南討擊使李千里上二閹兒,曰金剛,曰力士,中人高延福養為子,故冒高姓。既壯,為宮闈丞。帝在藩,力士傾心附結。〉及為太子,奏為內給事,至是以誅蕭、岑功賞之。是後宦官稍增至三千餘人,除三品將軍者浸多,衣緋、紫至千余人,宦官之盛自此始。〈衣,去聲。〉 §12 壬申,遣益州長史畢構等六人宣撫十道。 §13 乙亥,以左丞張說為中書令。 §14 庚辰,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陸象先罷為益州長史、劍南按察使。〈使,疏吏翻。〉八月,癸巳,以封州流人劉幽求為左僕射、平章軍國大事。 §15 丙辰,突厥可汗默啜遣其子楊我支來求婚;丁巳,許以蜀王女南和縣主妻之。〈妻,七細翻。〉 §16 中宗之崩也,同中書門下三品李嶠密表韋後,請出相王諸子於外。〈相,息亮翻。〉上即位,於禁中得其表,以示侍臣。嶠時以特進致仕,或請誅之,張說曰:「嶠雖不識逆順,然為當時之謀則忠矣。」上然之。九月,壬戌,以嶠子率更令暢為虔州刺史,〈《唐六典》曰:漢率更令、丞主庶子、舍人更直,職似光祿勳;晉率更令掌宮殿門戶之禁、郎將屯衛之士;北齊率更令掌周衛禁防、漏刻鐘鼓。更,工衡翻。〉令嶠隨暢之官。 §17 庚午,以劉幽求同中書門下三品。 §18 丙戌,複置右禦史台,督察諸州;〈去年春廢右禦史台。複,扶又翻。〉罷諸道按察使。〈使,疏吏翻。〉 §19 冬,十月,辛卯,引見京畿縣令,〈唐京城兩赤縣為京縣,畿內諸縣為畿縣。京縣令正五品上,畿縣令正六品下。見,賢遍翻。〉戒以歲饑惠養黎元之意。 §20 己亥,上幸新豐;癸卯,講武於驪山之下,徵兵二十萬,旌旗連亙五十餘裡。〈亙,古鄧翻。〉以軍容不整,坐兵部尚書郭元振於纛下,將斬之。劉幽求、張說跪于馬前諫曰:「元振有大功於社稷,不可殺。」乃流新州。〈《舊志》:新州去京師五千五十二裡。〉斬給事中、知禮儀事唐紹,以其制軍禮不肅故也。上始欲立威,亦無殺紹之意,金吾衛將軍李邈遽宣敕斬之。上尋罷邈官,廢棄終身。時二大臣得罪,諸軍多震懾失次。〈懾,之涉翻。〉惟左軍節度薛訥、〈時講武分左右軍,以訥為左軍節度。〉朔方道大總管解琬二軍不動,上遣輕騎召之,皆不得入其陳。〈解,戶買翻。騎,奇寄翻。陳,讀曰陣。〉上深歎美,慰勉之。 甲辰,獵於渭川。〈此即新豐界之渭川。〉上欲以同州姚元之為相,張說疾之,使御史大夫趙彥昭彈之,〈彈,徒丹翻。〉上不納。又使殿中監姜皎言於上曰:「陛下常欲擇河東總管而難其人,臣今得之矣。」上問為誰,皎曰:「姚元之文武全才,真其人也。」上曰:「此張說之意也,汝何得面欺,罪當死!」皎叩頭首服,〈首,式又翻。〉上即遣中使召元之詣行在。〈使,疏吏翻。〉既至,上方獵,引見,〈見,賢遍翻。〉即拜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考異》曰:世傳《升平源》,以為吳兢所撰,雲:「姚元崇初拒太平得罪,上頗德之。既誅太平,方任元崇以相,進拜同州刺史。張說素不葉,命趙彥昭驟彈之;不許。居無何,上將獵于渭濱,密召元崇會於行所。初,元崇聞上講武於驪山,謂所親曰:『准式,車駕行幸,三百里內刺史合朝覲。元崇必為權臣所擠,若何?』參軍李景初進曰:『某有兒母者,其父即敎坊長入內,相公儻致厚賂,使其冒法進狀可達。』公然之,輒效。燕公說使薑皎入曰:『陛下久卜河東總管,重難其人,臣有所得,何以見賞?』上曰:『誰邪?如愜,有萬金之賜。』乃曰:『馮翊太守姚崇,文武全材,即其人也。』上曰:『此張說意也。卿罔上,當誅。』皎首服萬死。即詔中官追赴行在。上方獵於渭濱,公至,拜馬首。上曰:『卿頗知獵乎?』元崇曰:『臣少孤,居廣成澤,目不知書,唯以射獵為事。四十年方遇張憬藏,謂臣當以文學備位將相,無為自棄,爾來折節讀書。今雖官位過忝,至於馳射,老而猶能。』於是呼鷹放犬,遲速稱旨;上大悅。上曰:『朕久不見卿,思有顧問,卿可于宰相行中行。』公行猶後,上縱轡久之,顧曰:『卿行何後?』公曰:『臣官疏賤,不合參宰相行。』上曰:『可兵部尚書、同平章事。』