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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二十六 宋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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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重光單閼(辛卯),盡玄黓執徐(壬辰),凡二年。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 元嘉二十八年(辛卯、四五一) §1 春,正月,丙戌朔,魏主大會群臣于瓜步山上,班爵行賞有差。魏人緣江舉火;太子左【章:十二行本「左」作「右」;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衛率尹弘言於上曰:「六夷如此,必走。」〈北兵欲退,慮南兵之追截,故舉火以示威。尹弘習知北人軍情,因言於上。自晉失馭,劉、石以來,始有六夷之名。率,所律翻。〉丁亥,魏掠居民,焚廬舍而去。 胡誕世之反也,〈見上卷二十四年。〉江夏王義恭等奏彭城王義康數有怨言,搖動民聽,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夏,戶雅翻。數,所角翻。不逞之族,謂廢放之家不得逞志于時者也。〉請徙義康廣州。上將徙義康,先遣使語之;〈使,疏吏翻。語,牛倨翻。〉義康曰:「人生會死,吾豈愛生!必為亂階,雖遠何益!請死於此,恥複屢遷。」〈複,扶又翻。屢,力住翻,又如字。〉竟未及往。魏師至瓜步,人情忷懼。〈忷,許拱翻。〉上慮不逞之人複奉義康為亂;太子劭及武陵王駿、尚書左僕射何尚之屢啟宜早為之所;〈武陵王駿時在彭城,蓋馳密啟言之也。〉上乃遣中書舍人嚴龍齎藥賜義康死。義康不肯服,曰:「佛敎不許自殺;〈佛敎謂自殺者不復得人身。〉願隨宜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使者以被揜殺之。 §2 江夏王義恭以碻磝不可守,召王玄謨還曆城;魏人追擊敗之,遂取碻磝。〈敗,蒲賣翻。去年,蕭斌使王玄謨戍碻磝。〉 初,上聞魏將入寇,命廣陵太守劉懷之逆燒城府、船乘,〈守,手又翻。敵未至而先燒,故曰逆。乘,謂車也,音繩證翻。〉盡帥其民渡江。〈帥,讀曰率。〉山陽太守蕭僧珍悉斂其民入城,台送糧仗詣盱眙及滑台者,以路不通,皆留山陽;〈晉安帝義熙中土斷,分廣陵立山陽郡,境內有地名山陽,因以名郡,今楚州即其地。盱眙,音籲怡。〉蓄陂水令滿,須魏人至,決以灌之。〈須,待也。〉魏人過山陽,不敢留,因攻盱眙。 魏主就臧質求酒,質封溲便與之;〈溲,疎鳩翻。便,毗連翻。〉魏主怒,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塡塹,作浮橋於君山,絕水陸道。〈今盱眙縣北七裡有長圍山。《圖經》雲:臧質守盱眙,魏太武於都梁山築長城,造浮橋,絕水路,即此。塹,七豔翻。〉魏主遺質書曰:〈遺,于季翻。〉「吾今所遣鬥兵,盡非我國人,〈國人,謂與拓跋氏同出北荒之子孫也。凡九十九姓。〉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氐、羌。設使丁零死,正可減常山、趙郡賊;〈丁零自翟真叛慕容皆投常山、趙郡界,阻山而居,故雲然。〉胡死,減並州賊;〈自後漢納南匈奴分居並州界,其地率皆雜處胡、漢;西河、離石以西則皆稽胡據之為寇。〉氐、羌死,減關中賊。〈自苻、姚據關中,其種類蕃滋,雖其國已滅,而其種實繁。〉卿若殺之,無所不利。」〈言于魏國無所不利。〉質複書曰:「省示,具悉奸懷。〈省示,省來書所示也。悉,詳也,盡也。省,悉景翻。〉爾自恃四足,屢犯邊。〈恃四足,謂負戎馬足也。〉王玄謨退于東,申坦散於西,〈按王玄謨自滑台敗退,蕭斌使申坦據清口。戴延之所謂清口在壽張縣西界安民亭南,以《水經注》考之,其地不在滑台之西;此當謂梁坦出上蔡之師至虎牢潰散耳。〉爾知其所以然邪?爾獨不聞童謠之言乎?蓋卯年未至,故以二軍開飲江之路耳;冥期使然,非複人事。〈謂冥冥之中,大期將至,天使之然,非由人事為之也。複,扶又翻;下容複同。〉寡人受命相滅,〈古者諸侯自稱曰寡人。質自以當藩方之任,自稱寡人。〉期之白登,師行未遠。爾自送死,豈容複令爾生全,饗有桑幹哉!〈白登山、桑幹川皆在平城左右。質言本期直指白登,師行至淮而逢魏兵,要當剿滅,不容令魏主生歸,饗有桑幹之地也。此嫚書也。兩陳相向,惡聲至,必反之,毋庸以此為據也。