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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宇文贇紀(2)


  二年春正月丁亥,帝受朝于道會苑。癸巳,祀太廟。乙巳,造二扆,畫日月之象,以置左右。戊申,雨雪。雪止,又雨細黃土,移時乃息。乙卯,詔江左諸州新附民,給複二十年。初稅入市者,人一錢。二月丁巳,帝幸露門學,行釋奠之禮。戊午,突厥遣使獻方物,且逆千金公主。乙丑,改制詔為天制詔,敕為天敕。壬午,尊天元皇太后為天元上皇太后,天皇太后李氏曰天元聖皇太后。癸未,立天元皇后楊氏為天元大皇后,天皇後朱氏為天大皇后,天右皇后元氏為天右大皇后,天左皇后陳氏為天左大皇后。正陽宮皇后直稱皇后。是日,洛陽有禿鶖鳥集于新營太極殿前。滎州有黑龍見,與赤龍鬥於汴水之側,黑龍死。

  三月丁亥,賜百官及民大酺。詔曰:「盛德之後,是稱不絕,功施於民,義昭祀典。孔子德惟藏往,道實生知,以大聖之才,屬千古之運,載弘儒業,式敘彝倫。至如幽贊天人之理,裁成禮樂之務,故以作范百王,垂風萬葉。朕欽承寶曆,服膺教義,眷言洙、泗,懷道滋深。且褒成啟號,雖彰故實,旌崇聖績,猶有闕如。可追封為鄒國公,邑數准舊。並立後承襲。別于京師置廟,以時祭享。」戊子,行軍總管、杞國公亮舉兵反,襲行軍元帥、鄖國公韋孝寬於豫州。亮不勝,孝寬獲而殺之。辛卯,以永昌公椿為杞國公,紹簡公連後。行幸同州。增候正,前驅戒道,為三百六十重,自應門至於赤岸澤,數十里間,幡旗相蔽,鼓樂俱作。又令武賁持鈒馬上,稱警蹕,以至於同州。乙未,改同州宮為天成宮。庚子,至自同州。詔天臺侍衛之官,皆著五色及紅紫綠衣,以雜色為緣,名曰品色衣。有大事,與公服間服之。壬寅,詔內外命婦皆執笏,其拜宗廟及天臺,皆俯伏。甲辰,初置天中大皇后。立天左大皇后陳氏為天中大皇后,立妃尉遲氏為天左大皇后。

  夏四月乙丑,有星大如鬥,出天廚,流入紫宮,抵鉤陳乃滅。己巳,祀太廟。己卯,詔曰:「朕以寡薄,昧于治方,不能使天地休和,陰陽調序。自春涉夏,甘澤未豐,既軫西郊之歎,將虧南畝之業。興言夕惕,無忘鑒昧。良由德化未敷,政刑多舛,萬方有罪,責在朕躬。思覃寬惠,被之率土。見囚死罪並降從流,流罪從徒,五歲刑已下悉皆原宥。其反叛惡逆不道,及常赦所不免者,不在降例。」壬午,幸仲山祈雨,至咸陽宮,雨降。甲申,還宮。令京城士女於衢巷作音樂以迎候。

  五月己醜,以上柱國、大前疑、隨國公楊堅為揚州總管。甲午夜,帝備法駕幸天興宮。乙未,帝不豫,還宮。詔隨國公堅入侍疾。甲辰,有星大如三鬥,出太微端門,流入翼,聲若風鼓幡旗。丁未,追趙、陳、越、代、滕五王入朝。己酉,大漸。禦正下大夫劉昉,與內史上大夫鄭譯矯制,以隨國公堅受遺輔政。是日,帝崩於天德殿。時年二十二,諡曰宣皇帝。七月丙申,葬定陵。

  帝之在東宮也,高祖慮其不堪承嗣,遇之甚嚴。朝見進止,與諸臣無異,雖隆寒盛暑,亦不得休息。性既嗜酒,高祖遂禁醪醴不許至東宮。帝每有過,輒加捶撲。嘗謂之曰:「古來太子被廢者幾人,余兒豈不堪立耶。」於是遣東宮官屬錄帝言語動作,每月奏聞,帝憚高祖威嚴,矯情修飾,以是過惡遂不外聞。嗣位之初,方逞其欲。大行在殯,曾無戚容,即閱視先帝宮人,逼為淫亂。才及逾年,便恣聲樂,採擇天下子女,以充後宮。好自矜誇,飾非拒諫。禪位之後,彌複驅奢,耽酗于後宮,或旬日不出。公卿近臣請事者,皆附閹官奏之。所居宮殿,帷帳皆飾以金玉珠寶,光華炫耀,極麗窮奢。及營洛陽宮,雖未成畢,其規模壯麗,逾于漢魏遠矣。唯自尊崇,無所顧憚。

  國典朝儀,率情變改。後宮位號,莫能詳錄。每對臣下,自稱為天。以五色土塗所禦天德殿,各隨方色。又于後宮與皇后等列坐,用宗廟禮器樽彝圭瓚之屬以飲食焉。又令群臣朝天臺者,皆致齋三日,清身一日。車旗章服,倍于前王之數。既自比上帝,不欲令人同己。嘗自帶綬及冠通天冠,加金附蟬,顧見侍臣武弁上有金蟬,及王公有綬者,並令去之。又不聽人有高大之稱,諸姓高者改為薑,九族稱高祖者為長祖,曾祖為次長祖,官名凡稱上及大者改為長,有天者亦改之。又令天下車皆以渾成木為輪,禁天下婦人皆不得施粉黛之飾,唯宮人得乘有輻車,加粉黛焉。

  西陽公溫,杞國公亮之子,即帝之從祖兄子也。其妻尉遲氏有容色,因入朝,帝遂飲之以酒,逼而淫之。亮聞之,懼誅,乃反。才誅溫,即追尉遲氏入宮,初為妃,尋立為皇后。每召侍臣論議,唯欲興造變革,未嘗言及治政。其後遊戲無恒,出入不節,羽儀仗衛,晨出夜還。或幸天興宮,或游道會苑,陪侍之官,皆不堪命。散樂雜戲魚龍爛漫之伎,常在目前。好令京城少年為婦人服飾,入殿歌舞,與後宮觀之,以為喜樂。擯斥近臣,多所猜忌。又吝於財,略無賜與。恐群臣規諫,不得行己之志,常遣左右密伺察之,動止所為,莫不抄錄,小有乖違,輒加其罪。自公卿已下,皆被楚撻,其間誅戮黜免者,不可勝言。每笞捶人,皆以百二十為度,名曰天杖。宮人內職亦如之。後妃嬪禦,雖被寵嬖,亦多被杖背。於是內外恐懼,人不自安,皆求苟免,莫有固志,重足累息,以逮於終。

  ***

  史臣曰:高祖識嗣子之非才,顧宗祐之至重,滯愛同于晉武,則哲異于宋宣。但欲威之以檟楚,期之於懲肅,義方之教,豈若是乎。卒使昏虐君臨,奸回肆毒,善無小而必棄,惡無大而弗為。窮南山之簡,未足書其過;盡東觀之筆,不能記其罪。然猶獲全首領,及子而亡,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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