公不謝。上顧訝焉。至頓,上命宰臣坐,公跪奏:『臣適奉作弼之詔而不謝者,欲以十事上獻;有不可行,臣不敢奉詔。』上曰:『悉數之,朕當量力而行,然定可否。』公曰:『自垂拱已來,朝廷以刑法理天下;臣請聖政先仁義,可乎?』上曰:『朕深心有望於公也。』又曰:『聖朝自喪師青海,未有牽複之悔;臣請三數十年不求邊功,可乎?』上曰:『可。』又曰:『自太后臨朝以來,喉舌之任,或出於閹人之口;臣請中官不預公事,可乎?』上曰:『懷之久矣。』又曰:『自武氏諸親猥侵清切權要之地,繼以韋庶人、安樂、太平用事,班序荒雜;臣請國親不任台省官,凡有斜封、待闕、員外等管,悉請停罷,可乎?』上曰:『朕素志也。』又曰:『比來近密佞幸之徒,冒犯憲網者,皆以寵免;臣請行法,可乎?上曰:『朕切齒久矣。』又曰:『比因豪家戚裡,貢獻求媚,延及公卿、方鎮亦為之;臣請除租、庸、賦稅之外,悉杜塞之,可乎?』上曰:『願行之。』又曰:『太后造福先寺,中宗造聖善寺,上皇造金仙、玉真觀,皆費巨百萬,耗蠹生靈;凡寺觀宮殿,臣請止絕建造,可乎?』上曰:『朕每覩之,心即不安,而況敢為者哉!』又曰:『先朝褻狎大臣,或虧君臣之敬;臣請陛下接之以禮,可乎?』上曰:『事誠當然,有何不可!』又曰:『自燕欽融、韋月將獻直得罪,由是諫臣沮色;臣請凡在臣子,皆得觸龍鱗,犯忌諱,可乎?』上曰:『朕非唯能容之,亦能行之。』又曰:『呂氏產、祿幾危西京,馬、竇、閻、梁亦亂東漢,萬古寒心,國朝為甚;臣請陛下書之史冊,永為殷鑒,作萬代法,可乎?』上乃潸然良久曰:『此事真可為刻肌刻骨者也。』公再拜曰:『此誠陛下致仁政之初,是臣千載一遇之日,臣敢當弼諧之地,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又再拜蹈舞稱萬歲者三。從官千萬皆出涕。上曰:『坐。』公坐于燕公之下。燕公讓不敢坐。上問,對曰:『元崇是先朝舊臣,合首坐。』公曰:『張說是紫微宮使,今臣是客宰相,不合首坐。』上曰:『可紫微宮使居首座。』」果如所言,則元崇進不以正。又,當時天下之事,止此十條,須因事啟沃,豈一旦可邀!似好事者為之,依託兢名,難以盡信,今不取。〉 元之吏事明敏,三為宰相,皆兼兵部尚書,〈姚崇始相武后,後相睿宗,今複為相。〉緣邊屯戍斥候,士馬儲械,無不默記。上初即位,勵精為治,〈治,直之翻。〉每事訪於元之,元之應答如響,同僚唯諾而已,〈唯,於癸翻。〉故上專委任之。元之請抑權幸,愛爵賞,訥諫諍,卻貢獻,不與群臣褻狎;上皆納之。〈此即前所獻十事之二三也。〉 乙巳,車駕還京師。 §21 姚元之嘗奏請序進郎吏,〈《考異》曰:此出李德裕《次柳氏舊聞》,不知郎吏為何官。若郎中、員外郎則是清要官,不得雲秩卑;恐是郎將,又不敢必,故仍用舊文。〉上仰視殿屋,元之再三言之,終不應;元之懼,趨出。罷朝,高力士諫曰:「陛下新總萬機,宰臣奏事,當面加可否,奈何一不省察!」〈朝,直遙翻。省,悉景翻。〉上曰:「朕任元之以庶政,大事當奏聞共議之;郎吏卑秩,乃一一以煩朕邪!」會力士宣事至省中,〈唐世,凡機事皆使內臣宣旨于宰相。〉為元之道上語,〈為,於偽翻。〉元之乃喜。聞者皆服上識君人之體。 左拾遺曲江張九齡,〈曲江縣,漢屬桂陽郡,江左置始興郡,唐武德四年置番州,尋改東衡州,貞觀元年改韶州。〉以元之有重望,為上所任,奏記勸其遠諂躁,進純厚,〈遠,於願翻。躁,則到翻。〉其略曰:「任人當才,為政大體,與之共理,無出此途。而向之用才,非無知人之鑒,其所以失溺,在緣情之舉。」〈溺,奴狄翻。〉又曰:「自君侯職相國之重,持用人之權,而淺中弱植之徒,已延頸企踵而至,諂親戚以求譽,媚賓客以取容,其間豈不有才,所失在於無恥。」元之嘉納其言。 新興王晉之誅也,僚吏皆奔散,惟司功李撝步從,〈從,才用翻。唐制,諸州功曹司功參軍事掌考課、假使、祭祀、禮樂、學校、表疏、書啟、祿食、祥異、醫藥、蔔筮、陳設、喪葬。〉不失在官之禮,仍哭其屍。姚元之聞之,曰:「欒布之儔也。」〈欒布哭彭越。〉及為相,擢為尚書郎。 §22 己酉,以刑部尚書趙彥昭為朔方道大總管。 §23 十一月,乙丑,劉幽求兼侍中。 §24 辛巳,群臣上表請加尊號為開元神武皇帝;從之。戊子,受冊。〈上,時掌翻。〉 §25 中書侍郎王琚為上所親厚,群臣莫及。每進見,侍笑語,逮夜方出;或時休沐,往往遣中使召之。或言於上曰:「王琚權譎縱橫之才,〈見,賢遍翻。使,疏吏翻。譎,古穴翻。縱,子容翻。〉可與之定禍亂,難與之守承平。」上由是浸疏之。是月,命琚兼御史大夫,按行北邊諸軍。〈行,下孟翻。《考異》曰:《朝野僉載》曰:「琚以諂諛自進,未周年為中書侍郎。其母氏聞之,自洛赴京戒之曰:『汝徒以諂媚險詖取容,色交自達,朝廷側目,海內切齒,吾嘗恐汝家墳隴無人守之。』琚慚懼,表請侍母。上初大怒,後許之。」按《舊傳》,琚未嘗去官侍母。今不取。《舊傳》又雲:「使琚按行天兵以北諸軍。」按五年始置天兵軍於並州。蓋《琚傳》追言之耳。〉 §26 十二月,庚寅,赦天下,改元。〈改元開元。〉尚書左、右僕射為左、右丞相;中書省為紫微省;門下省為黃門省,侍中為監;雍州為京兆府,洛州為河南府,長史為尹,司馬為少尹。〈隋以京守為牧。武德初,因隋置牧,以親王為之,或不出合,以長史知府事。至是改為府,升長史為尹,從三品,專總府事。魏、晉以下,州府皆有治中,隋文帝改為司馬,煬帝改為贊理,又為丞,武德改為治中,永徽避高宗名,改為司馬,至是改為少尹,從四品下。雍,於用翻。〉 §27 甲午,吐蕃遣其大臣來求和。 §28 壬寅,以姚元之兼紫微令。元之避開元尊號,複名崇。〈姚元之本名元崇,武后長安四年命以字行;今復舊名,而省元字。複,扶又翻。〉 §29 敕:「都督、刺史、都護將之官,皆引面辭畢,側門取進止。」〈東內有左右側門,左右側門之外,即金吾左右仗。〉 §30 姚崇既為相,紫微令張說懼,乃潛詣岐王申款。〈款,誠也。〉他日,崇對於便殿,行微蹇。上問:「有足疾乎?」對曰:「臣有腹心之疾,非足疾也。」上問其故。對曰:「岐王陛下愛弟,張說為輔臣,而密乘車入王家,恐為所誤,故憂之。」癸醜,說左遷相州刺史。〈《考異》曰:《松窗雜錄》:「姚崇為相,忽一日對於便殿,舉右足不甚輕利。上曰:『卿有足疾邪?』崇奏曰:『臣有腹心之疾,非足疾也。』因前奏張說罪狀數百言。上怒曰:『卿歸中書,宜宣與禦史中丞共按其事。』而說未之知。會朱衣吏報午後三刻,說乘馬先歸,崇急呼禦史中丞李林甫以前詔付之。林甫語崇曰:『說多智謀,是必困之,宜以劇地。』崇曰:『丞相得罪,未宜太逼。』林甫又曰:『公必不忍,即說當無害。』林甫止將詔付于小禦史,中路以馬墜告。說未遭崇奏前旬月,家有敎授書生,通于說侍兒最寵者,會擒得奸狀,以聞於說。說怒甚,將窮獄于京兆尹。書生厲聲言曰:『覩色不能禁,人之常情也。公貴為宰相,豈無緩急用人,胡靳靳于一婢女邪?』說奇其言而釋之,兼以侍兒與歸。書生跳跡去,旬余無所聞知。忽一日直訪於說,憂色滿面而言曰:『某感公之恩,當有謝者久矣。今聞公為姚相所構,外獄將具,公不之知,危將至矣。某願得公平生所寶者,用計于九公主,必能立釋之。』說因自曆指狀所寶者,書生皆曰:『未足解公之難。』又凝思久之,忽曰:『近有以雞林郡夜明簾為寄信者。』書生曰:『吾事濟矣。』因請說手筆數行,懇以情言,遂急趨出。逮夜,始及九公主邸第,書生具以說言之,兼用夜明簾為贄,且謂主曰:『上獨不念在東宮時思必始終恩加于張丞相乎?而今反用快不利張丞相者之心邪!』明早,公主上謁,具為奏之。上感動,因急命高力士就禦史台宣前所按獄事,並宜罷之。書生迄亦不再見於張丞相也。」此說亦似出於好事者。又元崇開元四年罷相,林甫十四年始為禦史中丞。今從《新傳》。〉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劉幽求亦罷為太子少保。甲寅,以黃門侍郎盧懷慎同紫微黃門平章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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