幹,音幹。〉爾有幸得為亂兵所殺,不幸則生相鎖縛,載以一驢,直送都市耳。我本不圖全,若天地無靈,力屈於爾,齏之,粉之,〈細切薑蒜謂之齏,硏碎米麥謂之粉。齏,箋西翻。〉屠之,裂之,猶未足以謝本朝。〈朝,直遙翻。〉爾智識及眾力,豈能勝苻堅邪!今春雨已降,兵方四集,爾但安意攻城,勿遽走!糧食乏者可見語,〈語,牛倨翻;下爾語同。〉當出廩相貽。得所送劍刃,【章:十二行本「刃」作「刀」;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雲無注本亦作「刃」。】欲令我揮之爾身邪?」魏主大怒,作鐵床,于其上施鐵鑱,〈鑱,士衫翻,又士懺翻,刺也,錐也。〉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質又與魏眾書曰:「爾語虜中諸士庶:佛狸所與書,相待如此。〈以魏主書言其兵鬥死正減國中賊也,因而攜之,術莫近乎此矣。魏主得質此書,豈不悔前所與質書乎?〉爾等正朔之民,何為自取糜滅,豈可不知轉禍為福邪!」〈中原之民本稟漢、晉正朔,故謂之正朔之民。〉並寫台格以與之雲:「斬佛狸首,封萬戶侯,賜布、絹各萬匹。」〈台格,宋台所立賞格也。佛,讀如弼。〉 魏人以鉤車鉤城樓,城內系以彄絚,〈彄,恪侯翻。絚,古恒翻,大索也。〉數百人叫呼引之,車不能退。既夜,縋桶懸卒出,截其鉤,獲之。〈縋,馳偽翻。桶,他董翻;箍木為之。〉明旦,又以沖車攻城,城土堅密,每至,〈句絕。謂沖車至著城身也。〉頹落不過數升。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墜而複升,〈複,扶又翻。〉莫有退者,殺傷萬計,屍與城平。凡攻之三旬,不拔。會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淮,〈水軍自建康下江,自江出海,轉料角則入淮。〉又敕彭城斷其歸路;〈斷,丁管翻。〉二月,丙辰朔,魏主燒攻具退走。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不可出戰,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示若欲自盱眙渡淮而北以追截其後者。〉以速其走,計不須實行也。」 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版,〈露版者,書獲捷之狀,露版上聞,使天下悉知之也。上,時掌翻。〉璞固辭,歸功於質。上聞,益嘉之。〈已嘉璞之功,又益嘉其讓。〉 魏師過彭城,江夏王義恭震懼不敢擊。〈夏,戶雅翻。〉或告「虜驅南口萬余,夕應宿安王陂,去城數十裡,今追之,可悉得。」諸將皆請行,義恭禁不許。明日,驛使至,〈使,疏吏翻。〉上敕義恭悉力急追。魏師已遠,義恭乃遣鎮軍司馬檀和之向蕭城。魏人先已聞之,盡殺所驅者而去。程王祚逃歸。〈天祚為魏所禽,見上卷二十六年。〉 魏人凡破南兗、徐、兗、豫、青、冀六州,〈殘破六州之生聚耳,六州城守未嘗失也。〉殺傷不可勝計,〈勝,音升。〉丁壯者即加斬截,嬰兒貫于槊上,〈槊,色角翻。〉盤舞以為戲。所過郡縣,赤地無餘,春燕歸,巢于林木。〈室廬焚蕩,燕無所歸,故巢林木。〉魏之士馬死傷亦過半,國人皆尤之。 上每命將出師,常授以成律,交戰日時,亦待中詔,是以將帥趑趄,莫敢自決。〈將,即亮翻。帥,所類翻。趑,取私翻。趄,七餘翻。趑趄,不進也。〉又江南白丁,輕易進退,〈易,以豉翻。〉此其所以敗也。自是邑裡蕭條,元嘉之政衰矣。〈史言亟用兵之禍。〉 癸酉,詔賑恤郡縣民遭寇者,蠲其稅調。〈賑,津忍翻。蠲,工玄翻。調,徒釣翻。〉 甲戌,降太尉義恭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驃,匹妙翻。騎,奇計翻。〉 戊寅,魏主濟河。〈自丙辰盱眙退師,二十三日始濟河。〉 辛巳,降鎮軍將軍武陵王駿為北中郎將。 壬午,上如瓜步。是日,解嚴。 初,魏中書學生盧度世,玄之子也,〈魏神䴥四年,征盧玄。〉坐崔浩事亡命,匿高陽鄭羆家。〈崔浩事見上卷二十七年。高陽縣,前漢屬涿郡,後漢屬河間國,晉分屬高陽郡。〉吏囚羆子,掠治之。〈掠,音亮。〉羆戒其子曰:「君子殺身成仁,〈《論語》載孔子之言。〉雖死不可言。」其子奉父命;吏以火爇其體,〈爇,如悅翻。〉終不言而死。及魏主臨江,上遣殿上將軍黃延年使于魏,〈自晉以來有殿中將軍,殿上將軍當是宋所置。使,疏吏翻。〉魏主問曰:「盧度世亡命,已應至彼。」延年曰:「都下不聞有度世也。」魏主乃赦度世及其族逃亡籍沒者,〈凡度世之族逃亡而籍沒其家者並赦之。〉度世自出,魏主以為中書侍郎。〈《考異》曰:《宋·柳元景傳》:「元景從祖弟光世,先留鄉里,索虜以為折衝將軍、河北太守,封西陵男。光世姊夫為司徒崔浩,虜之相也。元嘉二十七年,虜主拓跋燾南寇汝、潁,浩密有異圖。光世要河北義士與浩應接,謀泄被誅,河東大姓坐連謀夷滅者甚眾,光世南奔得免,太祖以為振武將軍。」與《魏》事[《書》]不同。今從《魏書》。〉度世為其弟娶鄭羆妹以報德。〈為,於偽翻。〉 三月,乙酉,帝還宮。 己亥,魏主還平城,〈魏主戊寅濟河,行二十二日至平城。〉飲至告廟,〈《左傳》:凡公行告於廟,反行飲至,舍爵策勳焉,禮也。又曰: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歸而飲至,以數軍實。杜預《注》曰:飲于廟,以數車徒器械及所獲也。〉以降民五萬餘家分置近畿。〈近畿,謂環平城千里之地。降,戶江翻。〉 初,魏主過彭城,遣人語城中曰:〈語,牛倨翻。〉「食盡且去,須麥熟更來。」及期,江夏王義恭議欲芟麥翦苗,移民堡聚。〈芟,所銜翻。〉鎮軍錄事參軍王孝孫曰:〈《白氏六帖》曰:州主簿、郡督郵,並今錄事參軍。余按晉琅邪王睿都督揚州,以陳頵為錄事參軍。當時自別有州主簿、督郵之吏,亦猶存古;而錄事之職,掌正違失,蒞符印。〉「虜不能複來,〈複,扶又翻。〉既自可保;如其更至,此議亦不可立。百姓閉在內城,饑饉日久,方春之月,野采自資;一入堡聚,餓死立至,民知必死,何可制邪!虜若必來,芟麥無晚。」四坐默然,莫之敢對。〈坐,徂臥翻。〉長史張暢曰:「孝孫之議,實有可尋。」〈尋,繹理也,用也。《左傳》:將尋師焉。又曰,日尋干戈。杜預《注》皆雲:尋,用也。〉鎮軍府典簽董元嗣侍武陵王駿之側,進曰:「王錄事議不可奪。」別駕王子夏曰:「此論誠然。」暢斂版白駿曰:〈版,手版。僚佐於府公之前斂版白事,崇敬也。〉「下官欲命孝孫彈子夏。」〈錄事參軍掌糾彈,故雲然。彈,徒丹翻。〉駿曰:「王別駕有何事邪?」暢曰:「芟麥移民,可謂大議,一方安危,事系於此。子夏親為州端,〈州別駕居群僚之右,故曰州端。〉曾無同異;及聞元嗣之言,則歡笑酬答。阿意左右,何以事君!」子夏、元嗣皆大慚,義恭之議遂寢。 §3 初,魯宗之奔魏,〈晉安帝義熙十一年,魯宗之自襄陽奔秦,十三年,秦亡奔魏。〉其子軌為魏荊州刺史、襄陽公,鎮長社,常思南歸;以昔殺劉康祖及徐湛之父,〈劉康祖父虔之,徐湛之父逵之,義熙十一年為魯軌所殺。〉故不敢來。軌卒,子爽襲父官爵。爽少有武幹,〈少,詩照翻。〉與弟秀皆有寵于魏主。【章:十二行本「主」下有「秀為中書郎」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既而兄弟各有罪,魏主詰責之。〈爽粗中使酒多過失,秀以檢校鄴人謀反事,因病還遲,並為魏主所詰責。詰,去吉翻。〉爽、秀懼誅,從魏主自瓜步還,至湖陸,請曰:「奴與南有仇,每兵來,常恐禍及墳墓,〈爽祖父皆葬長社。〉乞共迎喪還葬平城。」魏主許之。爽至長社,殺魏戍兵數百人,帥部曲及願從者千餘家奔汝南。〈自長社至汝南不及三百里。帥,讀曰率。〉夏,四月,爽遣秀詣壽陽,奉書于南平王鑠以請降。〈鑠,式灼翻。降,戶江翻。〉上聞之,大喜,以爽為司州刺史,鎮義陽;〈沈約曰:司州刺史,漢之司隸校尉也,晉江左以來,淪沒戎寇。雖永和、太元,王化蹔及,及太和、隆安,還複湮陷。武帝北平關、洛,河南底定,置司州刺史,治虎牢,領河南、滎陽、弘農實土三郡。少帝景平初,司州覆沒,元嘉末,僑立,治汝南,是後遂治義陽,領義陽、隨陽、安陸、南汝南郡。〉秀為潁川太守,〈《考異》曰:《宋略》雲「滎陽太守」,今從《宋書》。余謂帝蓋以秀兄弟自潁川來降,遂因以潁川太守授秀。〉余弟侄並授官爵,賞賜甚厚。魏人毀其墳墓。徐湛之以為廟算遠圖,特所獎納,不敢苟申私怨,乞屛居田裡;不許。〈屛,迸郢翻。〉 §4 青州民司馬順則自稱晉室近屬,聚眾號齊王。梁鄒戍主崔勳之詣州,五月,乙酉,順則乘虛襲梁鄒城。〈梁鄒縣,漢屬濟南郡,晉省;宋置梁鄒戍,為平原太守治所。《水經注》:濟水自管縣東過梁鄒縣北,又東北過臨濟縣南。參而考之,其地蓋在唐齊州臨濟縣界。〉又有沙門自稱司馬百年,亦聚眾號安定王以應之。 §5 壬寅,魏大赦。 §6 己巳,以江夏王義恭領南兗州刺史,徙鎮盱眙,增督十二州諸軍事。 §7 戊申,以尚書左僕射何尚之為尚書令,太子詹事徐湛之為僕射、護軍將軍,〈《晉志》曰:自魏、晉迄于江左,僕射置二則分左、右,或不兩置,但曰尚書僕射;令闕,則左為省主;若左右並闕,則置尚書僕射以主左事。今湛之蓋以尚書僕射領護軍將軍也。〉尚之以湛之國戚,〈湛之,帝之甥,會稽公主之子。〉任遇隆重,每事推之。詔湛之與尚之並受辭訴。尚之雖為令,而朝事悉歸湛之。〈朝,直遙翻。〉 §8 六月,壬戌,魏改元正平。 §9 魏主命太子少傅游雅、中書侍郎胡方回等更定律令,多所增損,凡三百九十一條。 §10 魏太子晃監國,〈監,工銜翻。〉頗信任左右,又營園田,收其利,高允諫曰:「天地無私,故能覆載;〈覆,敷又翻。〉王者無私,故能容養。今殿下國之儲貳,萬方所則;而營立私田,畜養雞犬,〈畜,許六翻。〉乃至酤販市廛,與民爭利,〈廛,市中空地;一曰,居也。《說文》曰:廛,一畝半,一家之居也。孔穎達曰:市廛而不稅者,廛,謂公家邸舍,使商人停物于中,直稅其所舍之處,不稅其在市所賣之物。市內空地曰廛,城內空地曰肆。按《載師》雲;以廛裡任國中之地。鄭《注》雲:廛裡,邑居裡矣,廛,民居之區域也。司農雲:廛,市中空地未有肆,城中空地未有宅者也。遂人授民田,夫一廛,田百畝。《詩》:胡取禾三百廛兮。《傳》雲:一夫之居曰廛。謂一夫之田百畝也。揚子雲:有田一廛,謂百畝之居,與《詩傳》同。夫田之廛與市廛之廛,其義不同,各有攸當也。〉謗聲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無,乃與販夫、販婦競此尺寸之利乎!昔虢之將亡,神賜之土田,〈注見前。〉漢靈帝私立府藏,〈事見五十七卷光和元年。藏,徂浪翻。〉皆有顛覆之禍;前鑒若此,甚可畏也。武王愛周、邵、齊、畢,所以王天下;〈《史記·周紀》:武王即位,太公望為師,周公旦為輔,召公、畢公之徒左右王師,一戎衣而天下大定。王,於況翻。〉殷紂愛飛廉、惡來,所以喪其國。〈飛廉多力,惡來善走,父子俱以才力事紂。惡來善毀讒,諸侯以此益疏。喪,息浪翻。〉今東宮儁乂不少,頃來侍禦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選。〈少,詩沼翻。朝,直遙翻。〉願殿下斥去佞邪,親近忠良;〈去,羌呂翻。近,其靳翻。〉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之物,以時收散;〈收,謂收藏其物;散,謂散與貧民。一曰:以時收散者,言獲斂之時,民力可以償稱逋負則收之;停滯居物,至民所欲得之時則散之。〉如此,則休聲日至,謗議可除矣。」不聽。 太子為政精察,而中常侍宗愛,性險暴,多不法,太子惡之。〈惡,烏故翻。〉給事中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侍郎,即給事黃門侍郎。仇尼,複姓,出於徒河。任,音壬。〉有寵于太子,頗用事,皆與愛不協。愛恐為道盛等所糾,遂構告其罪,魏主怒,斬道盛等於都街,〈都街,即都市。〉東宮官屬多坐死,帝怒甚。戊辰,太子以憂卒。〈《考異》曰:《宋·索虜傳》雲:「燾至汝南瓜步,晃私遣取諸營鹵獲甚眾。燾歸,聞知,大加搜檢。晃懼,謀殺燾。燾乃詐死,使其近習召晃迎喪,於道執之;及國,罩以鐵籠,尋殺之。」蕭子顯《齊書》亦雲:「晃謀殺佛狸,見殺。」《宋略》曰:「燾既南侵,晃淫於內,謀欲殺燾。燾知之,歸而詐死,召晃迎喪。晃至,執之,罩以鐵籠,捶之三百,曳于叢棘以殺焉。」又《索虜傳》雲:「晃弟秦王烏奕旰與晃對掌國事,晃疾之,訴其貪暴。燾鞭之二百,遣鎮枹罕。」此皆江南傳聞之誤。今從《後魏書》。〉壬申,葬金陵,諡曰景穆。帝徐知太子無罪,甚悔之。〈為後宗愛弒帝張本。〉 §11 秋,七月,丁亥,魏主如陰山。 §12 青、冀二州刺史蕭斌遣振武將軍劉武之等擊司馬順則、司馬百年,皆斬之。〈斌,音彬。〉癸亥,梁鄒平。 §13 蕭斌、王玄謨皆坐退敗免官。上問沈慶之曰:「斌欲斬玄謨而卿止之,何也?」對曰:「諸將奔退,莫不懼罪,〈將,即亮翻。〉自歸而死,將至逃散,故止之。」〈慶之諫斬玄謨事見上卷上年。〉 §14 九月,癸巳,魏主還平城;冬,十月,庚申,複如陰山。〈複,扶又翻。〉 §15 上遣使至魏,魏遣殿中將軍郎法佑來修好。〈好,呼到翻。〉 §16 己巳,魏上党靖王長孫道生卒。 §17 十二月,丁醜,魏主封景穆太子之子浚為高陽王;既而以皇孫世嫡,不當為藩王,乃止。〈觀此,則魏世祖立孫之意定矣。〉時浚生四年,聰達過人,魏主愛之,常置左右。徙秦王翰為東平王,燕王譚為臨淮王,楚王建為廣陽王,吳王余為南安王。〈翰等皆魏主子。以國王徙封郡王,當考。〉 §18 帝使沈慶之徙彭城流民數千家于瓜步,征北參軍程天祚徙江西流民數千家于姑孰。〈彭城、江西流民,皆避魏寇而南者。〉 §19 帝以吏部郎王僧綽為侍中。僧綽,曇首之子也,〈曇首輔政於元嘉之初。曇,徒含翻。〉幼有大成之度,眾皆以國器許之。好學,有思理,〈子,呼到翻。思,相吏翻。思理,猶言思致也。〉練悉朝典。〈朝,直遙翻;下同。〉尚帝女東陽獻公主。在吏部,諳悉人物,舉拔鹹得其分。〈諳,烏含翻。分,扶問翻。言能隨其分量而授任也。〉及為侍中,年二十九,沈深有局度,〈有局則能處事,有度則能容物。沈,持林翻。〉不以才能高人。帝頗以後事為念,以其年少,〈少,詩照翻。〉欲大相付託,朝政大小,皆與參焉。帝之始親政事也,委任王華、王曇道、殷景仁、謝弘微、劉湛,次則范曄、沈演之、庾炳之,最後江湛、徐湛之、何瑀之及僧綽,凡十二人。〈「何瑀之」,恐當作「何尚之」。〉 §20 唐和入朝于魏,魏主厚禮之。〈唐和鎮焉耆,有撫安西域之功,故厚禮之。〉 二十九年(壬辰、四五二) §1 春,正月,魏所得宋民五千餘家在中山者謀叛,州軍討誅之。〈州軍,定州之軍也。〉冀州刺史張掖王沮渠萬年坐與叛者通謀,賜死。〈沮,子餘翻。〉 §2 魏世祖追悼景穆太子不已;中常侍宗愛懼誅,二月,甲寅,弒帝,〈年四十五,諡曰太武皇帝。《考異》曰:《宋書》作「庚申」,今從《魏書》。〉尚書左僕射蘭延、〈《魏書·官氏志》:北方諸姓,烏洛蘭氏改為蘭氏。〉侍中和疋、薛提等秘不發喪。疋【章:十二行本「疋」上有「延」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以皇孫浚沖幼,欲立長君,〈疋,五下翻。長,知兩翻。〉征秦王翰,置之秘室;〈秘室,秘密之室。〉提以浚嫡皇孫,不可廢。議久不決。宗愛知之,自以得罪于景穆太子,而素惡秦王翰,〈惡,烏路翻。〉善南安王餘,乃密迎余自中宮便門入禁中,矯稱赫連皇后令召延等。〈赫連皇后,夏主勃勃之女也。〉延以愛素賤,不以為疑,皆隨入。愛先使宦者三十人持兵伏於禁中,延等入,以次收縛,斬之;殺秦王翰於永巷而立餘。大赦,改元承平,尊皇后為皇太后,以愛為大司馬、大將軍、太師、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中秘書,封馮翊王。〈史言魏亂。〉 §3 庚午,立皇子休仁為建安王。 §4 三月,辛卯,魏葬太武皇帝于金陵,〈葬雲中金陵。〉廟號世祖。 §5 上聞魏世祖殂,更謀北伐,魯爽等複勸之。〈複,扶又翻。〉上訪于群臣,太子中庶子何偃以為「淮、泗數州〈淮、泗數州,謂青、冀、徐、兗、司、豫也。〉瘡痍未複,不宜輕動。」上不從。偃,尚之之子也。 夏,五月,丙申,詔曰:「虐虜窮凶,著於自昔;未勞資斧,已伏天誅。拯溺蕩穢,今其會也。可符驃騎、司空二府,〈時江夏王義恭降號驃騎將軍,鎮盱眙;南譙王義宣鎮江陵,進位司空。驃,匹妙翻。騎,奇計翻。〉各部分所統,〈分,扶問翻。〉東西應接。歸義建績者,隨勞酬獎。」於是遣撫軍將軍蕭思話督冀州刺史張永等向碻磝,魯爽、魯秀、程天祚將荊州甲士四萬出許、洛,〈據《魯爽傳》,天祚去年助戍彭城,為魏所獲,勸爽弟秀南歸,是年遂與爽、秀俱來奔,故並用之。將,即亮翻。〉雍州刺史臧質帥所領趣潼關。〈帥,讀曰率。《考異》曰:《索虜》、《徐爰》、《張永傳》,並雲王玄謨亦北伐。《玄謨傳》中不曾行,蓋脫誤。《魏紀》載:「六月,劉義隆將檀和之寇濟州,梁坦及魯安生軍于京、索,龐萌、薛安都寇恒農。」都不言蕭思話等;而《宋紀》亦無此數人者。至七月雲:「韓元興討之,和之退,梁坦、安生亦走。」不言思話之歸。《宋略》有臧質遣柳元景徇蒲阪,《元景傳》亦有之。今從《宋書》、《宋略》。今按《考異》所謂《索虜》、《徐爰》、《張永傳》,亦《宋書》也。〉永,茂度之子也。〈張裕,字茂度,避武帝諱,以字行。〉沈慶之固諫北伐;上以其異議,不使行。 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以為:「河南阻饑,〈《書》曰:黎民阻饑。孔安國《注》曰:阻,難也。〉野無所掠;脫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留大眾,轉輸方勞;應機乘勢,事存急速。今偽帥始死,〈帥,所類翻。〉兼逼暑時,國內猜擾,不暇遠赴。愚謂宜長驅中山,據其關要。〈自中山至代,有倒馬關、飛狐關。〉冀州以北,民人尚豐,兼麥已向熟,因資為易,〈謂因敵取資,于事為易。易,弋豉翻。〉向義之徒,必應響赴。若中州震動,黃河以南,自當消潰。臣請發青、冀七千兵,遣將領之,〈將,即亮翻。〉直入其心腹。若前驅克勝,張永及河南眾軍,宜一時濟河,使聲實兼舉,並建司牧,撫柔初附,西拒太行,北塞軍都,〈欲因山險置兵,以苞舉相、定、幽、冀之地。行,戶剛翻。塞,息則翻。〉因事指揮,隨宜加授,〈加授,謂仕于魏有官者,加其官,未有官而能聚眾以應宋師者,先授之以官。〉畏威欣寵,人百其懷。〈言其懷恩百倍于常時也。〉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謂河南、北肅清,混壹之功可待也。〉若不克捷,不為大傷。並催促裝束,伏聽敕旨。」上意止存河南,亦不從。〈劉興祖之言,上策也;上策,非命世之英不可行。〉上又使員外散騎侍郎琅邪徐爰隨軍向碻磝,銜中旨授諸將方略,臨時宣示。〈散,悉亶翻。騎,奇計翻。〉 §6 尚書令何尚之以老請置【章:十二行本「置」作「致」;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仕,退居方山。〈方山在建康東北,有方山埭,截淮立埭于山南。曰方山者,山形方如印。〉議者咸謂尚之不能固志。既而詔書敦諭者數四,六月,戊申朔,尚之複起視事。〈複,扶又翻。〉禦史中丞袁淑錄自古隱士有跡無名者為《真隱傳》以嗤之。〈有跡無名,如晨門、荷蕢、荷蓧、野王二老、漢陰丈人之類。〉 §7 秋,七月,張永等至碻磝,引兵圍之。〈《考異》曰《宋略》:「七月壬辰,永師及碻磝。」下又有「乙酉、壬辰」。按《長曆》,此月丁醜朔,四日庚辰,六日壬午,十六日壬辰,疑永以庚辰、壬午至碻磝,非壬辰也。〉 §8 壬辰,徙汝陰王渾為武昌王,淮陽王彧為湘東王。〈彧,於六翻。〉 §9 初,潘淑妃生始興王濬。〈《考異》曰:《太子劭傳》雲:「浚母卒,使潘淑妃養之。」《浚傳》及《文九王傳》,皆雲浚實潘子。《南史》亦雲「淑妃養為於,淑妃愛浚,浚心不附。」今從《浚本傳》。〉元皇后性妬,以淑妃有寵於上,恚恨而殂,〈袁皇后諡曰元。後殂於十七年。恚,於避翻。〉淑妃專總內政。由是太子劭深惡淑妃及浚。〈惡,烏故翻。〉浚懼為將來之禍,乃曲意事劭,劭更與之善。 吳興巫嚴道育,〈嚴道育,女巫也,其夫為劫,坐沒入奚官。〉自言能辟穀服食,役使鬼物;因東陽公主婢王鸚鵡出入主家。道育謂主曰:「神將有符賜主。」主夜臥,見流光若螢,飛入書笥,〈笥,相吏翻,竹器也,篋也;圓曰簞,方曰笥。〉開視,得二青珠;由是主與劭、浚皆信惑之。劭、浚並多過失,數為上所詰責;使道育祈請,欲令過不上聞。〈數,所角翻。詰,去吉翻。聞,音問。〉道育曰:「我已為上天陳請,〈為,於偽翻。上,時掌翻。〉必不洩露。」劭等敬事之,號曰天師。其後遂與道育、鸚鵡及東陽主奴陳天與、黃門陳慶國共為巫蠱,琢玉為上形像,埋于含章殿前;劭補天與為隊主。 東陽主卒,〈卒,子恤翻。〉鸚鵡應出嫁,劭、浚恐語泄,〈慮巫蠱之語泄也。〉浚府佐吳興沈懷遠,素為浚所厚,以鸚鵡嫁之為妾。 上聞天與領隊,以讓劭曰:「汝所用隊主副,並是奴邪?」劭懼,以書告浚。浚複書曰:「彼人若所為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之漸耳。」〈據此,則弒逆之謀,浚實啟之。劭在都,浚在京口,故以書往來。詳察書意,則劭、浚逆謀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其所由來者漸矣。此書乃贊決其逆謀,非啟之也。〉劭、浚相與往來書疏,常謂上為「彼人」,或曰「其人」,謂江夏王義恭為「佞人」。〈夏,戶雅翻。〉 鸚鵡先與天與私通,既適懷遠,恐事泄,白劭使密殺之。陳慶國懼,曰:「巫蠱事,惟我與天與宣傳往來。今天與死,我其危哉!」乃具以其事白上。上大驚,即遣收鸚鵡;封籍其家,得劭、浚書數百紙,皆呪咀巫蠱之言;〈呪,職救翻。咀,莊助翻。〉又得所埋玉人,命有司窮治其事。〈治,直之翻。〉道育亡命,捕之不獲。 先是,浚自揚州【章:十二行本「州」下有「刺史」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出鎮京口,〈十八年,浚為揚州刺史,出鎮京口,史逸其事始。先,息薦翻。〉及廬陵王紹以疾解揚州,〈紹,帝第五子,出繼廬陵王義真後。〉意謂已必複得之。既而上用南譙王義宣,浚殊不樂,乃求鎮江陵;〈浚求代義宣鎮江陵,然義宣未及離江陵,浚自京口至都,則弒逆之禍發矣。複,扶又翻;下同。樂,音洛。〉上許之。浚入朝,〈朝,直遙翻。〉遣還京口,為行留處分,至京口數日而巫蠱事發。上惋歎彌日,〈處,昌呂翻。分,扶問翻。惋,烏貫翻,驚惋也。〉謂潘淑妃曰:「太子圖富貴,更是一理,虎頭複如此,〈浚,小字虎頭。〉非複思慮所及。汝母子豈可一日無我邪!」〈言一日無帝,則淑妃及浚將為劭所殺也。〉遣中使切責劭、浚,〈使,疏吏翻。〉劭、浚惶懼無辭,惟陳謝而已。上雖怒甚,猶未忍罪也。〈「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文帝之謂也。〉 §10 諸軍攻碻磝,治三攻道:張永等當東道,濟南太守申坦等當西道,揚武司馬崔訓當南道。攻之累旬不拔。〈自帝經略河南,到彥之之出師,四鎮皆斂戍北去。王玄謨之出師,碻磝望風而下,滑台則堅壁矣。今之出師,碻磝亦固守以抗張永等。魏人固習知宋人之情態,以為無能為也。治,直之翻。濟,子禮翻。〉八月,辛亥夜,魏人自地道潛出,燒崔訓營及攻具;癸醜夜,又燒東圍及攻具;尋複毀崔訓攻道。〈複,扶又翻。〉張永夜撤圍退軍,不告諸將,〈將,即亮翻。〉士卒驚擾;魏人乘之,死傷塗地。蕭思話自往,增兵力攻,旬餘不拔。是時,青、徐不稔,軍食乏。丁卯,思話命諸軍皆退屯曆城,斬崔訓,系張永、申坦於獄。 魯爽至長社,魏戍主禿髡幡棄城走。〈「禿髡」,恐當作「禿髮」。【章:「髡」,十二行本正作「發」;孔本同;張校同。】魯爽父子兄弟先居長社,以南兵來,聲勢既盛,禿髮幡恐其有內應,故不能守而走。〉臧質頓兵近郊,〈謂頓兵襄陽之近郊也。杜子春《周禮注》曰:五十裡為近郊,百里為遠郊。〉不以時發,獨遣冠軍司馬柳元景〈臧質以冠軍將軍鎮襄陽,以柳元景為司馬。冠,古玩翻;下同。〉帥後軍行參軍薛安都等【章:十二行本「等」下有「向潼關,元景等」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進據洪關。〈《水經注》:洛水自上洛縣東北於拒城之西北分為二水,枝渠東北出為門水,門水又北曆陽華之山,又東北曆峽謂之鴻關水,水東有城,即關亭也;水西有堡,謂之鴻關堡。帥,讀曰率。〉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司馬馬汪與左軍中兵參軍蕭道成將兵向長安。道成,承之之子也。〈蕭道成始見於此。蕭承之有複漢中之功,見一百二十二卷元嘉十年。將,即亮翻。〉魏冠軍將軍封禮自浢津南渡,赴弘農。〈《水經注》:門水自鴻關東北流,又北徑弘農縣故城東。故城即故函谷關也。其水側城北流,而注於河。河水於此有浢津之名。浢,音豆。〉九月,司空高平公兒烏幹屯潼關,〈《魏書·官氏志》:內入諸姓,賀兒氏為兒氏。〉平南將軍黎公遼屯河內。 §11 吐谷渾王慕利延卒,樹洛幹之子拾寅立,〈樹洛幹卒于晉安帝義熙十三年。〉始居伏羅川;〈居伏羅川,猶未敢遠離白蘭之險也。〉遣使來請命,亦請命于魏。丁亥,以拾寅為安西將軍、西秦·河·沙三州刺史、河南王;魏以拾寅為鎮西大將軍、沙州刺史、西平王。 §12 庚寅,魯爽與魏豫州刺史拓跋僕蘭戰于大索,破之,〈杜預曰:成皋東有大索城。京相璠曰:京縣有大索亭、小索亭,大、小索氏兄弟居之,故有大小之號。《括地志》曰:滎陽即大索城;小索故城在滎陽縣北四裡。〉進攻虎牢。聞碻磝敗退,與柳元景皆引兵還。蕭道成、馬汪等聞魏救兵將至,還趣仇池。〈趣,七喻翻。〉己醜,詔解蕭思話徐州,更領冀州刺史,鎮曆城。〈更,工衡翻。〉 上以諸將屢出無功,不可專責張永等,賜思話詔曰:「虜既乘利,方向盛冬,若脫敢送死,兄弟父子自共當之耳。〈言諸將皆不可任也。〉言及增憤!可以示張永、申坦。」〈使示永、坦,欲以激厲之。〉又與江夏王義恭書曰:「早知諸將輩如此,恨不以白刃驅之。今者悔何所及!」〈亦憤憤之辭也。〉義恭尋奏免思話官,從之。 §13 魏南安隱王餘自以違次而立,〈餘以少子為宗愛所立,非次也。《諡法》:不顯屍國曰隱。〉厚賜群下,欲以收眾心;旬月之間,府藏虛竭。〈藏,徂浪翻。〉又好酣飲及聲樂、畋獵,不恤政事。〈好,呼到翻。〉宗愛為宰相,錄三省,〈魏蓋以尚書、侍中、中秘書為三省,亦猶今以尚書、門下、中書為三省也。〉總宿衛,坐召公卿,專恣日甚。餘患之,謀奪其權,愛憤怒。冬,十月,丙午朔,餘夜祭東廟,〈《魏書》:明元帝永興四年,立太祖道武廟于白登山,歲一祭,具太牢;無常月。又于白登山西太祖舊游之處,立昭成獻明太祖廟,常以九月、十月之交,帝親祭,牲用馬牛羊。白登在平城東,故曰東廟。〉愛使小黃門賈周等就弒余,而秘之,〈餘立才二百二十餘日。〉惟羽林郎中代人劉尼知之。〈羽林郎,自漢以來有之。漢羽林郎秩比三百石,郎中可以槪推矣。魏以劉尼為羽林郎中,與殿中尚書俱典兵宿衛,則其位任蓋重于漢朝也。〉尼勸愛立皇孫浚,愛驚曰:「君大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平時事乎!」〈景穆太子之死,魏正平元年也。正平元年即上年。〉尼曰:「若爾,今當立誰?」愛曰:「待還宮,當擇諸王賢者立之。」 尼恐愛為變,密以狀告殿中尚書源賀。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乃與南部尚書陸麗謀曰:「宗愛既立南安,還複殺之。〈複,扶又翻。〉今又不立皇孫,將不利於社稷。」遂與麗定謀,共立皇孫。麗,俟之子也。〈史言陸俟父子皆有智略,忠於後魏。〉 戊申,賀與尚書長孫渴侯嚴兵守衛宮禁,使尼、麗迎皇孫于苑中。〈魏都平城有鹿苑。〉麗抱皇孫于馬上,入平城,賀、渴侯開門納之。尼馳還東廟,大呼曰:「宗愛弒南安王,大逆不道,〈呼,火故翻。劉尼僅以弒南安王為宗愛罪,不能正其弒世祖之罪也。〉皇孫已登大位,有詔,宿衛之士皆還宮!」眾咸呼萬歲,遂執宗愛、賈周等,勒兵而入,奉皇孫即皇帝位。〈帝諱浚,太武皇帝之嫡孫,景穆太子之長子也。蕭子顯曰:浚,字烏雷直勒。〉登永安殿,〈《北史》:魏太武帝始光二年,改東宮為萬壽宮,起永安、安樂二殿。〉大赦,改元興安。〈《考異》曰:《宋·索虜傳》:「燾以烏弈旰有武略,用以為太子。會燾死,使嬖人宗愛立可博真為後。宗愛、博真恐為弈旰所危,矯殺之而自立,號年承平。博真懦弱,不為國人所附。晃子浚字烏雷直懃,素為燾所愛,燕王謂國人曰:『博真非正,不宜立;直懃嫡孫,應立耳。』乃殺博真及宗愛而立浚為主,號年正平。」與《後魏書》不同。又雲在二十八年。皆《宋書》之誤也。〉殺愛、周,皆具五刑,夷三族。 §14 西陽五水群蠻反,〈《水經注》:蘄水出江夏蘄春縣北山。水首受希水,枝津西南流,曆蘄山,出蠻中,故以此水為五水蠻。五水,謂巴水、蘄水、希水、赤亭水、西歸水。蠻左憑阻山川,世為抄暴。宋沈慶之于西陽上下誅討,即五水蠻也。〉自淮、汝至於江、沔,鹹被其患。〈《南史》曰:蠻所在深阻,種落熾盛,北接淮、汝,南極江、漢,地方數千里。沔,迷遠翻。被,皮義翻;下同。〉詔太尉中兵參軍沈慶之督江、豫、荊、雍四州兵討之。〈為沈慶之以討蠻之兵輔武陵王駿起義張本。雍,於用翻。〉 §15 魏以驃騎大將軍拓跋壽樂為太宰、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壽樂,拓跋悉鹿之後。驃,匹妙翻。騎,奇計翻。樂,音洛。〉長孫渴侯為尚書令,加儀同三司。〈賞定策之功也。〉十一月,壽樂、渴侯坐爭權,並賜死。 §16 癸未,魏廣陽簡王建、臨淮宣王譚皆卒。 §17 甲申,魏主母閭氏卒。〈按《北史》,魏主母姓鬱久閭氏,河東王毗之妹也。〉 §18 魏南安王餘之立也,以古弼為司徒,張黎為太尉。及高宗立,弼、黎議不合旨,黜為外都大官;坐有怨言,且家人告其為巫蠱,皆被誅。〈古弼、張黎,魏世祖之所親任者也。宗愛弒逆,不能聲其罪而誅之;南安之立,首居公位;雖不為巫蠱,罪固不容於死矣。被,皮義翻。〉 §19 壬寅,廬陵昭王紹卒。 §20 魏追尊景穆太子為景穆皇帝,皇妣閭氏為恭皇后,尊乳母常氏為保太后。 §21 隴西屠各王景文叛魏,〈屠,直於翻。〉署置王侯;魏統萬鎮將南陽王惠壽、外都大官於洛拔督四州之眾討平之,〈四州,謂秦、雍、河、涼。〉徙其党三千余家于趙、魏。〈此言戰國時趙、魏大界。〉 §22 十二月,戊申,魏葬恭皇后于金陵。 §23 魏世祖晚年,佛禁稍弛,〈魏禁佛見一百二十四卷二十三年。〉民間往往有私習者。及高宗即位,群臣多請複之。乙卯,詔州郡縣眾居之所,各聽建佛圖一區;民欲為沙門者,聽出家,〈舍俗為僧謂之出家。〉大州五十人,小州四十人。於是向所毀佛圖,率皆修復。〈佛圖,即浮屠,或曰:佛圖,即佛寺。〉魏主親為沙門師賢等五人下發,〈為,於偽翻。下發,剃髮也,亦謂之祝發。〉以師賢為道人統,〈道人統,猶宋之都僧錄,北人謂之僧總攝。《魏書》:沙門師賢,本罽賓國王種人,少入道,東遊涼州,涼平赴代。罷佛法時,師賢假為醫術還俗,而守道不改。於修復日,即反沙門,為道人統。和平初,師賢卒,曇曜代之,更名沙門統。〉 §24 丁巳,魏以樂陵王周忸為太尉,〈忸,女九翻。〉南部尚書陵陸麗為司徒,鎮西將軍杜元寶為司空。麗以迎立之功,受心膂之寄,朝臣無出其右者。〈朝,直遙翻;下同。〉賜爵平原王,麗辭曰:「陛下,國之正統,〈世嫡皇孫,故曰正統。〉當承基緒;效順奉迎,臣子常職,不敢慆天之功〈慆,義與叨同,貪也。〉以幹大賞。」再三不受。魏主不許。麗曰:「臣父奉事先朝,忠勤著效。〈陸俟事世祖,威行北鎮,功著關中。〉今年逼桑榆,〈桑榆,晚景也。〉願以臣爵授之。」帝曰:「朕為天下主,豈不能使卿父子為二王邪!」戊午,進其父建業公俟爵為東平王。〈《考異》曰:《魏紀》曰「戊申」。按上有丁巳,下有癸亥,不當中有戊申;蓋「戊午」字誤耳。〉又命麗妻為妃,複其子孫,〈複,方目翻。〉麗力辭不受。帝益嘉之。 以東安公劉尼為尚書僕射,西平公源賀為征北將軍,並進爵為王。帝班賜群臣,謂源賀曰:「卿任意取之。」賀辭曰:「南北未賓,府庫不可虛也。」〈謂魏南有宋,北有柔然,不可一日弛備;府庫所以供軍國之用,不可虛於賞賜。〉固與之,乃取戎馬一匹。〈示欲宣力于邊垂。〉 高宗之立也,高允豫其謀,陸麗等皆受重賞,而不及允,允終身不言。〈高允不言功,其後位遇隆厚,天豈嗇其報也!〉 甲子,周忸坐事,賜死。時魏法深峻,源賀奏:「謀反之家,男子十三以下本不豫謀者,宜免死沒官。」從之。 §25 江夏王義恭還朝。〈自盱眙還也。夏,戶雅翻。朝,直遙翻。〉辛未,以義恭為大將軍、南徐州刺史,〈欲以代始興王濬也。〉錄尚書如故。 §26 初,魏入中原,〈晉孝武帝太元二十一年,魏伐燕,至安帝隆安二年克中山,始得中原。〉用《景初曆》,〈《景初曆》,楊偉所造,曹魏明帝景初元年行之。〉世祖克沮渠氏,〈見一百二十三卷十六年。沮,子餘翻。〉得趙𢾺《玄始曆》,〈徧考字書無「𢾺」字,以偏傍從「匪」從「文」,離而合之於上下,讀如斐字。〉時人以為密,是歲,始行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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